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中的酒吧,燈光絢麗,音樂轟鳴,人們沉醉在燈紅酒綠的世界裡,盡情狂歡直到黎明:有的在舞池中肆意舞動身軀,随着節拍釋放天性;有的則在角落里相擁相吻,沉浸在彼此的溫柔裡。
而在喧囂的酒吧中,總會有人安靜地坐在吧檯旁。酒杯在手,他們或許在享受這片刻寧靜,或許只是在等待某個有緣人一起度過今晚,弗里德里希便是其中一員。他邊喝著酒,眼睛時不時掃過酒吧中的人,目光在狂歡的人群間游離,百般無聊地觀察著酒吧中每個人的一舉一動。
弗里德里希剛喝完杯中的酒便有一位男人坐到他身旁,男人搖晃手中的酒杯,臉上帶著笑容看向他「我能和你喝一杯嗎?」男人的目光帶著一絲緊張,等待著弗里德里希的答覆。
「……可以。」
用簡單的兩字回答剛剛的問題後,弗里德里希不再做任何回應,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招手向調酒師再要一杯調酒。
「這杯我請你。」
男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熱情,隨後起身將錢遞給調酒師,幫弗里德里希付錢,他的動作乾脆俐落,彷彿這個舉動是早已計劃好的。男人回到座位,目光再次投向弗里德里希,帶著一絲期待。
「謝謝。」
弗里德里希舉杯向男人致謝後,便繼續埋頭飲酒,沒有一絲繼續交談的意願,讓一旁的男人有些手足無措。說實話,他也不想這樣子冷落對方,但他深知,只要男人看到他殘破不堪的面容,一定會落荒而逃。與其讓男人看到自己的容貌而失望地離開,倒不如讓男人現在就知難而退,去尋找其他的伴侶。
他將目光固定在酒杯中,彷彿在那裡找到了某種慰藉。儘管心中有些許的歉意,但他堅信自己做出了最好的選擇。畢竟,有些傷痕是不該讓他人輕易看到。
經過短暫的寂靜,男人忍不住打破這尷尬的沉默,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及不安。
「那個......你好,我叫尼可羅‧巴爾迪。」
弗里德里希聽到這句話後,握着酒杯的手稍微頓了一下,但依然沒有抬頭,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對這個自我介紹的回應。
儘管尼可羅沒有得到任何實質上的回應,但沒有因此感到氣餒,相反,他的臉上勾起一抹笑容,男人的沉默和低調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對這個內斂的男人有了更多的興趣,看向男人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探究。他開始猜測男人如此地沉默寡言的原因——是因為害羞,或是因為自己不是男人所喜歡的類型,抑或是男人本身就是一個話少的人。尼可羅對弗里德里希的興趣愈發濃厚,每一種可能性都讓他對這個低調的男人有了更多的好奇心。
過了一段時間,尼可羅見對方遲遲沒做出任何回應,便打算繼續由他開展話題。當他準備開口時,對方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後起身走去收銀台,將紙鈔連同帳單一起交給服務生。尼可羅見此情景,眼神微微一楞,這一系列突然的舉動讓他感到措手不及,他沒想到對方竟會如此果斷地結束這一切,而自己精心準備的計畫就這樣被對方的沉默和決絕無聲地打亂。
尼可羅正準備離開座位去搭訕其他人時,弗里德里希轉身走了回來,將一杯酒遞給了他。
「這是回禮,再見。」
簡潔有禮的一句話清晰地表達出弗里德里希的感謝之情。尼可羅尚未看清對方的臉,對方便匆匆地離開了。尼可羅望著對方遞過來的酒,心裡湧現出難以言喻的情緒:那是錯愕中又參雜著一絲莫名的喜悅。他本以為對方會繼續保持冷淡,沒想到對方竟然會主動回禮。
弗里德里希的行為、言語繚繞在尼可羅的腦中,揮之不去:一名男子、一杯酒、一句話,平凡三者的組合在他心中留下一抹細微的印記。他思索著為什麼那個在聊天時冷淡、不願搭理自己的人,卻在臨走前遞給自己一杯酒。男人冷漠疏離的態度及與之相反的舉動的矛盾,令尼可羅內心陷入了困惑,在心中反覆猜測其中的真實意圖——那究竟是出於善意的回禮,還是一種隱晦的邀請?
一想到這,尼可羅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微妙的微笑,將那杯稱為回禮的酒一飲而下。
弗里德里希不知道自已為什麼要回請對方一杯酒,明明自已只要轉身離開,乾脆俐落地斬斷了對方那無謂的期待就好,何必再留給對方一絲期望?他在心裡默默質問自己,反覆思索,卻始終得不到任何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答案,或許,那顆封閉已久的內心深處仍渴望著與他人產生聯繫,哪怕只是短暫且轉瞬即逝的接觸。
幾天後,弗里德里希早已將那一夜的情景拋之腦後,回歸到他平靜的日常生活中。對他而言,那不過是一個尋常夜晚中的小插曲,毫無特別之處,他那細小的渴望也隨著時間流逝而消散。他的生活依舊如常:每天來往車水馬龍間,為生活拼搏,日復一日,從未變過。
然而,他並不知道,那段小插曲早已在他生活中某個角落悄然留下了細微的痕跡,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這細小的痕跡會讓他的生活有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