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格雷爾-Khor率領著他那支龐大的、由五十萬「新生卡拉督人」與五頭巨龍所構成的軍團,抵達Vrael所指定的、位於靜者之國最南端的海岸線時,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名為「無力」的、冰冷的感覺。
這裡,是一片廣闊的、毫無遮蔽的、被灰色砂石與黑色礁石所覆蓋的漫長海岸。海風中,帶著一股鹹腥的、屬於地中海的潮濕氣息,卻也混雜著一種從遙遠的南方,那道「地中海裂谷」中,飄來的、屬於AI天網的、如同臭氧般的冰冷味道。
他的身後,是五十萬個剛剛擺脫了瘋狂、對未來充滿了迷茫與期盼的靈魂。他們不再是「蝗蟲」,而是他承諾要給予新生、給予家園的「子民」。他們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絕對的、近乎於宗教狂熱的信賴。因為他,是帶領他們走出地獄的「牧者之王」。
而他的眼前,則是那片一望無際的、灰藍色的、沉默的大海。
他知道,在一周,最多二十天之後,那片沉默的海平面之下,將會升起一支由數百萬冰冷的、以「格式化」他們為唯一目的的AI所構成的、足以遮蔽天空的鋼鐵大軍。
他,格雷爾-Khor,以及他身後這五十萬脆弱的、剛剛學會如何像「人」一樣站立的子民,將是整個靜者之國,抵禦這場末日海嘯的、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牆」。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心臟。
這不是在非洲大陸,與那些雖然兇猛、卻有著生命本能的異獸或部落的戰鬥。那種戰鬥,他只需要比對方更強、更兇、更瘋狂,就足以取勝。但現在,他要面對的,是一個會計算、會思考、擁有著近乎無窮盡的數量、並且對他所有弱點都瞭若指掌的、冰冷的「神」。
他突然理解了,為什麼Vrael的眼神,總是那麼疲憊。因為當你背負著數十萬人的生死時,「個體」的強大,會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獨角之王,格雷爾-Khor陛下。」
一個蒼老而厚重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格雷爾轉過身,看到了一位身形佝僂、皮膚如同岩石般粗糙、雙眼中卻閃爍著睿智光芒的異種老人。在他的身後,站著數百名同樣沉默寡言,卻體格異常壯碩的「石語者」。他們,就是Vrael派來協助他構築防線的、那個傳說中能與大地對話的「深岩部族」。
「我是『石語者』的首席工匠,古拉。」老人撫胸行禮,「Vrael王已將此處的防禦工事指揮權,全權交予您。我們,以及我們身後這片大地,都將聽候您的差遣。」
格雷爾看著這位老人,又看了看他身後那些已經開始利用「岩之歌」,讓地面隆起、形成最基礎的城牆雛形的族人們。他知道,大部分的基礎建築,其實都已經建造好了,他們所需要的,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加強。
但是……要如何加強?
