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二部曲：汝之名 - 第三十三章（對應一部曲第二十五章）：你不用改，我也不是要你變

我早一點到咖啡廳，點了黑咖啡，坐在靠牆的位置。不是因為我想等誰，而是那天的我，只適合面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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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斑駁得像思緒。我低頭滑著手機，卻一條訊息也不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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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進門的時候，我沒馬上抬頭，是聽見門邊風鈴響了，然後聞到那熟悉的氣味——他總帶著一點微涼又乾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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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他說，聲音低得像怕打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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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往對面示意。他坐下，動作比往常慢。我注意到他今天特別乾淨，甚至指甲也修得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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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不是上班嗎？」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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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班，繞過來看看。」他看著桌上的杯子，「你點了黑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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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不想喝甜的。」我笑了一下，然後補了一句，「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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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聊了一些平常的事，比如新開的麵包店，某間書店的結束營業，還有一篇詩的開頭讓他想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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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題本來不會記住的，但在這樣的午後，每一個字都被陽光壓進空氣裡，變得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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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著頭，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事情，襯衫領口有一點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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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過去，幫他整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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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看我，沒問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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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的眼睛，語氣像說天氣一樣輕：「你今天看起來，有點像以前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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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了皺眉，但沒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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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是說你現在不好。而是，那個以前的你，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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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沒說話，只是低下頭，看著我放在他衣領上的手，微微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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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你不用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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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安慰，也不是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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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突然覺得——他一直以為自己得變得更好，才配得起靠近。但我其實從來沒有那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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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的不是那個努力修剪自己邊角的他，而是那個曾經跌跌撞撞、卻仍然坐在我面前，喝著苦咖啡，低聲問我還在不在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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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逼他變成我期望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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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真的想改，我希望那是因為他終於想善待自己，而不是因為他怕失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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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改變，才值得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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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最後沒有說再見，他只是起身、點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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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原位，喝完杯中最後一口咖啡。苦，卻不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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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知道——我們終於學會，不需要解釋就能留在彼此生活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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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從沒問：「你還會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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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從沒說出口的，其實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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