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紅線斷 - （69）怕你討厭我

任珩垂眸望著懷中人——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WAdkzTNH

那雙總是盛滿笑意的杏眸，此刻浸潤著他從未見過的沉靜與滄桑。魏襄的指尖懸在空中，無意識地勾勒著某種複雜的陣法軌跡，唇瓣輕顫似在默算天機。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fnKzhLWyz

這不是他的魏襄。

他的小傻子該是那個把司命殿鬧得雞飛狗跳，理直氣壯說著「不能想做什麼就做嗎？」的野丫頭；而不是眼前這個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驚動因果線的沉穩女子。

「……唔！」

懷裡的『她』突然咬住下唇。任珩看見她指尖掐進掌心，凝出月牙狀的血痕。

他忽然俯身，吻住她緊抿的唇。

「噓——」

銀髮如簾幕垂落，隔絕了所有窺探的天機。任珩抵著她額頭：「為夫今日偷懶，不想聽天命。」

掌下的身軀劇烈顫抖起來。

『她』睜大眼，彷彿不敢相信這份縱容。

唇間的溫度驟然消散。

魏襄猛地推開任珩，力道大得讓他瞪大眼睛。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本君早就上報天庭，讓妳永墮誅仙台。』

那句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進她的心臟。

她轉身奪門而出，赤足踩過冰冷的玉石地面，卻渾然不覺疼痛。夜風呼嘯而過，吹散她凌亂的髮絲，也吹不散腦海中那個冷酷的聲音。

任珩追出殿外，卻不見她的蹤影。

——他知道她會去哪。

那棵古老的姻緣樹上，魏襄蜷縮在最高的枝椏間，雙手緊緊環抱住自己。她的指尖深深陷入手臂，卻感覺不到痛，只有無盡的恐懼。

「被認出來……會跟前世一樣恨我霸佔身體嗎……」她低聲呢喃，聲音顫抖得不成調，「我真的真的沒有…..對不起……我這次….明明已經很小心了……」

淚水無聲滑落，滴在樹幹上，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任珩靜靜站在樹下，抬頭望著那個顫抖的身影。月光穿過枝葉，斑駁地灑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像個隨時會消散的幻影。

他沒有立刻上前，只是輕聲說道：

「魏襄。」

樹上的身影猛地一僵。

「為夫記得，妳最喜歡吃瑤池邊那家鋪子的蜜餞。」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明日，我們一起去買，可好？」

——隻字不提誅仙台，不提前世，不提那些痛苦的記憶。

他只想要她回來。

魏襄怔怔地低頭，看著樹下那個銀髮如霜的男子。他的眼神沒有厭惡，沒有憤怒，只有無盡的疼惜。

「我……」她的聲音哽咽，「我怕……」

「怕什麼？」任珩伸出手，彷彿要接住她所有的恐懼，「怕為夫不認得妳？還是怕——」

「再一次失去妳？」

「怕我失敗……怕你討厭我……怕你，恨我。」

她的聲音輕得像風中殘燭，彷彿下一秒就會熄滅。任珩沒有聽清，只是看著她轉過身的背影，那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像隻受傷的鳥兒。

下一秒，她的身體突然從樹梢墜落——

任珩的心跳幾乎停止，他瞬間閃身，張開雙臂穩穩接住那抹墜落的身影。魏襄在他懷裡輕得像片羽毛，蒼白的臉頰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

「任珩……好累啊……」

她微微睜眼，看了他一眼，隨即，她的眼簾緩緩闔上，像是終於撐不住沉重的靈魂。

任珩抱著她，站在漫天飛舞的桃花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好想知道啊。

好想知道那個魏襄為何拼了命也要護著他；好想知道她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如此恐懼他的厭棄；好想知道……

那些被時光掩埋的真相，是否比他想像的還要殘酷。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jK4pE633

夜風拂過，吹散一地桃花。任珩將懷中的人兒摟得更緊，彷彿這樣就能填補那些未知的空白。

百年的時光如流水般滑過。

魏延的戰報逐漸從「危急」變成「大捷」，而那個會在深夜批注的沉穩魂魄，也隨著戰事穩定而漸漸不再夜夜出現。

偶爾任珩案頭會多出一兩行硃砂小字，字跡依舊工整得讓人心疼，卻始終沒有回應過任何一張紙籤。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2S7fAj9Up

——但他知道她看了。

因為每當他寫「今日的桃花開得甚好」，翌日枝頭最艷的那朵總會出現在寢殿的玉瓶裡；當他問「可要嚐嚐新釀的梅子酒」，廚房角落便會多出一碟解酒用的蜜餞。

直到仙魔大戰爆發那日。

晨鐘還未響徹九重天，任珩便看見魏襄靜靜立在司命星君的法壇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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