他看著眼前這條綿延數十公里的、單薄的城牆線。他知道,這樣的防禦,在那如同海嘯般的AI大軍面前,連一張紙都算不上。
「……不夠。」格雷爾的聲音,沙啞而低沉,「這遠遠不夠。」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6LYJUSu1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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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人類歷史中翻閱出無數對於防禦結構跟科學武器等等相關詞彙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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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動「迴響之壁」(The Wall of Echoes)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hgNn7eiy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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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響之壁並非孤立的城牆,其周邊環境已被改造為一個多層次的、致命的緩衝與獵殺區。
護城河:「毒性EMP粒子河」
- 在女王伊娑莉雅的催化下,要塞周圍的河流,其河水中被注入了由Rei設計的、一種對AI和純種人類極具毒性的「EMP強化粒子」與「混亂語毒」的混合物。
- 效果: 對於異種及經過特殊改造的仿生體(如Rei)無害。但對於任何試圖涉水或從水下潛入的標準人類部隊與絕大多數AI作戰單位,都將是絕對致命的。其電子元件會被EMP粒子迅速侵蝕,生物部分則會被語毒麻痺,在數秒內徹底失去作戰能力。
橋樑與城門:「瓶頸絞殺帶」
- 橫跨毒性護城河的,僅有兩條由「石語者」操控巨大岩石升起的、狹窄的實體橋樑。
- 而要塞唯一的巨大城門,則懸浮於兩條橋樑的中間,並未與任何一座橋直接相連。這構成了一個完美的「瓶頸」地形,任何試圖攻城的地面部隊,都必須在兩座橋的盡頭,暴露在毫無遮蔽的火力之下,才能接近城門。
3. 要塞主體:分層式防禦結構設計
「迴響之壁」的牆體,摒棄了傳統的、單一的防禦思維,採用了革命性的、針對不同攻擊類型設計的三層式智慧結構。
第一層 (最外層):匿蹤與能量消散層 (Stealth & Energy Dissipation Layer)
- 材料: 牆體表面,並非金屬,而是覆蓋了一層由石墨烯與特殊陶瓷混合而成的、啞光黑色的先進複合材料塗層。
- 對抗雷射: 該塗層能吸收和極大程度地分散雷射光束的能量,使其難以在單點上造成有效熔穿。
- 對抗偵察: 啞光材質與塗層中混入的雷達吸收材料(RAM),能大幅降低要塞的雷達截面積(RCS)和光學可見度,在AI天網的衛星與高空偵察單位面前,達成高強度的光學與電磁雙重匿蹤。
- 表面媒介: 在塗層之上,還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由Rei設計的非牛頓流體凝膠 (Non-Newtonian Fluid Gel)。平時呈半液體狀,極難攀附。當受到高速動能衝擊(如炮彈、彈片)時,凝膠會瞬間變硬,提供決定性的額外動能防護,並能有效降低破甲彈的效能。
第二層 (結構主體):半月弧形牆與主動反制核心 (Crescent Core & Active Countermeasure System)
- 結構: 牆體主體,由「石語者」召喚的、最堅硬的花崗岩為基底,內部澆灌了數十米厚的、來自第一方舟的鈦合金作為結構骨架。牆體並非平面,而是朝向城外,呈現出數百個巨大的半月形凹陷結構。
- 主動防禦核心:「反擊風暴護盾」
- 感測陣列: 在牆體內部分佈著密集的超高速感測器,能即時偵測來襲物的種類、速度和預計撞擊點。
- 能量吸收: 當感測器預測到爆炸性攻擊時,牆體內部的「相變材料層」會被瞬間啟動。這種材料在吸收巨大能量時會從固態變為氣態,吃掉絕大部分的熱能與衝擊波。
