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之眼 - 失物櫃裡的手指

傳說總有起點。

有些從未被證實，有些則在發生之後被人刻意掩蓋，最後以另一種形式，在校園的縫隙裡存活下來。

在林奕就讀的這所學校，幾乎每個角落都有故事。

而「失物櫃」——則是那些故事裡，最少人敢談起的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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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物櫃設在舊校舍的地下室，是一排灰白生鏽的鐵櫃，依照學校規定，每天下午放學後會由工友集中整理，學生若有遺失物可自行前往認領。

但沒人真的會去，因為傳說說——那些不該出現的東西，有時也會被放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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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第一次聽到這個傳聞，是從阿凱口中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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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那個學長嗎？就是我跟你提過，午休後突然人間蒸發那個。」阿凱低著頭，眼神沒看向林奕，反而緊盯著自己的指節，像是在壓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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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他出事前曾經去過地下室，說是掉了耳機，要去找回來。然後隔天……就再也沒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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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皺起眉，「警方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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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說他是輕生，有人說他逃學。可我哥那時候剛好也在整理社團器材，經過失物櫃……他看到了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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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聽得心頭一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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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凱的聲音壓低：「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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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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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但他說，那根手指像是蠟做的，蒼白乾硬，最詭異的是，它的指甲很長，而且——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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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放學後，林奕一個人走向舊校舍，沒跟任何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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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燈光昏黃，牆面斑駁，空氣裡瀰漫著濕氣和金屬味。他依著指示牌，走到最深處的一排鐵櫃前。每一個櫃子都貼著號碼，有些門微微開著，有些則被透明膠帶封死，似乎很久沒人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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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選了一個沒上鎖的櫃子打開——裡頭堆著幾樣雜物：一頂舊棒球帽、一條用到泛白的毛巾、一隻破損的鞋子。沒什麼特別，也沒耳機，更別說什麼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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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鬆了口氣，關上櫃門，正要離開，身後卻傳來「啪嗒」一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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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那櫃子又自己彈開了。裡頭物品的位置像被人翻過，最底下多了一塊黑布。他忍不住再次探頭查看，拉開那塊布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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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截蒼白的手指，靜靜地躺在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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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模型。那指節的細紋、微微翹起的指甲，甚至連末端斷裂的地方，都栩栩如生。最詭異的是，那手指微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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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倒抽一口氣，猛地關上櫃門，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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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出地下室那一刻，他清楚地聽見，有個聲音在他耳後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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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拿錯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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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回到家，林奕嘗試上網搜尋關於「失物櫃」的相關資料，但關鍵字輸入沒多久，畫面突然彈出一個陌生的聊天室視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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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者：你拿了他的東西。

系統提示：對話不可關閉。請選擇——

【1】歸還

【2】保留

【3】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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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愣住，視線停留在那三個選項上。他想點掉視窗，卻發現滑鼠無法移動，只能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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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了咬牙，選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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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閃了一下，接著跳出下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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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接受交換。你將遺失一件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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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瞬間黑屏，隨後自動重啟。開機後一切看似正常，但林奕心底卻浮上一股難以形容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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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手機，打算傳訊給媽媽報平安——但聯絡人清單裡，「媽媽」的名字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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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遍通訊錄、訊息記錄、雲端備份，都找不到任何跟媽媽相關的聯絡資訊。他連忙翻開抽屜裡的老相本，裡面仍有照片、有她的字跡、有筆記，但……她的臉，聲音，笑容，林奕竟完全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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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明白所謂「交換」的代價，不是物品，不是財產，而是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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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夢見自己又回到失物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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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子裡的手指伸了出來，一截、一截，緩緩地敲打著櫃門，發出有節奏的「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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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很多東西可以換，林奕。」一個模糊的聲音在夢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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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第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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