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夜更保安員的故事【異語人間】 - 第十語【停車場】

自從失業後，我對找工作感到躊躇時，在炒散群組看到一則招聘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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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聘夜更保安員，長工、短期炒散均可，管理層與同事們友善，工作環境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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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薪水不錯，而且每星期支薪一次，唯一不好的就是通宵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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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幸我的保安員證一直都有續證，為的就是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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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細問，而且確認保安員證等資料後得悉，工作地點位於新界南的停車場，對於將軍澳居民的我而言，距離確實有點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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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停車場工作，說好的工作環境健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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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起長期失業，有一份短線的收入已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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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晚在管理處報到後，一位看起來較為年輕的主管領著我到停車場的控制室當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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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是區內的舊式私人屋苑，因此這裡工作的環境比較陳舊，至於同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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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清楚他們是否友善，只知道他們的反應有點遲緩，尤其是停車場工作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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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仔，呢位係秋叔，你嘅今晚嘅拍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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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然，很久以前短期兼職過保安員，沒想過隔了這麼多年後，我竟然重回這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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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管稍作介紹後，我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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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叔你好，你可以叫我然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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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幾秒後，他如夢初醒般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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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仔？我都係叫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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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管堆出苦笑，向他重新介紹了一遍後，再不忙跟我輕聲補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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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做多半年就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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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主管向我交代今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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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個停車場環境就比較複雜，但我哋主要負責管理月租車位，只係需要抄月租車位嘅車牌，一晚一次，只係確認無時租客泊錯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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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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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秋叔負責控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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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內心默念了大約五秒，秋叔才點了點頭揚手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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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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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仔你今晚負責外圍，無辦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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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控制室的時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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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家十一點啦，咁呢兩個鐘你可以喺控制室坐下，一點同三點簽三本簿就得，其他時間周圍行下自由發揮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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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對的，以秋叔這樣的反應，他周圍走的話，說不定會構成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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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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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主管領著我到簽簿的位置，順便視察一下停車場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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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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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L1、L2，兩層的月租車位，而時租的車位位於地庫，每一層都有一本簽到簿，而我只需要在一點和三點簽到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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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主管溫馨提示了一句，由於有閉路電視監察，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要提早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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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1和L2的環境十分光猛，雖然裝飾有點殘舊和失修，但觀感大致上也過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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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是地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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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庫的車場環境十分昏暗，與L1和L2簡直是天與地；幾乎整層只靠著幾盞白光管，還有出入口的指示牌來維持著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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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一點的是，整層都只有一兩部車停泊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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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車跡都十分杳然，加上時值秋分，過份空曠的環境讓氣氛變得十分蕭條，也格外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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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打量多幾眼，主管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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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度夜泊個優惠唔算平，所以比較少車，日頭通常會多啲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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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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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主管說話的回音，在整層車場迴盪，就像有人在搭訕和應似的，感覺總有點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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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也不太在意這一點，除了沒有信仰或迷信外，心裡頭想著這是短期工作，而且又不是長時間在這裡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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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車場控制室後，主管遞上對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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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住佢，有咩事嗌機，我會喺管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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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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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畀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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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管離開後，我就這樣在車場控制室呆坐了兩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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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時的時間內，秋叔都是不發一言，偶爾看一看自己的手機，然後視線再愣愣地看著閉路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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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一起看著車輛在螢幕裡出入，感覺簡直是老了半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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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因為太悶所以請不到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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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凌晨一點將至，秋叔才跟我說了第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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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仔，夠鐘行外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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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的意識也未至於糊塗，不過走動一下也好，否則跟秋叔這樣待下去，我的身心會急速老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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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了一把懶腰，離開控制室後，轉個拐彎便是L1的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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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推開防煙門的一瞬間，感覺與剛才有點不太對，冷清的感覺更加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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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停車場泊了很多台車，甚至連跑車也有兩台，但這裡卻被一陣死寂的氣氛所充斥著，猶像這裡的車輛全是廢棄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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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周遭寧靜得只有自己腳步聲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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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走著，將每一個停泊位置的車輛車牌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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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窩漸有一陣耳鳴聲，彷彿連呼吸聲和筆跡劃過也會在此地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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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這種涼快的天氣，加上這個鐘數，要不是因為窮而上班的話，我肯定也會抱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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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秋風颯颯，弄得L1和L2的停車場還有一陣呼呼的風聲在車場間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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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兩本位於走廊位置的簽到簿簽到報，從L2準備出發到地庫，因為根據這條路線的話，走樓梯也是向下走，沒那麼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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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樓梯間的時候，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在迴盪外，還聽到外頭的風聲吹得也挺為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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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涼的感覺，真的讓人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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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想著，我不禁也打了一個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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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除了我聽到自己腳步聲的回音愈來愈長，就像......