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世浮生錄 - （22）我真的會很黏你喔

數日後

薛岸變得愈發像從前那個完美無缺的三殿下。

與薛裴對弈時，他的指尖再不會無意識冒出尖爪，落子時衣袖翻飛的弧度精準得如同丈量過；和四皇子薛麒練劍時，他收斂了妖化後那份慵懶的狠勁，劍招恢復成昔日的行雲流水，惹得圍觀的宮女們頻頻偷看。

「阿岸哥哥今日真有精神。」薛裴輕聲說道，目光掃過兄長毫無異狀的雙眼——那裡不再閃現妖異的金芒，只剩下純粹的人類瞳色。

薛岸微笑，執棋的手指穩如磐石。只有他自己知道，每當妖力躁動時，指甲是如何深深掐進掌心，才壓下那想要舒展狐尾的本能。

寢殿

葉陞熟練地翻窗而入，卻發現室內靜得出奇。

案几上整整齊齊擺著幾樣物事：一盞琉璃燈，裡頭鎖著會發光的螢火蟲；一串金鈴鐺，紅繩上還細心打了防刮傷的結；還有顆夜明珠，底下壓著張字條—— 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U8hflY12

『給小賊的贓物』 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r9tt1cNXn

字跡工整，沒有半分妖力殘留的波動。 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XWkPKMQf

葉陞盯著床榻上沉睡的身影，薛岸連睡姿都規矩得過分，寢衣嚴實地繫到領口，月光下也看不見半點妖紋。

明明前幾天還會用尾巴纏著他不讓走的……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想碰碰對方是否真的沒了狐耳，卻在即將觸及時猛地縮回。金鈴鐺在懷裡發出細碎聲響，他慌亂地翻窗逃走，沒看見薛岸倏然攥緊的被角。

屋簷上

葉陞抱著那堆亮晶晶的禮物，突然覺得胸口悶得厲害。這些分明是他最喜歡的東西，可現在捧在手裡，卻比不上某條狐狸尾巴隨便一捲。

「笨蛋……」他對著月亮嘟囔，「誰要你這樣勉強自己啊。」

夜風吹過空蕩蕩的屋頂，再沒有九條尾巴為他擋風。

寢殿內

確定貓妖離去後，薛岸終於鬆開緊咬的唇。

一條雪白的狐尾終究沒忍住，悄悄從被子邊緣溜了出來，委屈巴巴地捲住了枕邊的金鈴鐺。

這夜

燭火早已熄滅，薛岸獨自蜷在寬大的床榻上，九條雪白的狐尾緊緊纏繞著自己，像是築起一道柔軟的屏障。月光從窗縫滲入，照亮案几上精心擺放的物件——

一盒御膳房特製的櫻桃酥，用冰玉匣子盛著；

一串西域進貢的琉璃鈴鐺，在月色下泛著七彩光暈；

還有枚鎏金嵌寶的貓爪扣，是他白日裡特意命工匠趕製的。

葉陞應該會喜歡的不行吧？

薛岸將臉埋進蓬鬆的尾尖，深深吸了口氣。自從發現葉陞對自己妖化後的親暱感到困擾，他便開始極力壓抑本能。

可每當那隻貓妖翻窗而入的瞬間，狐尾總是不聽使喚地想纏上去，耳朵也控制不住地抖動。

「唔......」

他忽然揪住心口的衣料。強行壓制妖力的反噬讓經脈隱隱作痛，可比起看見葉陞疏離的眼神，這點疼痛根本不算什麼。 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2vz2mRt8x

畢竟......他討厭的是狐狸啊。

記憶中葉陞金瞳裡滿是對狐妖的嫌惡。而如今自己這副半人半妖的模樣......

錦被突然被掀開一角，九條尾巴驚慌失措地亂竄。薛岸手忙腳亂地想把它們塞回去，卻聽見——

「......笨蛋。」

葉陞不知何時蹲在床邊，手裡攥著那枚貓爪扣。月光照亮他泛紅的耳尖，還有微微發顫的尾巴。 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AgU7pNxx

「誰、誰准你擅自決定我討厭什麼了！」他猛地撲上來，貓爪按住那堆試圖藏起來的狐尾。

薛岸的瞳孔驟然收縮。

九條尾巴僵在半空，最終小心翼翼地、一點點環住對方。

「......真的可以嗎？」

葉陞沒有回答，只是把臉埋進最蓬鬆的那條尾巴。

薛岸的眼尾泛著薄紅，在月光下像抹了胭脂。他悄悄坐起身，狐尾不自覺地纏上葉陞的手腕。

「你不討厭狐狸精了嗎……？」他的嗓音比平時軟了幾分，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九條尾巴卻已經誠實地將葉陞圈住，像是怕他逃走似的，「我真的會很黏你喔……」

這副模樣與白日裡那個端方自持的三殿下判若兩人——眉梢微垂，眼尾上挑的弧度透著不自知的媚意，連說話的尾音都拖得綿長，像是裹了蜜糖。

葉陞的耳尖「唰」地紅透，金瞳亂轉，就是不敢對上那雙含笑的妖瞳。

「嗯……嗯……」他含糊地應著。

怎麼可能討厭……

比起人類時那個總把心思藏在溫潤表象下的薛岸，眼前這個會用尾巴纏人、會軟聲撒嬌的半妖，反倒讓他心跳加速。

妖怪的心思直白得很，喜歡就靠近，想要就爭取，沒有那些彎彎繞繞的試探與猜忌。

「那……這樣呢？」

薛岸忽然湊近，鼻尖幾乎貼上葉陞的。溫熱的吐息拂過耳朵，惹得葉陞渾身一顫。

「也、也不是不行……」葉陞嘴硬地嘟囔，整個人軟了下來。

月光靜靜流淌，將兩人交纏的影子投在牆上。一狐一貓，誰也沒再提「討厭」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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