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魯濕長的舌頭來回舔弄蘇安泰的臉頰直到喚醒他,蘇安泰一面挺起肚腩一面思忖如果不醒來會怎樣?
秘書應該會跑來家裡,必要時請維護者直接闖入家中。咲子也可能看他可憐放他幾天假,但假期結束後仍是闖進來親自將他從床上跩起。
想這些無用事的過程蘇安泰已經吃完早餐,批准全席影像的通知,進行遠端會議。今天要跟月球旅遊服務公司和礦產開發商簽約,然後檢查月球計劃那批衛星,但蘇安泰不會真的乖乖工作,至少在會議進行上,蘇安泰會丟給他的數位孿生影像去做,影像基本就是蘇安泰的改良版複製人。
咲子一上線,立刻認出坐在工學椅上精神抖擻的「蘇安泰」不是本人,她上次見到神采奕奕的蘇安泰,應該是公司剛完成「鵬」衛星,接著聯合政府來向他購買量子技術用於更新CT傳輸。
當然,旅遊公司老闆並不會發現跟他開會的星橋公司老闆不是真人,而咲子也會極力支援避免露出破綻。
「蘇安泰」轉動全眼啟動加密晶片,桌面的投影器在與會者中央投影出衛星產品的3D圖以及合約條款。
對方的律師指著一條閃爍的合約問:「訊號中斷超過1小時,賠償當天旅遊收入的50%?這條款對星橋很嚴格。」
「星橋的衛星從來沒有中斷過,除非您對自己的旅遊業務沒信心?」
面對咲子無可撼動的自信微笑,旅遊公司老闆和律師彼此交換一個眼神,這表示為了能得到星橋的衛星訊號,他們得很努力維持業務績效。
咲子做為一位秘書其實大材小用了點,蘇安泰完全不必干涉簽約流程,完全放心──或者該說不在意──任由咲子處理,反正他只要在簽約時後親自出馬就行。
他轉了一圈眼球,暫時關閉政府出於照護人民健康美意,在每個人腦中植入的CT。這項關閉措施提供每天些許的隱私空間,儘管能夠使用的時間有限制。
但身為CT零時差技術的提供者,蘇安泰想關就關。反正那群傢伙覺得他不可能憑自身力量成功死去。首先,CT不會允許自殺,即使關閉CT,說白了也只是關掉某部分的監視,一旦感知身體或精神遭受損傷,它就會強制控制身體。
回想上上一節人生,蘇安泰曾經拿起刀,但在刺入身體瞬間,雙手就被CT控制強制鬆開;又一次,他毫無預警從高處躍下,那次他確實慘烈地死亡,身體肢解,碎片散落各處。之後他的屍體被帶進永生門,通過細胞培育移植技術拼合驅體,並藉由「熠」修復物質結構,他被重新植入意識,原本的蘇安泰就此復活。
這次經驗讓蘇安泰知道,自己的意識早就被上傳儲存,但他同時也發現,人類的意識與身體之間存在某種連結,因此永生門無法將意識植入新的複製體,他們一定得修復殘破身軀。
蘇安泰想過乾脆跳入能腐蝕身體的化學物內,或搞一場小型核爆讓身體快速蒸發──在不能使用痛覺阻斷的藥物下──可是他的意識依然被永生門掌握,天知道他的肉體腐朽後,他們會如何喚醒然後折磨他的意識?蘇安泰不能冒險!
就在蘇安泰默默打消念頭之際,聯合政府找上他,親口向他承諾,只要月球基地的衛星成功發射並順利運作,政府將不再強迫他繼續重生,要他放棄愚蠢的自毀行動。
只有傻蛋才會相信政府給的保證,他是一萬分之一的科技天才,政府不可能讓他死。
蘇安泰躬身窩在旋轉椅上使用另一台電腦,上封閉網路想搜尋更多據說能破解永生的神秘人資訊。他已經曉得如何找到神秘人,然而除了所在地,以及每個與他接觸過的人都透露出的不同名字以外,其他資訊都很模糊。
搜尋了一早上,直到和旅遊公司的簽約會議進入尾聲,蘇安泰依舊沒有發現更多細節。
咲子來到蘇安泰的全息孿生影像面前咳了一聲,蘇安泰才從桌子起身走到孿生影像重疊位,神不知鬼不覺關閉影像。旅遊公司老闆已經伸出兩掌貼上投影器的簽章面板上,等待蘇安泰也將手掌貼上,雙方蓋上指紋,完成簽約。
與兩家公司完成簽約後已經接近下班時間,蘇安泰還得面對每日的衛星檢查。咲子簡短打了聲招呼便直接下線,蘇安泰無法逃避親自的確認工程,搭車前往附近的工廠,親自檢查完今日份的五十顆衛星後,夜已深。
接下來的幾天日程大同小異,蘇安泰盡可能撥取時間,反覆推演與那位神秘人物會面後的應對策略。這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磋商。
懷著忐忑不安總算熬到周末。長翅膀的米格魯並沒有來到夢裡,蘇安泰難得在假日起了大早,也沒忘了偷抽菸會再被CT放電警告。他吃完醫院用無人機投遞寄送的早餐,關閉CT,踏著輕鬆步伐搭上共享汽車,沿著逐漸窄小的公路來到一處半山腰。
拿出準備好的枴杖,蘇安泰開始努力爬步道。
如今的地球只剩下冬夏兩個季節,選在夏季爬山的蘇安泰也覺得自己瘋了。他訂購的載人無人機雖然送到,但他不想冒著被看見進入這塊被列為「非重點區域」的風險,最後還是決定慢慢爬山。
這座山很久以前就停止復育,曾經茂盛的樹林如今稀疏而枯黃,樹枝乾裂堆在步道兩側,僅剩下寥寥幾株頑強抵抗烈日的千年古樹,但作為遮陽還是遠遠不足。
全眼顯示的地圖路徑標示溪流的位置泥土乾裂,周圍的石塊裸露,往上走還能瞧見早期人工搭建試圖嘗試改變流域環境的小壩遺跡。
耳邊除了不斷踩著耐旱植物枯死的屍體所發出的聲音,聽不見任何蟲鳴鳥叫,這座死寂的山,是地球幾十萬座同樣死寂的其中一座。
當一個地方的資源被利用殆盡,環境就會開始惡化,多數人因而離開家園,移居到重點復育、資源也更集中的區域,會選擇留在家鄉的人少之又少。
山丘之主是蘇安泰透過廣大人脈好不容易打聽到的,這個人極為神秘,曾與他接觸過的人分別以不同名字稱呼他──哈基姆、沙希德、穆米特──蘇安泰希望居住荒涼山丘上的是個容易溝通的人,因為這個人據說替好幾位「客戶」終止時間,蘇安泰必須拿下他。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yPK5R2C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