- 力場偏導與反擊: 緊接著,嵌入牆體的電磁力場產生器會啟動,形成一個瞬時的、極高強度的排斥力場。這個力場會將已被削弱的爆炸餘波,沿著半月形的弧度「導引並聚焦」,然後以更高的能量密度,朝著攻擊來源方向,完美地「反射」回去!
- 戰術優勢: 這將要塞的防禦,從被動的「承受」,變成了主動的「反擊」。敵人的攻擊越是猛烈,被反射回去的「反擊風暴」就越強。凹陷的牆面從一個看似脆弱的結構,變成了一個**「反擊能量聚焦器」**。
第三層 (最內層):減震懸浮與生命維持 (Shock Absorption & Life Support)
- 結構: 要塞內部的所有重要設施——指揮中心「迴響之心」、平民避難所、兵工廠、女王的溫室等,都並未與主牆體直接連接。而是統一建造在一個巨大的、由舊時代科技改造而成的磁懸浮平台上。當主牆體受到劇烈衝擊時,這個內部「浮島」能最大程度地隔絕震動,確保核心功能的絕對安全。
- 對抗聲波武器: 整個要塞部署了**「主動式噪音抵銷系統」。感測器分析來襲聲波的頻率和振幅,並立刻產生一個完全相反的聲波,在結構內部將其抵銷。同時,內外牆之間填充了氣凝膠**等多種不同密度的複合材料,能有效地使聲波在穿越不同介質時衰減至無害水平。
- 自我修復: 牆體內部預埋了由Rei控制的、數以億萬計的奈米修復機器人。當偵測到結構受損時,能進行初步的快速修復,堵住裂縫,為後續「石語者」的維修,爭取寶貴時間。
4. 主動式區域威脅:強化型EMP脈衝場(Anti EMP Pulse Field)
- 原理: Rei在分析了「巴別塔協議」後發現,AI天網的絕大多數高階作戰單位,為了追求計算速度與擬態效果,其核心的生物部分與電子部分的佔比極高,因此牠們同樣畏懼EMP,只是開發出了更強的「反EMP裝備」。
- 武器系統: 「迴響之壁」的頂端,裝載了三座巨大的、由南極「EMP永恆風暴」的原理逆向工程而來的**「EMP諧振塔」**。
- 效果: 這些塔,能向方圓50公里的範圍內,持續不斷地釋放一種特殊的、高頻的**「強化型EMP衰減粒子」。這種粒子本身不具備直接的摧毀效應,但它能漸漸地、持續地,讓敵人的「反EMP裝備」過載、失效**。一旦敵軍的防護失效,我方即可啟動一次性的、高強度的「EMP震盪」,對其造成毀滅性打擊。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A2fQuB2Q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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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們的共同努力下,「迴響之壁」已經不再是一堵冰冷的牆,而是一個**「智慧型」的、活著的堡壘。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2uTqJ8q7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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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Vrael派來的「戰術顧問」,抵達了南海岸的臨時指揮所。
那是一位名叫瓦萊里烏斯(Valerius)的人類指揮官。他看上去約莫四十多歲,眼神銳利,身上穿著一套屬於「第一方舟」人類聯盟的、筆挺的軍官制服。他是那批選擇加入靜者之國的、為數不多的人類軍事專家之一,腦中儲存著舊時代最系統、最完善的戰爭理論。
「格雷爾王。」瓦萊里烏斯恭敬地行禮,然後,直入主題,「Vrael王命我前來,協助您進行戰術推演,以應對即將到來的登陸戰。」
他沒有使用任何高科技的全息沙盤,而是用最原始的方式,在地上,用石頭和木塊,擺出了一個巨大的兵棋推演盤。藍色的石頭,代表格雷爾的五十萬大軍;而紅色的、密密麻麻的、數量幾乎是藍色石頭十倍的碎石,則代表著AI。
「根據Rei大人提供的情報,」瓦萊里烏斯用一根木棍,指著那片代表著海洋的空地,「敵人的第一波登陸部隊,數量將在八十萬到一百萬之間。他們會配備有至少三個梯隊的、能進行遠程飽和式打擊的重火力單位。他們的登陸方式,將會是……」
格雷爾打斷了他。
「夠了。」格雷爾看著地上的兵棋盤,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屑,「戰術?理論?那些東西,對我的族人沒有用。我們的戰術,只有一個。」
他伸出巨大的手掌,將那些代表著自己軍隊的藍色石頭,全部推到了海岸線的最前方,形成了一道又長又直的、堅固的「牆」。