有兩個人在梯間走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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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停下腳步，細聽一下風聲以外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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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腳步聲的回音卻在瞬間停歇，難道是我想多？又有可能是空間的空曠範圍影響聲音傳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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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原理，純粹是自己找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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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不管別的，繼續走到地庫的樓層，畢竟我只想快點抄完車牌和簽到，然後繼續自己的自由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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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地庫後，這裡與L1和L2的樓層真的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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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暗得猶如無交電費般，而且整層都陳舊斑駁得很，或許是全層都密封，而且通風也做得不好的緣故，聞起來也有一陣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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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樓層與L1和L2就像親生仔與私生子的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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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點的是，外頭的風聲透過後樓梯傳了進來後，變得猶如一陣狂嚎，在回音的一定程度作用下，配上腳步聲的回音，確實帶給人一種沉浸式的懸疑電影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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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這樓層明明是密封，但氣溫卻有涼透心的感覺，讓沒穿外套的我瞬間雞皮疙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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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再簽到的時候，一定要穿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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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幸這裡只停泊著四部私家車一部電單車，不過車輛和車輛的停泊位置還是有點距離，所以幾乎也要走遍全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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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抄完第五部車後，本以為工作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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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我看到在樓層的盡頭，距離樓梯間遠得很的位置，停泊了另一台電單車。

印象中主管帶我視察環境時，是留意到有電單車的存在，可並不是泊在這個位置？抑或是記錯另一部電單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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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樣，還是抄下它的車牌，然後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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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那部電單車的車尾，打量了一番後才驚覺，它並沒有車牌的，而行車證也早在十年前便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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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光線不足的情況，要仔細端詳下才會發現，車身滿佈了塵埃，還有一些破損，估計就是一台廢棄車輛，但不知怎的才會擺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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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我是替更，而且主管也沒有特別知會，所以我別管太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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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簽到後回到控制室的途中才知會一聲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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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庫有部電單車無車牌，係咪唔使理會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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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講機瞬間響起了回覆，但另一邊廂沉靜一會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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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啲唔記得講......係呀，唔好理佢就得，抄完啲時租車就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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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在對講機裡問一聲，否則真的會變成傻仔糾結了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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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升降機的期待，我聽到樓梯間又傳來一陣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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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鐘數也有人取車？不過時租車位也不足為奇，畢竟這裡時租不太便宜，夜泊也沒有甚麼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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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慶幸這一點，我的工作也不致於那麼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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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等了這台老舊的升降機也有一段時間，但仍然只是聽到腳步聲漸行漸近，而且只是一直靠近，卻看不到半點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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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也讓我好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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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升降機抵達並打開門的一瞬間，我走進去的時候，才與取車的那個人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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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升降機門徐徐地關上的時候，我趁著這個時間打量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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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從身形來看推斷應該是男性，步履卻走得有點輕浮？是喝了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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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由於他戴上了頭盔，而且都幾乎只看到他的背影，加上那樓層該死的燈光也真的很暗，所以有點看不清他的打扮甚至是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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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是穿了一件皮褸、一條緊身褲，雙手戴上了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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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推開樓梯門的時候，有一陣冷風透過那道只餘下半個身位的𨋢門吹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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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陣寒意令我不禁打了個冷震，並下意識地「嘩」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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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可是正當他慢慢地回眸的時候，單單這個動作卻不其地令我渾身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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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感覺是打從心底裡流竄到身體的每一根血管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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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估計我們的眼神會對上的時候，恰巧升降機門卻完全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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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的心跳已經無原由地跳得很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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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自己的雙臂雞皮疙瘩起來的時候，只知道那個人有一股難以描述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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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又不太那麼在意，畢竟日常生活裡總有一些人散發著一種讓我不敢靠近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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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控制室後，我才發覺自己的手也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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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叔繼續緩緩地看幾眼閉路電視，再看幾眼自己的手機，彷彿控制室裡的周遭都因為他的慢動作而慢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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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整晚如此漫長，有好奇的事情不探問他的話，難道真的每次都要從對講機問主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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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叔呀，有一事想請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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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隔了幾秒後，他如夢初醒般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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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係，你問啦，阿......陳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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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係阿然，想問下地庫部電單車，擺咗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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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片刻，估計大腦對這條問題還在運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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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庫？