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世浮生錄 - （21）本大俠又沒說不行

「當、當然了，因為我……我也是妖嘛……」葉陞突然拔高的尾音在寂靜的寢殿裡顯得格外突兀。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激動。 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2v8wtPOdI

為什麼這麼害怕薛岸這副模樣被別人看見？

腦海中浮現薛岸被當作異類圍剿的畫面，貓爪不自覺地攥緊了錦被。這隻半妖連氣息都不會隱藏，若被那些除妖師發現——

「我不知道妖怪怎麼變人類。」他粗聲粗氣地別過臉，「至少我遇過的妖怪，沒一個完全變成人類的……」

薛岸那九條狐尾正失落地蜷成團。

他喉頭發緊，終究還是咬牙道：「你體內的是千年九尾狐的妖力，早就跟你的魂魄纏在一塊了……要剝離，除非把你魂魄也撕了！」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薛岸的狐耳倏地貼平，連妖紋都黯淡幾分。葉陞這才驚覺，自己竟把對「狐狸精」的厭惡，遷怒到了這個被迫妖化的人身上。 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MQP6VZkvQ

明明是最瞭解他有多痛苦的人……

月光偏移，照亮薛岸忽然抬起的臉。那雙妖瞳裡閃著葉陞讀不懂的光：「那如果……」他輕聲問，「我永遠都是這副模樣呢？」

如果他永遠帶著狐耳，永遠要在月夜現形，永遠——

葉陞突然撲上去，貓爪胡亂揉著那對狐耳，「那就給我認真學妖術啊！」

薛岸怔愣片刻，九條尾巴歡欣地纏上貓妖四肢，將他裹成個毛茸茸的繭。

「好。」

「只給你看。」

【皇宮藏書閣】

薛岸斜倚在青玉案前，指尖慢悠悠地翻過一頁《妖典》。

「三哥，西境使節遞來的奏章……」薛裴將文書推到他面前，突然屈指敲了敲案面，「——語氣。」

「嗯？」薛岸慵懶的尾音拖得綿長。他倏地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咳，西境使節所奏雪災一事，當即刻撥糧……」可不過半刻鐘，那語調又像融化的蜜糖般軟了下來，「……責令戶部……嗯……從速辦理……」

薛裴扶額。這千年妖力帶來的慵懶氣韻，簡直像給兄長披了層華貴的狐裘——平日裡端方自持的三殿下，如今連翻奏章都透著股大妖的散漫。

御花園

「妖力要這樣運轉——」葉陞貓爪按住薛岸丹田。他明明七十歲的妖齡，教起這半妖卻總被氣得尾巴打結，「你怎麼學得比本大俠還快？！」

薛岸掌心向上，一簇狐火「噗」地化作金蝶，又靈巧地變回焰光。他歪頭時，髮間那對狐耳得意地抖了抖：「許是……這身子適合……」

葉陞氣鼓鼓地瞪他，卻在轉身時被狐尾捲住腰肢，薛岸不知何時已能收放自如。

「多謝師父。」他低頭蹭了蹭葉陞的耳朵。

——————

薛岸自從發現自己的妖力足以壓制這隻貓妖後，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葉陞……」半夢半醒的嗓音帶著鼻音，薛岸連眼睛都沒睜開，精準地將臉埋進貓妖的後頸，「你在旁邊…我比較好睡……」

——這人越來越過分了！

「放開！本大俠才不是你的安神香——」

抗議聲戛然而止。

葉陞轉頭的瞬間，薛岸毫無防備的睡顏近在咫尺。月光流淌過他鬆散的黑髮，映得那張平日裡端方的面容意外地稚氣。隨著呼吸輕輕起伏，連那對總算學會收放的狐耳，此刻也軟軟地垂在頰邊。

怦怦——

胸腔裡突如其來的躁動讓貓妖僵住了。他按住心口，指尖傳來不正常的震顫。更糟的是，薛岸似乎察覺他的慌亂，竟在睡夢中收緊尾巴，將他往懷裡帶了帶。

胸腔裡突如其來的躁動讓葉陞僵住了，他下意識伸爪想撓開纏繞的尾巴。

「混帳……」葉陞小聲咒罵，他盯著薛岸垂落的睫毛，突然想起這傢伙白日裡威儀的模樣——

要是被朝臣知道他們三殿下夜裡是這副德性……

薛岸的狐耳突然一顫，捕捉到葉陞那聲幾不可聞的咕噥。

原本纏繞在貓妖腰間的尾巴倏地鬆開，雪白的狐尾如煙霧般消散，連帶著髮間的狐耳也隱沒無蹤。他收回手，迅速拉好鬆散的衣襟，一瞬間又變回了那個端方自持的三殿下。

「……抱歉。」他低聲道，嗓音裡已不帶半分妖異的黏膩，只餘人類的清明與克制。

葉陞愣住，看著薛岸強行壓制妖力後微微泛白的指節。那雙總是含笑的眸子此刻垂著，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他在自責。

這傢伙……明明是被迫妖化的啊。

葉陞突然覺得胸口發悶。薛岸本該是那個風光霽月的人類皇子，如今卻要時時刻刻與體內的妖性對抗。

方才那些親暱的舉動，不過是狐妖天性使然，可這人卻在察覺他的一絲不悅後，立刻強行將妖力壓下，寧願自己難受也不願冒犯他。

葉陞忽然粗魯地拽過對方的手，按在自己的頭頂：「要摸就摸！本大俠又沒說不行！」

薛岸怔住，掌心下的貓耳溫暖又柔軟，還帶著葉陞特有的陽光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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