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門圍城：我考DSE，你同我玩人體鍊成？》

第八章：雷區地圖，同埋一條冇人行嘅路

第四日。距離最後防線，尚餘約二十四小時。

焦慮，係一種好得人驚嘅能量。佢可以榨乾你，亦可以令你保持喺一個極度繃緊嘅狀態。

喺議員辦事處嘅第四日，我哋每個人都好似一條拉到極限嘅橡筋。我老豆老母已經唔再點講嘢，只係默默咁做住啲維持生命嘅基本工作：煮嘢食、分配食水、清潔。佢哋眼中嘅恐懼，已經變成一種更深層嘅麻木。

我哋嘅「神」，就係肥龍部laptop。個「炸彈探測器」24小時運作，每一次我哋聽到附近有少少異響，都會成班人衝過去望個mon。平靜嘅綠色雷達，係我哋唯一嘅安慰。

肥龍冇再理我哋。佢就好似一個沉迷於地獄拼圖嘅藝術家，將過去三日，由連登、Telegram、甚至係一啲俾人hack完再公開嘅政府內部通報系統度，搵到嘅所有「爆炸報告」，全部整合，標記喺一張高清嘅屯門電子地圖上面。

每一個紅點，都代表一個曾經係人嘅生命，同埋一個新嘅污染源。

地圖上面，紅點由屯門醫院開始，好似癌細胞咁擴散開去。市中心、碼頭、幾個主要屋邨，都係重災區。由我哋身處嘅大興花園，去到屯門市中心，短短嘅兩公里路，佈滿咗幾十個密密麻麻嘅紅點。

「呢個唔係雷區，」肥龍碌住個滑鼠，將地圖放大，「呢個係地獄嘅遊樂場。」

除咗病毒，仲有更直接嘅威脅。

下晝，我透過捲閘條罅，見到一隊人。大概有十幾個，全部都係男人，手上拎住鐵通、棒球棍，甚至有消防斧。佢哋唔再係之前嗰啲散兵游勇，而係有組織、有目的咁，由A座開始，逐家逐戶咁破門。

佢哋唔理入面有冇人，亦都唔理會唔會搞出人命。喺佢哋眼中，所有鎖住嘅門，都係一個裝滿物資嘅寶箱。

我哋全部人，連氣都唔敢喘，驚發出少少聲，會吸引到呢班新物種——「鐵通隊」。

「人性，真係一種好脆弱嘅嘢。」我老豆望住出面，細細聲講。

傍晚時分，「神」又有反應。

雷達上面，出現咗一個紅點。今次，個紅點好近，好光。程式估算嘅位置，就係我哋對面，平台花園另一邊嘅F座低層。

我哋全部人嘅心，都抽咗一下。

體溫估算數字，開始跳。

40°C…… 42°C…… 44°C……

突然，我哋聽到F座傳嚟嘅呼救聲。「救命啊！開門啊！求下你哋！佢就快……佢就快唔掂啦！」係一個男人嘅聲，佢瘋狂咁拍緊隔離屋道門，但冇人敢應。

跟住，係一個女人嘅喊聲：「唔好啊！走啊！你哋走啊！唔好理我啊！」

個男人嘅拍門聲越嚟越絕望，但係好快，就變成慘叫。

我哋透過條罅，見到個男人想跑，但已經太遲。佢老婆，或者佢個女，由屋企衝咗出嚟，喺走廊攬住咗佢。

「走啊……」

呢個係我哋聽到嘅最後一個字。

個雷達圖，變成血紅色。

我哋唔忍心再睇，全部人擰歪面。我老母合埋眼，開始念經。

「噗——————」

又係嗰種沉悶嘅爆破聲。今次，好近。近到我哋可以感覺到地面傳嚟輕微嘅震動。

我哋冇開門。我哋唔敢開門。我哋只可以隔住一道鐵閘，聽住一場人間悲劇嘅落幕。

嗰種無力感，同埋對自己「見死不救」嘅罪惡感，好似毒蛇咁，噬咬住我哋每一個人。

阿樂一拳打落牆度，成個手臂都喺度震。「我哋……可以做啲咩……」

肥龍冇出聲，只係將地圖上面，F座個位，加上兩個新嘅紅點。

絕望。

喺呢個夜晚，呢個詞語，有咗實質嘅重量。

我哋嘅救援計劃，喺呢張血紅色嘅地圖面前，就好似一個笑話。點樣行過去？用條命去鋪路？

我坐喺角落，個腦一片混亂。我望住地圖上面，嗰條由我哋呢度去市中心嘅路，每一步都係死亡陷阱。

路……條路……

我突然諗起，我老豆俾我嘅車匙。我由褲袋拎出嚟，條鐵匙喺我手心，好凍。

貨van……條路行唔通……

我嘅視線，離開咗地圖上面嘅街道，落咗去一條藍色嘅線上。

嗰條藍色嘅線，由屯門嘅北面，一直延伸到南面嘅碼頭，啱啱好，經過屯門市廣場嘅西邊。

屯門河。

一條我哋平時只會喺跑步、或者嫌佢臭嗰陣，先會留意到嘅河。

「喂。」我企起身，行到地圖前面。「陸路，係死路一條。」

我指住地圖上面嘅屯門河。

「我哋唔行街。我哋行水道。」

阿樂同肥龍都呆咗。「行水道？點行啊？游過去啊？條河污糟到……」

「唔係游。」我望住肥龍，個腦開始轉。「我哋需要一架船。」

「呢度邊度有船啊？」

「冇船，」我深吸一口氣，一個瘋狂嘅諗法，喺我腦中成形。「我哋咪自己整一架囉。」

我指住地圖上面，我哋屋邨隔離，嗰個因為財困而停工爛尾嘅地盤。

「地盤入面，有大量嘅建築廢料。膠桶、木板、鐵枝……」

然後，我再指住我手上條車匙。

「我老豆架貨van，入面有個engine。雖然唔可以行路，但係……佢仲識轉。」

我哋唔再需要一架識行嘅車。

我哋需要嘅，係一個可以推動我哋，喺呢條被遺忘嘅水道上面，避開所有死亡陷阱嘅……

摩打。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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