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世浮生錄 - （124）根本是送命題吧

寧荷低頭看著自己比一個月前更修長的手指。月光流淌在指尖，映出淡淡的銀輝。

「真的跟人一樣……」她喃喃自語，隨即又苦笑，「一百年的修為……要是靠近薛臨的劍心，肯定馬上灰飛煙滅吧……」

「寧寧，一個人賞月呀？」

耳邊突然響起帶笑的聲音，瓏玄不知何時已蹲在她身旁，單手撐著下巴，一臉促狹地看著她。

「妳現在的修為不過是小狼崽而已，不要一直出來喔，不然被其他妖怪或捉妖師……」他故意拖長尾音，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咧嘴一笑，「逮到！」

「嗚——！」寧荷嚇得渾身一抖，眼眶瞬間泛紅，淚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明明知道瓏玄只是在逗她，可身體卻本能地瑟縮起來，像是幼獸遇到危險時的條件反射。

「寧……寧寧？！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瓏玄頓時慌了手腳，連忙鬆開她，下一秒直接化為巨大的銀狼，低頭用溫熱的舌頭輕輕舔了舔她的臉頰，試圖安撫她。

寧荷抽抽噎噎地抓著他厚實的頸毛，本能的把臉埋進柔軟的毛髮裡蹭了蹭：「……」

瓏玄低低地嗚了一聲，尾巴輕輕環住她，像是用毛茸茸的屏障將她護住。月光下，一大一小兩隻狼的影子疊在一起，顯得格外溫暖。

——————

現在的寧荷，活像個被塞進幼獸軀殼裡的成年人——明明有著人類的思維，卻要忍受小狼崽脆弱敏感的本能反應。

比如今天清晨，她信心滿滿地跟著狼群去狩獵。看到野兔的瞬間，她下意識撲上去，一爪子按住兔子的喉嚨——

咔嚓。

「……咦？」

她呆呆地看著自己斷掉的三根指甲，鮮血順著爪墊滴落。理智上她知道這不過是一點小傷，可身體卻先一步作出反應——

啪嗒、啪嗒。

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喉嚨裡溢出幼獸特有的嗚咽聲。附近的母狼們立刻圍了上來，有的舔她的傷口，有的用鼻子輕拱她的臉頰，還有隻灰狼甚至叼來草藥敷在她爪子上。

「等等，我沒那麼痛……」她想解釋，可一張嘴卻變成細弱的「嗚……」，眼淚流得更兇了。

下午學奔跑時更丟臉。

她本想帥氣地躍過山澗，結果後腿一蹬——

咕嚕嚕！

直接在山坡上滾成一顆毛球，四腳朝天卡在灌木叢裡。作為人類，她覺得這體驗新奇極了，正想笑著爬起來，卻被聞聲趕來的母狼們集體叼住後頸皮，像搬運珍貴易碎品似的，小心翼翼把她叼回巢穴。

「我真的沒事啦！」她想抗議，可幼崽的身體誠實地發抖，眼淚又「啪嗒啪嗒」往下掉，惹得母狼們更加緊張，輪流用溫暖的肚皮裹住她。

夜深人靜時，寧荷偷偷溜到溪邊。水面上倒映著小小的白色身影——耳朵還沒完全立起來，尾巴毛蓬鬆得像蒲公英，任誰看都是隻需要被呵護的幼崽。

「明明不用那麼大費周章……」她鬱悶地拍打水面，濺起的水花卻把自己嚇一跳，又「嗚」地縮起脖子。

背後突然傳來枯枝斷裂聲。

翎岳不知何時站在岸邊。

「修為百年，身形幼態。」他摸了摸她的頭頂，「等春天毛換完，就不會這麼容易哭了。」

「嗯嗯……還是首領懂我……」寧荷下意識地嘟噥著，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正被一對豎起的狼耳牢牢鎖定。

她忘了——現在這對人類耳朵聽不清的細碎聲響，對狼族而言清晰得像是耳畔低語。

「汝說…吾懂汝？」

翎岳的尾巴突然不受控制地左右甩動，拍打在岩石上發出「啪啪」的響聲。銀髮間豎起的狼耳抖了抖。

寧荷愣住了。她只是人類慣性地隨口應和，就像從前對師兄們說「還是師兄最懂」那樣輕飄飄的客套——但顯然，狼族把這種話語當成了某種鄭重的…...認可？

「咦？嗯…嗯啊…...」她含糊地點頭，指甲不自覺摳著岩縫裡的青苔。

翎岳的尾巴搖得更歡了。首領向來清冷的聲線此刻帶著可疑的輕快：「吾的洞府可還住得慣？」

寧荷一愣。她都住半年多了，而且對方是首領，這種問題根本是送命題吧？

「習、習慣啊！」她立刻大聲回答，人類的求生本能完全啟動，聲音還帶點討好意味。

眼前的銀髮首領竟微微瞇起眼睛，那條蓬鬆的尾巴以某種優雅的頻率輕晃著，尾尖還捲起一個愉悅的小弧度。

結果下一秒，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對方幾乎整個貼上來。他突然貼近的身軀帶著雪山松木般的清冽氣息，銀灰色尾巴不由分說地環住她腰際——

「嗚欸？！」

寧荷的背脊瞬間僵直。這姿勢對狼族而言只是成狼守護幼崽的本能，可對人類來說…...

太近了！首領的銀髮都垂到她鎖骨了！還有那條尾巴！根本是把她圈在懷裡啊！

翎岳滿意地聽著懷裡幼崽加速的心跳，低頭嗅了嗅她髮頂新長出的細軟絨毛——嗯，總算養出點健康幼狼該有的奶香味了。

而寧荷正瘋狂回憶妖獸圖鑑：狼族搖尾巴…...到底是開心還是想吃人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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