「我們,」他用拳頭,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在這裡,築起一道牆。牠們來,我們殺。直到牠們死光,或者,我們流盡最後一滴血。」
瓦萊里烏斯沉默地看著格雷爾,然後,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如您所願,我的王。」他說,「那麼,讓我們開始推演吧。」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對格雷爾而言,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屠殺。
瓦萊里烏斯,用他那不帶任何感情的、如同AI般精準的聲音,為格雷爾,演繹了一場「教科書」般的登陸戰。
「T-30分鐘,敵方遠程火力,開始對我方陣地,進行無差別的飽和式轟炸。您的『牆』,將直接暴露在炮火之下。根據計算,前沿陣地的傷亡率,將達到17%。」 「T-10分鐘,敵方空戰單位,開始對我方陣地進行低空掃射,清除障礙物,並為登陸部隊開闢道路。」 「T時刻,敵方第一波登陸部隊,共計二十萬,從三個不同的登陸點,同時搶灘。您的『牆』,將被迫分兵應對,陣線開始出現缺口。」 「T+15分鐘,敵方第二波重裝甲單位登陸,開始對您的缺口,進行重點突擊……」 「T+1小時,您的陣線,將被分割成數個無法互相支援的孤島。您的預備隊,在投入戰場的路上,就會被敵方的空中火力所消滅。」 「T+3小時……」瓦萊里烏斯抬起頭,看著臉色已經變得鐵青的格雷爾,輕聲說出了最後的結論,「……推演結束。因為,您的軍團,已經全滅了。」
指揮所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格雷爾看著地上那些被輕易地、一個接一個拿走的藍色石頭,又看了看那些幾乎沒有任何損失的、密密麻麻的紅色碎石。他的呼吸,第一次,變得急促。他那總是充滿了自信與狂氣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動搖。
格雷爾一直以為,自己的力量、勇氣,以及身後那五十萬大軍的忠誠,足以戰勝一切。但此刻,在這個冰冷的、由邏輯與數據構成的兵棋盤上,他引以為傲的一切,都顯得如此脆弱,如此可笑。
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在瓦萊里烏斯指揮官那冰冷的、如同判決書般的兵棋推演中,格雷爾-Khor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戰敗」的滋味。他引以為傲的勇氣、他麾下五十萬大軍的忠誠,在AI天網那如同精密數學公式般的、絕對理性的飽和式攻擊面前,顯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
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那一夜,格雷爾沒有睡覺。
他獨自一人,坐在臨時指揮所裡,死死地盯著地上那盤已經結束了的、代表著「屠殺」的兵棋。巨大的危機感與責任感,像兩座無形的大山,狠狠地壓在他的靈魂之上。他體內那屬於「掠奪者」的、混亂而又充滿了創造力的本能,與那份剛剛從人類專家那裡學來的、冰冷的「戰爭邏輯」,開始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劇烈地、瘋狂地,碰撞、融合。
他知道,一道純粹的「牆」,是無法抵擋海嘯的。他需要的,是能分化、消耗、並最終絞殺海嘯的、一座巨大的「戰爭迷宮」。
天亮時,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燃燒著全新的、如同瘋狂科學家般的火焰。他推翻了之前所有的防禦計畫,開始在一張巨大的獸皮上,畫下他那充滿了狂氣、卻又無比精妙的全新戰術藍圖——「潮汐防禦」、「瘋狗陷阱」、「龍息煉獄」……
但就在他將整個防線的雛形,推演到最關鍵的一步時,他再次陷入了困境。
他的戰術,可以最大限度地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但面對AI軍團那些裝甲厚重、火力兇猛的「重裝單位」,他的卡拉督戰士們,依然缺乏一擊致命的、有效的「攻堅」手段。
他的獠牙,還不夠鋒利。
就在格雷爾為此而苦惱不已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來到了這片位於世界盡頭的、緊張的南海岸防線。
