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喀啦」一聲打開。
那不是普通的開門聲，
更像是什麼東西被掀開、剝離，
像掀開一層厚重的舊皮。
門後，是一道狹長的樓梯，灰暗無光，
一股陳舊發霉的氣味撲面而來，
隱約還混雜著淡淡的花香……
那種綺玥無比熟悉、又令人警惕的荼靡香氣。
「這裡和上午不同了！」
芷墨低聲說，拉了她一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HSrEsk39s
兩人順著樓梯緩緩下行，
鞋跟踏在老舊石階上，
「我記得…好像沒有樓梯？」
聲音被空間吞噬，只剩隱隱迴響。
直到最後一階，她們來到了一道鐵門前。
門內，是封禁資料室。
空氣瀰漫著潮濕的甜味，
像是有人打翻了糖罐，沈重而甜膩。
室內只有一盞掛在天花板上的老式吊燈，
微微閃爍著，昏黃的光照不清整個空間，
反倒讓陰影更深了。
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書櫃、檔案盒，
以及用麻繩綁起的一本本厚重筆記。
「這裡……根本沒有人整理了。」綺玥低語。
她們開始翻找，
從一排排被塵封許久的資料堆中尋找與荼靡有關的資訊。
終於，在一個角落的鐵盒中，
綺玥發現了一本褪色的筆記本。
封面只有幾個筆劃極淡的字：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wNPVYi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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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屆」。
她心頭一跳，小心翻開——
【3月12日】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XZwfiEs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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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確認了，那不是普通植物，它會「呼喚」。感染者之間彼此能感知，香氣會加劇他們的聯結。……我們試圖燒掉它，但香氣仍然滲入了水、食物，甚至空氣裡。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NjLCUU3z
【3月17日】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xHvmM3wiR
覡知霽開始出現症狀。他說他夢到一片盛開的花叢，有人在花裡對他微笑，伸出手，手腕上有花。那不是夢。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tinRjeSg
【3月21日】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bhDaRGy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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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制定了「氣味級別」的假設：感染有階段，從最初的嗅聞，到主動接觸花體，再到……轉化。
1.「花苞」
2.「初綻」
3.「盛放」
4.「糜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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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墨站在她身後，眉頭緊皺，眼神沉得嚴重。
綺玥繼續翻，最後一頁的字跡變得急促、顫抖，彷彿是最後的掙扎：
【4月1日】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YcXiIsV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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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讓第八屆開始了。那個女人把花埋在圖書館下。她說這裡「永遠會開花」。我們也會留下。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4zE0hh9Kr
請……如果有人找到這本筆記，不要去找花。不要相信「香味會隱藏你」。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qQx6Ween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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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聞得到。聞得到你。
綺玥看著那句話時，耳邊彷彿響起細微的窸窣聲。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WtJrq8ejW
芷墨的手忽然按上她的肩，低聲：「我們得走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7GhEdigXh
她不知為何這麼說，但綺玥下意識合上筆記本，背後那道門外，竟傳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DCcRIv09
咔噠。咔噠。咔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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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帶著花香。
起初只是輕輕一縷，
如午夜夢迴時窗邊飄進來的花氣，
但隨著那腳步深入，香味變得愈來愈濃——
不，是沉重，
仿佛將空氣也化為液態般的甜膩與腐爛。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MV4nkUi1
「……你聞到沒有？」綺玥低聲問。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FgBvGiXY
芷墨沒有說話，但眉間緊皺，眼底有一絲警惕。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72kYoTxB3
書櫃陰影裡，傳來一聲低緩的嗓音。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KeYOKEOM
