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在羅斯萊因中學的宿舍區，所有的房間都已熄燈，只有一間教師房間仍然亮著。這是校長安排給阿爾克斯的臨時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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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他做為代課老師講授《理論魔法》的第一天，阿爾克斯為了隔天的課程，到了深夜仍然在整理上課的內容。桌面上攤滿了各種相關書籍，他正埋首在其中，筆跡在筆記本上飛速展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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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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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被敲響，他才突然回神，娜塔莉的聲音出現在門外：「阿爾克斯？你還沒睡啊？」
阿爾克斯聞言，抬頭望了牆上的時鐘一眼，時針赫然指在半夜一點的位置，他猛地站起，打開房門，用手上的筆搔了搔零亂的頭髮：「娜娜，這麼晚了，妳怎麼會來？我太投入了，沒注意到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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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莉輕輕推了阿爾克斯的額頭一把，走進房間。「我怎麼會來？唉……還不是看你的窗戶一直亮著，擔心你啊。」
她拿起桌上的筆記本，隨意翻閱著，「怎麼到現在還在備課？明天就要上課了，不早點睡嗎？」
阿爾克斯在床邊坐下，咬了咬唇，半晌才開口：「不瞞妳說……其實，我有點緊張。擔心沒辦法把課教好。」
「沒有什麼好緊張的啦，」娜塔莉微微一笑，安慰道：「這種理論課並不是生活必需的知識，中規中矩地照教科書內容講課就夠了，放輕鬆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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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你說的沒錯。」
阿爾克斯拿起教科書翻了翻，全新的書本這幾天下來，早已翻得捲曲，他皺著眉說：「但……那些學生似乎對這門課的期待很高，我不想讓他們失望。尤其是其中有幾位，我覺得他們將來可以走學術路線。真的很希望能為他們打好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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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莉面帶微笑，在阿爾克斯身邊坐下來，拍拍他的肩膀調侃道：「嘿嘿——沒想到你還沒正式上課，就已經變得很像一個稱職的老師了！當初真應該鼓勵你走教職的路線。」
「話說回來，我非知道不可，」她眼神閃爍著好奇，興味盎然的看著他的臉，說：「你是怎麼發現那些學生的天份的？明明就還沒開始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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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克斯嘴角揚起，笑著說：「也沒什麼啦。只不過上次在商店街偶然遇到他們，就聊了一下，那些孩子們真的很優秀，還自己開了讀書會，主導讀書會的學生名叫慧，非常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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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歪了歪頭想想，接著說：「還有一個特別的孩子叫做海斗，他不是慧那種常見的書生型，但分析能力很強，思考問題的角度跟一般學生完全不同，我在擔心會不會被他考倒。」
娜塔莉雙手托腮，靜靜聽完，結論卻很簡潔：「這麼說來，你是為了海斗在這裡熬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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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阿爾克斯心跳突然快了一拍，不假思索地反駁：「不是吧，我是為了他們六個學生⋯⋯」
他說到一半，又突然覺得娜塔莉也許沒說錯，他默默懷疑起自己，為什麼會對學生產生這種競爭意識，為什麼會感到一股強烈的不服輸，對方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罷了，自己又有哪裡輸給他了？他在心裡納悶著自己是否太過在意那個孩子了，這似乎不是老師該有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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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一直被他帶到隔天，在上課之前，他告訴自己要成為一個專業的老師，把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拋在腦後。
他在黑板上用大大的字體寫下：「理論魔法」與此同時，上課鐘聲響起，六名特別課程的學生步入這間專科教室，一一坐在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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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克斯雙手撐在講台上，朗聲開場：「同學們，大家好，我是阿爾克斯，你們的《理論魔法》老師，上次大家已經有見過了。」他想起那個他自製的「不期而遇」不由得自嘲地輕笑了一聲。
他隨即斂表情，轉身面向黑板，在黑板上的「理論」二字下方畫了一條底線，接著說：「這堂課，我們講的是理論，也就是學術性的內容，但所有的實務應用，都建築在理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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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魔法」二字用紅色的粉筆圈起來，轉過身，目光掃過每個學生，然後接著說：「也就是說，要真正了解魔法，就必須了解魔法的理論基礎，而且……理論，其實是很有趣的。」
