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歸 - 昏睡

誰要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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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已經娶親了，二姐姐嫁給了烏魯罕納干，整個大漠皇室裡適齡的就剩三哥了。

所以……「你要娶親？是哪家姑娘？長得俊不俊？有畫像嗎？我要瞧瞧！」我興奮地盯著三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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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著他繼續道：「好啊三哥，你這次出使大晉，原來是打著賀壽的幌子來找媳婦啊？這掛羊頭賣狗肉的功夫，比我們城西賣駱駝奶糖的老宋還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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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像三哥這種人，倒是挺適合配個大晉那種水靈姑娘。

咱大漠的女子個個豪爽，整天對著三哥這悶葫蘆，怕是得委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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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塔連納干的姑娘蘇娜，上次五部祭典時，她可是暗暗喜歡三哥呢，每次都偷偷盯著他看，臉紅得跟夕陽一樣燦爛。

不知道蘇娜知道這事兒會有多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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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真的，你要真娶個朝歌姑娘也挺好的。人家那邊的女子一個個細皮嫩肉、水靈靈的，特別會說話，笑起來輕聲細語的，可比咱大漠姑娘天天掄馬鞭子哄駱駝好多了。就你這個悶葫蘆，配個大漠姑娘，怕不是要把人憋死。不過……阿爹阿娘知道嗎？」

大漠雖然不像大晉那麼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五部勢力錯綜複雜，皇室成員的婚事還是得講點門當戶對，平衡各方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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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跟妳說不明白。」三哥壓根不理會我的問題，只說了這句便將我推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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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說完呢！哪有人事情說一半的？有你這麼對待恩人的嗎！」我氣呼呼地對著門板喊，然後一屁股坐在門口，雙手抱膝，做勢要跟這扇門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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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果然沒應我。這人天生就是塊冰，冷著一張臉，看起來誰都欠他三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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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悶悶地蹲下身，在青石板縫裡摳了片小草葉，用指甲撕成兩半，撕著撕著，想到剛剛他那張比平常還僵的臉，我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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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真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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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那句「算了，和妳說不明白」我可聽過無數回，但今兒那語氣，怎麼看都不是平常的嫌煩，反倒像是——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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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珠一轉，立刻想到一個可能。

「難不成……是和聯姻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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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唰」地站起來，拍掉裙角的灰塵，果然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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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呢，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反正山高水長，這趟旅程兩月有餘，總有法子撬開三哥那張嘴，瞧瞧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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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回廂房，好好補個覺！

不睡還好，一睡竟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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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時，眼前景象早已變樣。

「嗯……頭，好沉。」腦中一片混沌，全身酸軟無力，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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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地一聲，前方帷幕驟然掀開，陽光直直照在臉上，刺得人眼都睜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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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醒了！快去告訴三皇子！」掀簾子的是一張陌生的臉，滿臉喜色，怎麼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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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身下微微搖晃、耳邊隱約傳來的鈴鐺聲，我終於稍稍理出些頭緒——這……這是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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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穩而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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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一道熟悉又令人牙癢癢的聲音自車簾外響起：「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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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來得及翻白眼，車簾已被人從外掀開，三哥那張欠揍的臉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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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在這兒？」我眨了眨眼，聲音沙啞，喉嚨像被人用沙子刷過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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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人怎麼這麼跟三皇子說話！」三哥還未開口，那張陌生的臉又冒出來了：「小小侍女，耽擱大家的時間，沒被治罪已是恩典，還不知好歹，竟還敢頂撞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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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一眼，沒好氣道：「你誰啊？我和三皇子說話，輪得到你插嘴？」

這人雖煩，說得倒也沒錯——如今旁人眼裡，才沒有什麼大漠四公主，我不過是一名病懨懨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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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這才開口，扶著車門，轉頭對那人道：「巴贊，別無禮。玉姑娘乃牙帳首領阿延拔的養女，素來仰慕朝歌風俗。此番受將軍所託，隨行同行。她身分特殊，才暫作侍女掩人耳目。你若無事，快去請醫官來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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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悻悻離去後，三哥才鑽進車內，語氣比剛才緩了些：「醫官馬上就來，妳再等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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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一睜眼就在這兒了？客棧呢？那人是誰？」我一邊問，一邊指向巴贊離開的方向：「還有什麼養女？阿爹不是叫我裝侍女嗎？還仰慕朝歌風俗，我腦子被馬踹了才會仰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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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三哥倒也沒說錯，阿延拔是阿娘同宗兄弟，也算我半個阿舅，說成養女倒也挑不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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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納悶呢，怎的好端端一個大姑娘說睡就睡，還睡得死沉。」三哥一臉狐疑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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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眾人準備啟程，突然聽說照管寶物的侍女少了一個，一點才發現妳不見了。旁人又不曉得妳身分，自是沒人多管。我還來不及找人去尋，外頭就有人嚷嚷說有姑娘暈倒倒。我一瞧，是妳，怎麼喊也喊不醒。事出突然，我又不能耽誤行程，剛好朝歌的使團裡有人懂醫術，索性先上路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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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臉上浮出一抹彆扭的紅：「至於那什麼養女的說法……我昨夜搬去西廂並無聲張，解釋起來也麻煩，所以眾人還以為昨夜是我睡在裡頭呢。妳說我怎麼解釋一個姑娘躺我廂房裡？總不能大剌剌說妳是四公主吧？阿爹出發前千交代萬囑咐不能泄露妳身分，我一時也沒別的法子，只能這麼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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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說得嘮嘮叨叨，我看著他那張臉，不知怎的竟覺得有點親切。想來這幾日同行，他跟我說的話，怕是比過去幾年在王帳加起來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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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阿娘臨行前笑得那麼神秘，說這趟出使必能修補我們兄妹的關係。她果真早就算到如今這一幕……只是，不知她有沒有料到她寶貝閨女還沒走到燕京，就已莫名其妙昏睡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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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早知道就不該睡這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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