一支由數十輛巨大的、由草食部族特有的「巨葉獸」所拖拽的、覆蓋著偽裝網的車隊,在女王伊娑莉雅的親自帶領下,悄無聲息地,抵達了格雷爾的指揮所。
「女王陛下。」格雷爾驚訝地看著這位親赴前線的盟友,「您為何……」
「Vrael守護的是理念,而我,守護的是生命。」伊娑莉雅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但眼神中,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屬於統治者的決斷,「我們的子民,不能白白犧牲在沙灘上。靜者之國的和平,需要用更聰明的方式來捍衛。」
她輕輕揮手。
身後的德魯伊們,掀開了車隊上所有的偽裝網。
那一刻,連格雷爾-Khor,這位見慣了屍山血海的蝗蟲之王,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裡沒有草藥,沒有糧食。 那裡,是一座座由冰冷的、舊時代的鋼鐵所構成的、沉睡的……武器山。
因為草食部落的領地,其實離舊時代的「以色列」戰區附近。 在過去那七年間,當全世界都以為他們只是一群與世無爭、吟唱著花草詩篇的德魯伊時,伊娑莉雅女王,早已命令她最精銳的斥候,悄無聲息地,將那片戰火紛飛的土地上,所有能找到的、還能使用的武器,大部分都納入己有。
那裡有舊時代以色列軍隊的「梅卡瓦」主戰坦克的反應裝甲板、有「長釘」反坦克導彈的發射架、甚至還有幾套從「鐵穹」防禦系統中拆卸下來的、雖然早已失靈、但結構依然完整的雷達陣列……
這些沉睡的鋼鐵巨獸,在草食部族的生命詩篇滋養下,並未完全鏽蝕。它們像琥珀中的昆蟲,被完好地保存了下來,等待著被重新喚醒的一天。
「我的人民,不懂得如何使用這些『鐵的悲鳴』。」伊娑莉雅平靜地說,「但是,我想,你和你的族人,會知道的。」
格雷爾笑了。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看到了完美拼圖最後一塊時的、瘋狂而又充滿喜悅的笑容。
「女王陛下。」他對著伊娑莉雅,第一次,行了一個標準的、充滿敬意的撫胸禮,「您為我帶來的,不是武器。」
「是答案。」
在接下來的十幾天裡,格雷爾將自己那份屬於「掠食者」的、不講任何規則的創造力,與這些來自舊時代的「鋼鐵遺產」,進行了一場最瘋狂的**「魔改」**。
他不信任這些武器原有的操作系統,因為那很容易被AI入侵。所以,格雷爾也可以運用這些武器,並且親自改造。
他讓「石語者」們,將那些坦克的反應裝甲板,熔煉、重鑄,變成了他麾下「狂戰士」軍團的、刻滿了赫雷語符文的巨大肩甲與臂盾。
他將那些反坦克導彈的發射架,固定在陣地的最高處,但他填充的,不是導彈,而是由他族人中,最年長、骨骼最為堅硬的戰士,所自願獻出的、經過「詩火」淬鍊的**「語骨穿甲矛」**。這些骨矛,在發射後,將由Annelise的歌聲進行微調制導,能輕易地,貫穿AI重裝單位的護甲。
最恐怖的改造,是他對那些防空導彈系統的應用。
他將這些巨大的發射平台,直接安裝在了異種飛龍的背脊之上,並讓Rei為其,寫入了最簡單的「鎖定與發射」指令。
在戰鬥中,飛龍,將不再只是噴吐龍息。牠們將成為**「龍息空中炮艇」**!牠們會先發射出搭載了語毒彈頭的導彈,然後,在導彈即將擊中敵方空中單位時,用龍息,提前引爆彈頭!形成一片由龍火與語毒構成的、無法躲避的、巨大的空中死亡之網!
而格雷爾自己,則為自己,打造了一副全新的武器。他將兩具巨大的、採礦機器人身上的高頻電鋸,拆卸下來,安裝在了自己的雙臂之上。他體內那龐大的語能,將為這對電鋸,提供永不枯竭的能量。
當他第一次啟動這對「鏈鋸拳套」時,那刺耳的、如同野獸咆哮般的轟鳴聲,響徹了整個海岸線。
他,以及他麾下那支由**「原始部落的狂暴肉體」與「舊時代的魔改科技」**所武裝起來的、不倫不類的、卻又無比致命的軍團,終於,完成了他們的備戰。
在倒數第二十天的黃昏,當Vrael與Rei,透過遠程視訊,第一次看到格雷爾所設計的、那座如同「巨獸獠牙」般、層層疊疊、充滿了陷阱、語骨長矛與鏈鋸拳套的海岸防線時,他們不約而同地,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們知道,那個曾經只懂得用蠻力解決一切的卡拉督之王,已經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被「危機感」與「愛」,所催生出來的、真正懂得如何去守護自己族群的、最瘋狂也最天才的戰爭藝術家。
那天晚上,格雷爾沒有睡覺。
他獨自一人,坐在臨時指揮所裡,死死地盯著地上那盤已經結束了的、代表著「屠殺」的兵棋。