他看著明和陽手藏在桌子底下，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在玩什麼。他眼神嚴肅，停頓了片刻，然後輕咳一聲提醒：「後面兩位，我只表演一次，錯過是你們的損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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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克斯拿出一顆紅色的火魔能晶，展示給學生看，說：「這是你們也看過的火屬性魔能晶，不會操縱魔法的人也能用它來產生魔法力量」他說著，把魔能晶放在一個特殊的容器之中，按下開關，便形成了一個點燃的爐具。
他接著又說：「然後，基礎的戰鬥魔法咒文，都會先教到的火球術，你們應該也學過了，這兩種火焰，你們看得出有什麼差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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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吟詠咒文「ᛁᚷᚾᛁᛋ ᚠᚱᛞᛖᚾᛏᛁᛋ」空氣中憑空出現了一顆小火球，隨著阿爾克斯的控制之下，懸浮在半空中，緩緩移動位置剛好穩穩地停留在那個魔法爐具的旁邊。
幾個學生都見過火球術，但從未見過如此精準的控制，不禁驚嘆出聲，然後，所有學生都全神貫注地觀察那兩團火的差異性，這時候，陽卻立刻回答：「老師，我覺得那些火長得都一樣，沒什麼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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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克斯點點頭說：「很好，沒有錯，用魔能晶產生的火，跟用咒文產生的火，完全沒有差別。」
此話一出，學生們立刻發出一陣哀鳴，表達他們受騙的感覺。
阿爾克斯不禁輕笑出聲，同時也很高興學生的注意力已經集中，他解釋：「這是因為它們都一樣源自於同樣的魔能。差別只在於用咒文或道具來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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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起魔法火球、關閉爐具，接著說明：「上次慧有提到一個問題：這些魔能的實際來源為何。其實很簡單，這些魔能原本就充斥在宇宙萬物之間，我們用咒文能在空氣中直接收集、使用魔能，魔能晶則是儲存了這些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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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便連續吟詠各種不同的咒文。
五顏六色的光束在他的手裡掌控自如，像繽紛的彩帶飛舞、旋轉，他一邊流暢地拋動魔能光束，一邊解釋屬於那些類型的魔能應用範圍，講解完，他雙掌一合「啪——」地一聲，魔法光芒如同如幻彩瞬間爆散，化為細小的光點緩緩消失在空氣中。
學生們全都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回神過來，猛烈鼓掌歡呼。這反應，正如同阿爾克斯先前的預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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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克斯表情滿意地掃視過眾人，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海斗身上，只有這個冷靜內斂的少年，反應跟其他人不同，海斗雙臂環胸，皺起眉頭，不但沒有驚嘆，反而是陷入了深思。
阿爾克斯不禁好奇，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他第一次遇到像這樣難以捉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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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把注意力拉回到課堂上，詢問學生們：「各位有任何問題想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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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太立刻舉起了他的手，阿爾克斯的視線卻飄向海斗。「他不想提問嗎？」不由自主地這句話在腦中浮現，音量大得難以忽視。
他迅速回神微笑著說：「好，悠太，你有什麼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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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太站了起來，問道：「老師，我們上次在道具店看過魔法的治療道具，鋒利的刀傷一下子就止血癒合，完全不用額外的處置。我很好奇，它治好傷口的原理是什麼？任何疾病都能用魔法治療嗎？」
「好問題，」阿爾克斯看著悠太眉宇間的悲憫，問題問得仔細。立刻明白這孩子對醫療很有興趣，而且背後一 定有難言的故事。他掦起一抹溫柔的微笑，回答道：「一般的治療道具只能處理外傷，它是利用光魔能的力量，實際上，它的作用原理是加快人體自身的癒合速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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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左手展示出翡影峰的冒險留下的傷疤，那不規則的疤痕觸目驚心，學生們不禁驚呼了一聲，他接著說：「就像這樣，這就是在戰鬥後用治療道具癒合的傷口，它只是讓自癒加速，複雜的傷口在沒有經過治癒師縫合的情況下，單純只用治療道具，甚至無法讓傷痕消失。」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悠太，輕嘆一聲說：「所以……很遺憾的，魔法無法治癒所有的疾病，因此我們還是會需要物理上的醫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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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克斯剛回答完，他期待的畫面出現——海斗舉起了他的手，阿爾克斯心跳難以克制地加速。