「第十四屆啊……好久不見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6WJy9hpF
兩人驟然停下。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X1NuBH2W1
陰影中走出兩個身影，
一男一女，穿著破舊的植物系制服。
衣角被藤蔓鑲透，
長長的枝條從袖口和褲腳垂落，
像是身體本身與植物早已難分彼此。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dCbSl45o
他們的膚色蒼白到近乎透明，
血管與花紋交織在皮膚之下，如根系蔓延。
最醒目的，是他們手腕處盛開的荼靡——
但那花早已不是花該有的模樣，
花莖蜿蜒而出，
刺破皮肉的那朵花正盛放著——紅得驚心，
花瓣肥厚，似是剛從鮮血與香精中浸過。
花瓣捲曲，邊緣泛黑，還滴著濃稠如蜜的紅汁。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UklQS2av
卻香得幾乎讓人顫抖。
他們牽著手。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7fCEOBSoF
是戀人間的牽手，指尖緊扣、姿態親密，
走得極慢，卻默契地同頻移動，
每一步都像是踏入無聲夢境。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l1yxdCvk
甜中帶著微酸與苦意，
濃烈得像是熱病與戀情交織的氣味，
裹挾著某種深層的、不能說的誘惑。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vJJBWeZT
綺玥的瞳孔一縮，不自覺地深吸了一口。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6RSLBpxD
接著，整個人踉蹌了半步，心跳暴亂。
那不是普通的香，是會鑽進神經的催化劑，
讓感官變得飽滿，
每一下呼吸都像在撩動某種虛幻的欲望。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IXp4VvwYr
「……咳……咳……」她用力捂住口鼻。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mBg3PjMX6
那男生先開口，聲音輕柔，
宛如風拂過盛開的花田。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FUlVQsZAI
「……不要害怕，我們沒有惡意。」
「妳們真漂亮。」女生也開口，聲音柔甜得令人發顫，笑容像溫水中泡爛的玫瑰。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NR0rNioFn
她的長髮早與藤蔓融合，
頭髮之間夾著盛放與凋萎交錯的花朵，
眼眸卻是極亮的深紅，
像花心深處那滴甘甜的蜜。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Zssvv0DVe
男生微笑，那表情既溫柔又詭異。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7mVyMhVz
他們停在書架之間，站得很近，仍然牽著手——不，是交握著彼此的體溫與氣息，像是世界上只剩他們倆，而這香氣，就是愛情的證據。
「我們知道你們是來找答案的。但答案從來不是寫在書上……而是在香裡、在根裡、在花開的時刻裡。」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KzXC2bcjO
「來吧，靠近點，我們不咬人的。」女生輕輕抬起那隻長出荼靡的手。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cP3jypOW
那花在她掌心如生物般微微蠕動，
緩緩滴下一滴黏稠的汁液，滴落在地毯上，
發出低微的「啵」聲。
香氣如水波般擴散，
空氣像被糖與血黏住，凝滯而朦朧。
芷墨一手按住綺玥的肩，
一手拉起外套布角猛地摀住兩人的口鼻。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Dl4nZhp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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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聽他們說話，往後退。」
她冷聲說，但指尖卻緊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58vRuFxqz
「我們……只想幫你們開花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4AhjYilR
那女學姐歪著頭，語調像春夜催眠曲。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UA3QPUFI4
「那不是痛，是綻放——是回歸根系，成為整體。」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9AFzxYSH
「你們會懂的……等花根伸進你們的脈搏裡……」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976JwKqU9
「夠了。」
芷墨一聲冷斥，轉身推翻整排資料櫃，
木屑與塵霧騰起，蓋住視野與氣味。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htygau3N
趁混亂，她拉起綺玥衝了出去。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6UMZLcmL
門「砰」地一聲關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ZLzTpTMb
空氣還瀰漫著花香與塵土，
綺玥跌坐在門外，心跳如鼓，喉嚨乾燥。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iZFFvPK5
芷墨站在她身前護著，
緊盯著那扇門，直到確定沒有人追出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565oEXHD4
門縫中，還飄來一絲呢喃：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NeEAz99m
「我們會再見的……開花是宿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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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館外廊幽深，空氣中飄著一層淡淡的花香，
但那氣味並不是來自植物，
而像是從某個笑容裡滲出來的甜膩。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2dlMDAMec
