妖世浮生錄 - （66）明日陪本座下棋

黑山

「哇，你好強啊。」

江雲霨托著下巴，盯著棋盤上被殺得七零八落的白子，眼睛卻亮晶晶的，絲毫沒有挫敗的樣子。

嵩闕執著黑玉棋子，指尖在棋盤邊緣輕敲，紫眸裡藏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愉悅。

——終於有件事，是他能穩穩勝過她的。

圍棋、古琴、茶道……這些需要千年沉澱的雅事，成了他少數能在她面前挺直腰桿的領域。每當江雲霨皺著眉頭苦思冥想時，他心裡總會暗戳戳地期待：

快問我啊。

快求我教妳啊。

「奇怪……是我搞錯了嗎？」江雲霨突然捏著白子懸在半空，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嵩闕屏息看著她指尖搖晃的位置——

正是他心中預想的落點。

「嗯，應該是這樣。」她啪地落子，恰好截斷他的暗局。

嵩闕：「……」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fjf3LZFL

——可惡，這傢伙真的是初學者嗎？

他默默嘆氣，妖生第一次體會到「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憂鬱。

——————

嵩闕最近很忙。

忙著翻遍黑山的藏寶閣，找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妖界玩具——會自動變幻的九連環、需要用妖力催動的幻影棋、甚至連千年蛇妖褪下的皮製成的跳繩都翻了出來。

——只為了找到一樣江雲霨不會玩的東西。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vlY5NZ2P

「這個『千機電鎖』可是上古妖匠所製。」他故作淡然地把一團纏繞著紫光的金屬塊推到她面前，「本座當年花了三百年才——」

「啊！這個我見過！」江雲霨一把抓過來，手指翻飛間，那團號稱「無妖能解」的金屬塊竟在十息內嘩啦啦散開，「霓流歌洞府裡也有類似的，我拿來當晾衣架呢！」

嵩闕：「……」

「對了～你上次幫我設計的觸感功能超厲害的。」

江雲霨話題跳得比山澗瀑布還急。她一把抓起嵩闕的手，她的手指正順著嵩闕的手腕內側緩緩滑動，人造皮膚下的精密陣紋隨著她的觸碰泛起淡淡紫光。

「這裡的神經模擬簡直完美！」她興奮地將他的掌心貼在自己臉頰上，「連最細微的溫度變化都能感知，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整個黑山大殿的空氣瞬間凝固。

跪坐在角落的黑鱗將軍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額頭沁出冷汗；向來穩重的狐妖總管已經把尾巴毛揪禿了一小塊；幾隻小妖更是嚇得現出原形，蜷縮在樑柱後瑟瑟發抖——

這可是嵩闕的手啊！

那雙彈指間能讓山河變色的手！

那雙萬年來從未被任何生靈主動觸碰過的手！

此刻正被一個人類女子隨意把玩，甚至還貼在她臉頰上。

「尊上的潔癖呢……」蝙蝠精用氣音喃喃自語，翅膀抖得像風中落葉。

但讓所有妖怪更驚駭的是——

嵩闕非但沒有震怒，那雙總是冰冷的紫眸竟漾著淺淺的笑意。他甚至微微屈起手指，輕輕刮過她人造皮膚下的妖力迴路。

「這裡加了鱗妖的感應晶片。」他解釋，聲音比平日溫和三分，「可以捕捉氣流最細微的震動。」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wZKqycyP

江雲霨突然抓住他的食指，往自己耳後一按：「那這個呢？我今早發現連頭髮被風吹過都有感覺！」

「喀！」

狐妖總管不小心捏碎了手中的玉簡。

所有妖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個位置離頸動脈只有寸許，是連妖后都不敢輕易碰觸的致命弱點！

嵩闕卻只是輕笑一聲，任由她牽引自己的手指。

「因為本座在妳的髮絲裡編入了月光蛛絲。」他指尖泛起一絲妖力，數百根透明蛛絲頓時在她髮間顯現，「這些會將觸感直接傳遞到妳的——」

話音未落，江雲霨突然把他的手往自己腰側帶：「那這裡癢癢的感覺也是故意的嗎？」

嵩闕看著她毫無防備的笑臉，胸口泛起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這具傀儡之軀的每個精妙之處，都是他親手雕琢。

每一處讓她又驚又喜的功能，都烙印著他的妖力。

而此刻她眼中閃爍的讚嘆，全數都是獻給他的傑作。

「江雲霨。」他突然喚她全名。

「嗯？」她還抓著他的手在研究指紋的仿生結構。

「明日陪本座下棋。」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yVsbuUbe

「又要下？」她皺鼻子的樣子像隻不情願的貓，「這次賭什麼？」

嵩闕的紫眸深處閃過一道流光：

「若妳贏了，本座就教妳如何讓傀儡流淚。」

江雲霨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她永遠不會知道，此刻自己正站在萬丈深淵的邊緣起舞。就像她不會知道，當她專注研究他手掌紋路時，那些跪伏在地的妖怪們有多絕望——

因為他們從未見過，尊上允許任何人這樣放肆地觸碰自己。

更沒見過，他眼中那種近乎溫柔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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