他盡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冷靜：「是，海斗，你有什麼疑問？」
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課堂提問，他卻情緒高漲地像是準備進行一場對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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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海斗緩緩站了起來，周遭的空氣彷彿都靜止了，阿爾克斯的世界彷彿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和海斗低沉輕柔的話音：「老師剛才說到魔能存在於宇宙萬物之間，那麼，魔能真的永遠都用不完嗎？如果人們持續大量使用某一種魔能，會不會造成這種元素能量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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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克斯不禁放鬆了表情，內心欣慰，這問題雖然有深度，但還算容易回答，而且也是個值得探討的議題。
然而，正當他準備回答，海斗的聲音再次響起：「抱歉，老師，我還有一個比較複雜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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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的學生們也紛紛注視著海斗，連空氣似乎都帶著緊張感。海斗稍稍皺眉，仿佛在思索著如何描述：「在我練習魔法的過程中，感覺到『人的意識』本身似乎也類似某種魔能特性，如果真的是這樣，是否有可能反過來，運用某種操作，來實現特殊的魔法形態，比如意識的轉移或儲存，甚至做出有自我思考能力的人工魔能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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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克斯仔細聽著海斗的問題，卻愣了幾秒。這是一個跨越了幾個學理界限的複雜提問，不僅僅涉及魔法的基礎理論，更深入到意識的本質層面，可能牽涉哲學、神經科學，甚至更前衛的量子理論。
他能感受到整個教室裡瞬間變得靜謐，學生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尤其是海斗，那雙專注的眼睛充滿了期待，彷彿在等待一個超越教科書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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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阿爾克斯盡力自己冷靜下來，心中湧起一股自信。他微笑著回答：「你的問題問得很深，我們一步一步來，先講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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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說起來，魔能並不是無限的，但我們會『感覺』它似乎『是無限的』，就像你會誤以為太陽的光與熱是無限的一樣。
宇宙會自然地持續達成魔能平衡，當某種元素的能量減少了，它會隨著時間慢慢再生，我們施放魔法的咒文，消耗掉的能量極為有限，並不會因此把能源用盡。」
「然而，在一百多年前魔法工業興起之後，的確曾經有因為生產了過多的魔能用具消耗魔能，造成的能源枯竭。
但那都是局部地區、暫時性的，雖然需要更長的時間，還是能夠復原。
現在的魔法能源，大多是由各國政府的能源政策來控管，形成人為的魔能平衡，這是當前最重要的環境議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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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克斯稍稍頓了頓，環視了一圈，確認學生們依然專注後，他繼續說：「至於你提到的『意識魔能』論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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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確有魔能學者將『意識』本身當作一種魔能形式，這些學者主張，個人意識和生物的群體意識都對世界的魔能平衡有其作用性。但目前這些觀點仍停留在很早期的假說階段，操作的轉換性也無法確定，距離發展成實際的應用，目前還言之過早。」
他笑著補充道：「這個議題很有前瞻性，也許有一天，這個理論會被進一步驗證和實踐。只要有像你這樣的學生不斷追尋、探索，這些不可能的事情終將有實現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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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想：「不愧是我所欣賞的學生，感知和思考的能力果然與眾不同，幸好事前的惡補的那堆書裡剛好有讀到。」
想到這裡，他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我所欣賞的學生？所以我對他的感覺是這樣的嗎？」他再次看了海斗一眼，見到他點了點頭坐下來，心裡不禁想著，好險這次沒被考倒，不然真的沒臉繼續當老師了，默默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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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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