綺玥與芷墨才剛穩住呼吸，
一抬頭，就見那位女館員正站在樓梯轉角處，
雙手交疊於身前，
嘴角帶著一抹無害卻蒼白的笑。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7trrnswsy
「你們——」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KMGQuNv5
她的聲音幾乎與風混在一起，
軟綿綿的、像含了一口蜜。
女館員微微一笑，
聲音甜膩又帶著無法抗拒的磁性，
近乎耳語般在她們耳邊響起：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50KB5NYEW
「嗯……快回宿舍吧，等花開之時……」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OtoVjH8h2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透著幽幽的光，
彷彿能穿透黑暗看見更遠的未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Xfs6xq1XN
「到那時候，你們還會見到我們的。」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piG9kHRzG
說著，她身後似乎隱約浮現兩道模糊的身影，
像是學長姐，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揮了揮手。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Syl3WcdH
「你……會見到我們的。」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dvsXU8Vq
話語如同蔓延的藤蔓，緩緩纏繞住她們的心頭。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EiWyMoA7
女館員頭也不回，慢步消失在圖書館深處。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mO6YUvke3
夜色依舊凝重，
寂靜中彷彿有花瓣飄落，
輕輕墜在地面，無聲無息。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xczzFPd3B
綺玥和芷墨相視，
胸口沉甸甸的壓力感開始壓迫。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XUba6hmMV
「……我們得趕快回去。」
芷墨低聲說，眼神閃過一抹難掩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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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圖書館的那一刻，門重重關上，
隔絕了那低緩而纏綿的語聲。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2nUBIixt
綺玥與芷墨跌坐在台階上，心跳聲如鼓，
喉間仍彷彿殘留著那令人迷醉的甜香。
空氣中飄著涼意，
卻帶不走皮膚上的熱與內心的戰慄。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ucgaPYMZ
夜，已經完全降臨。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nvaXfI3V
校園被染上一層異常靜謐的藍灰。
沒有風，沒有蟲鳴，連樹葉都沒有晃動的聲音。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l4JLh1HZ
而天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6g0LgrLHZ
星星多得異常，密密麻麻，
如同夜空開了一場無聲的花。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xf0NWqgD
那不是尋常的星光，
它們發著微妙的金色與粉紅交織的光澤，
像是——熟透果實中滴出的汁液，
緩慢在天穹上凝結。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VGRTlOHaQ
綺玥抬起頭，瞳孔微縮：
「……那些星星，好像在動。」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3fvmwP2P0
芷墨一言不發，手腕緊緊捏著，眼角微跳。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Zb8h6Pec
星星真的在動。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YmH60n3D5
不是閃爍，而是緩慢地聚攏，
旋轉——像在夜空中結出某種花型的圖騰。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mEwjfRIa
那光線微妙地與她們皮膚上的毛孔產生共鳴，
像是某種遙遠的「氣息探針」已經啟動，
無聲無息地搜集著體內殘留的香氣。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POkaW6rwE
「這不是星星……」
綺玥低聲道，「這是它們的氣息。」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ITglm6PC
「它們正在看著我們。」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bchNPQaR5
遠處的花園中，
有微光一閃一閃地亮起——那是盛開的荼靡。
在夜色中發出淡淡的光芒，
如同召喚，又似監視。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1PATife1i
校園內所有的燈光此刻全數熄滅，
唯有那些花還在發光，呼吸一樣地起伏，
就像某種沉眠已久的東西，正在甦醒。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hmhC0xQ9
綺玥背脊發冷，
卻也忍不住抬頭看向那群星——它們正在編織某種「開場的圖騰」，
在夜空中緩緩開出一朵巨大、宛如荼靡的幻花。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SnwoKux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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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荼靡月」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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