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紅線斷 - （33）若娶回家該多好

令狐陞幾乎成了沐府的常客。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2VApqa5JB

他總能找到各種理由登門——送新出的詩集、邀她去賞花、甚至連路過買了盒糕點，都要親自送來。沐容音知道他在試探，卻也樂得配合，畢竟這正是證明自己「仍是孩子」的好機會。

「容音妹妹，今日市集有雜耍，可要同去？」

這日，令狐陞又來了，手裡還晃著兩串糖葫蘆。沐容音正坐在亭中習字，聞言筆尖一頓，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小片。

終於……

終於失手了！

她幾乎要為這小小的「失誤」歡呼，卻見令狐陞自然地接過筆，在那團墨跡上添了幾筆——

瞬間，一隻活靈活現的狸奴躍然紙上。

「瞧，這樣就更好了。」他笑得溫潤。

沐容音盯著那幅「意外之作」，胸口莫名發悶。

連這種「錯誤」，都能被美化嗎？

她突然冷下臉：「陞哥哥自己去吧，容音要練琴。」

這招向來有效。每當她露出這般冷漠的態度，令狐陞便會識趣地離開。可今日，少年卻紋絲不動，反而湊近打量她的琴譜。

「《廣陵散》？」他挑眉，「這曲子殺伐之氣太重，不適合妳。」

說著竟自顧自地翻起她的琴譜箱，找出一本《梅花三弄》：「彈這個吧，我陪妳。」

沐容音指尖微顫。

這人……

怎麼越來越難打發了？

她賭氣似的撥動琴弦，故意彈錯幾個音。可詭異的是，那些錯音連在一起，竟成了段新穎的變調，比原曲更添韻味。

令狐陞鼓掌：「妙極！容音妹妹果然天資過人。」

沐容音險些咬碎銀牙。

夜深人靜時，她對著銅鏡練習「失誤」。

茶盞「不小心」傾斜——

茶水準確無誤地落入盆栽，半滴未灑。

「可惡！」

她氣得將妝奩掃落在地，珠釵滾了滿屋。可下一瞬，又認命地蹲下身，將它們排成精緻的星圖。

這該死的身體記憶……

連「發脾氣」都能擺得這麼好看。

窗外傳來輕笑。

令狐陞不知何時又折返，正倚在窗邊看她：「原來沐二小姐夜半不睡，是在研究星象？」

沐容音頭也不抬：「陞哥哥夜探閨閣，不怕我喊人？」

「怕啊。」少年翻身入內，衣袂帶起一陣松風香，「所以帶了賠禮。」

他從懷中掏出個陶土娃娃——歪眼斜嘴，醜得令人髮指。

「今日市集上買的。」他將娃娃放在她擺好的星圖中央，「瞧，這才是真的『失手』之作。」

沐容音愣住了。

醜娃娃突兀地躺在精緻的珠釵之間，像個荒謬的笑話。她突然很想哭。

「……醜死了。」她別過臉，卻沒發覺自己語氣軟了下來。

令狐陞笑著去揉她髮頂，這次，她沒躲。

暮春的午後，沐府後院的梧桐樹下鋪了張靛藍氈毯。

沐容音盤腿坐在毯上，從錦囊裡倒出幾個木雕小物——會翻跟斗的猴子、能張嘴咬人的老虎，還有個一拉繩子就啪啪響的竹蜻蜓。

「這是我……以前想的玩意兒。」她指尖輕推木猴，那猴子竟真的在毯上連翻三個跟斗。

令狐陞驚訝地拾起竹蜻蜓：「沒見過這樣的機關術。」

何止沒見過。

這根本不像凡間技藝。

沐容音難得眉眼舒展，正專心調整老虎嘴裡的卡榫。那神情，讓令狐陞想起古籍記載的——

「偃師造人」。

「為什麼藏著這些？」他突然問。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dmu4uXCWm

沐容音的手頓了頓。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k82Y29vIq

四年了，她始終繃著那根弦，以為只要不干涉任珩的命數，就能避開天道懲罰。可這些小玩具，都是前世當月老時，閒來無事雕給童子們玩的。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4VmuoNmSb

反正沒有法力……

就當是普通童玩吧。

「怕被說玩物喪志呀。」她歪頭裝傻，卻見令狐陞從袖中掏出個更精巧的物件——

銅製的司南車，車上小人會隨磁石轉動，永遠指向南方。

「巧了，我也愛琢磨這些。」

他將司南車放在竹蜻蜓旁。兩件器物詭異地契合，彷彿本就該是一套。

沐容音的指尖在袖中悄悄掐算，推演著令狐陞的命盤。

——官運亨通，福澤深厚，無病無災到公卿。

她鬆了口氣，緊繃的身子忽然鬆懈下來。春陽暖融融地曬著，不知不覺間，她竟歪倒在氈毯上，就這麼在令狐陞身邊睡著了。

令狐陞側過頭，看著少女毫無防備的睡顏。

這樣的才女……

若是能娶回家，該多好？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令狐陞自己都愣住了。

他不是喜歡她——至少不是那種兒女情長的喜歡。

令狐家世代執掌刑獄，他從小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審時度勢。沐容音的才華與心計，在他眼裡是難得的「同類」。若能與她並肩，無論是仕途還是家業，都能更上一層樓。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GhWuPSZr

感情用事是弱點。

但強強聯手，卻是優勢。

他輕輕拾起她散落的髮絲，別到耳後。動作小心翼翼，彷彿在對待一件珍貴的器物。

令狐陞的指尖頓了頓，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

奇怪……

明明只是利益考量，為何此刻卻覺得……

這樣就好？

兩人之間，那隻司南車上的小人依舊固執地指向沐容音，磁針微微顫動，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某種無法抗拒的引力。

而令狐陞沒有注意到——

他腰間那塊「鐵面無私」的令狐家玉佩，不知何時悄悄轉了個方向，正正對著沐容音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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