成日都有電單車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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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車牌嗰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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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一想，但這個想也十分費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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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諗一諗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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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在思考的側臉，就像一台運行window 97的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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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他突然低一下頭，這個動作維持了幾乎一至兩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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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得莫名的時候，他霍地抬起頭來，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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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著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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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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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正話問我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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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啦，小事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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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如此，我也只好作罷，將自己的好奇心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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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和秋叔在車場控制室內沒有交談，腦袋的運轉不其然地變得緩慢，整個人也陷入一種呆滯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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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聽到一陣電單車行駛的聲響，才立即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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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瞄了眼閉路電視的螢幕，再看著螢幕右上角的時鐘，心想那個電單車手弄這麼久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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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我看到出口的閉路電視螢幕時，離開停車場的電單車，司機不是剛才在樓梯間遇到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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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地「吓」了一聲，而秋叔剛好醒來，頓了幾秒後便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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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仔，夠鐘簽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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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屑地打量了他一眼，心想這個人最清醒的時份，大概就是叫人簽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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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滿腦子的疑惑離開車場控制室，凌晨三點的氣溫好像低了幾度，風聲也從未停歇，因此我立即穿上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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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L1這樓層開始抄車牌，慶幸沒有任何變動，因此照一點的時候抄寫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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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完成L2的工作流程後，我沿著樓梯間走到地庫，這個時份的停車場，比起剛才更有一股淒冷和蕭條，加上風聲和腳步聲在樓層間迴盪的聲音，讓不安的感覺一點一點累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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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推開地庫的防煙門時，出入口的照明卻剛好地閃爍了一下，不其然地罵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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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撚死人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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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說點粗口能夠壯膽，始終這層的環境不是說笑的，要是借給劇組拍恐怖電影的話，完全不用佈置，直接借用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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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燈光的光暗度和裝潢陳舊的程序，是多麼恰到好處的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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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抄寫了最接受防煙門的第一台車的車牌後，打量了周遭，果然另一台電單車已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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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留意到車場另一邊的盡頭，即是那台廢棄的電單車旁好像站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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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那邊是沒有燈光的，只靠著附近的出口指示牌來勉強維持著照明，因此那個所謂人影依稀不清，甚至是否看錯也不太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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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亮了手機的電筒照了一下，可是卻一個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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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我看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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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打算回頭離開，但走了幾步後，開始察覺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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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的回音，好像不單止只有我一個人在樓層間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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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我停下腳步時，卻聽不到有別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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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時，突然卻有一陣緩慢的腳步聲傳來，還依稀聽到一把低沉卻有點節奏的「唔！唔！」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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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氣溫就像驟降般，冒出一股寒意穿透過我的外套，滲入身體的每一處，也讓發麻的感覺直衝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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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打開手機的照明，只見遠處隱若地望到有一道黑影，從那台廢棄的電單車一步一步地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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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走並不像一般人的走動，雙腳走得有點蹣跚，像老人家又像受傷的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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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狀立即拔腳而逃，回眸一看，那個黑影雖然走得蹣跚，但好像加速朝著我的方向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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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兩步，他走一大步，就像一頭野獸在追趕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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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我們的距離愈來愈接近，我終於透過手機的照明，看到那個黑影正是剛才在樓梯間與我擦身而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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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皮褸、緊身褲、手套還有頭盔都是黑色的，而且頭盔雖然拉下了面罩，可是在我卻大概看到面罩有破裂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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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愈走愈近，近得我愈看他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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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能否用「人」來形容，因為我相信正常人絕對不能用這種步姿走得這麼快，而且我從面罩裂痕的那條縫隙，看到那個人在對我齜牙咧嘴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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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絕望、慌亂和震驚的情況下，我嚇得連尖叫都忘掉，使勁地推開防煙門，一直沿著樓梯跑回車場控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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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那是我人生跑得最快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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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進控制室後，我驚魂也未定，整個人被嚇得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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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秋叔卻神態自若地喝上一口不知何時泡起的茶，並滿意地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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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會後，他才留意到滿額大汗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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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正話問我部電單車嘅事？唔好理佢，理佢會找你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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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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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好耐以前，有人尋仇搞過部電單車，跟住就出咗意外，後來唔知點解部電單車又會去返呢度，無人問亦無人有答案，只係知道唔好搞部車，唔好理部車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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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我知道今晚過後，這份炒散實在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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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向介紹人提出辭工後，他竟然沒有微言，也沒有追問，而我更沒有訴說昨晚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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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只是說一句無問題，受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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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時今日，偶爾會從保安炒散的群組留意到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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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聘夜更保安員，長工、短期炒散均可，管理層與同事們友善，工作環境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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