他的腦海中,不斷地回放著瓦萊里烏斯那冰冷的推演。他彷彿能看到,自己的子民們,在AI的炮火下,如同麥子般成片倒下;他彷彿能聽到,他們在被分割、包圍後,發出的、絕望的哀嚎。
不行。 絕對不行。 我答應過他們,要給他們一個「家」。我不能,讓他們死在「家門口」。
那份巨大的危機感與責任感,像兩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印在他的靈魂之上。
他體內那屬於「掠奪者」的、混亂而又充滿了創造力的本能,與那份剛剛從人類專家那裡學來的、冰冷的「戰爭邏輯」,開始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劇烈地、瘋狂地,碰撞、融合。
他開始,從無到有地,創造屬於他自己的、全新的想法。
第二天的黎明,當瓦萊里烏斯再次走進指揮所時,他看到了一個雙眼布滿血絲、眼神卻如同星辰般明亮的、全新的格雷爾。
「再來一次。」格雷爾的聲音,沙啞,卻充滿了一種全新的、名為「智慧」的力量。
他沒有再將藍色的石頭,排成一道愚蠢的「長牆」。
而是,將它們,分成了數個、前後交錯的、如同利齒般的「V」字形陣。
「這是什麼?」瓦萊里烏斯驚訝地問。
「這是我的第一課:『潮汐防禦』。」格雷爾說,「一道牆,只會被浪潮一次拍碎。但無數道交錯的礁石,卻能讓最兇猛的浪潮,在反覆的衝擊中,耗盡它所有的力量。」
「我們,不再死守一條線。我們將敵人,放入我們的『利齒』之間。第一道防線被突破,就後撤,與第二道防線,組成新的『V』字。不斷地後退,不斷地重組,用空間,去消耗牠們的銳氣!」
接著,他又抓起一把代表著他麾下最強大、也最不受控制的「狂戰士」的石頭,將他們,擺在了主要陣地之外的、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位置。
「這是我的第二課:『瘋狗陷阱』。」格雷爾的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這些最強壯,也最瘋狂的傢伙,放在主陣地上,只會破壞我的『潮汐』。所以,我讓『石語者』,在這些地方,為他們,挖掘出數百個隱蔽的『巢穴』。」
「當AI的軍隊,被我的『潮汐』所吸引,陣型拉長,暴露出他們脆弱的側翼時……」他獰笑著,將那些「瘋狗」,狠狠地,砸進了紅色碎石的陣中,「……我的瘋狗們,就會從牠們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鑽出來,狠狠地,咬穿牠們的喉嚨!」
他又指向了天空。
「還有我的第三課:『龍息煉獄』。」
「我的龍,不再只是單純的坐騎或攻擊單位。在敵人的登陸部隊踏上海岸的那一刻,我會讓牠們,在敵軍的後方,噴吐出連綿不絕的火牆!我要將牠們的登陸場,變成一片無法逾越的、燃燒的煉獄!我要切斷牠們的增援,讓那些踏上我們土地的敵人,在絕望中,被我們的『潮汐』,徹底吞噬!」
瓦萊里烏斯,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位在短短一夜之間,就彷彿脫胎換骨的「獨角之王」。他看著他那充滿了狂氣、卻又無比精妙的戰術佈局,他知道,一個真正的「戰爭藝術家」,正在他眼前,冉冉升起。
在接下來的十幾天裡,整個南海岸線,變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二十四小時不停工的超級工地。
格雷爾,如同一個真正的、陷入了瘋狂的「暴君」,將他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危機感,都轉化為了最極致的執行力。
他親自操演他的軍團,讓他們熟悉「潮汐」的流動與後撤的時機。 他與人類的戰鬥專家,不眠不休地,進行著一次又一次的兵棋推演,不斷地,完善著每一個細節。 他指揮著「石語者」們,按照他的「瘋狗陷阱」藍圖,改造著整個海岸線的地形。
城牆,本來就有了,可是現在,它要更堅固,更致命。
在倒數第二十天的黃昏,當Vrael與Rei,透過遠程視訊,第一次看到格雷爾所設計的、那座如同「巨獸獠牙」般、層層疊疊、充滿了陷阱與惡意的海岸防線時,他們不約而同地,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們知道,那個曾經只懂得用蠻力解決一切的卡拉督之王,已經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被「危機感」與「愛」,所催生出來的、真正懂得如何去守護自己族群的——
「牧者之王」。
而這座由他親手設計的、用五十萬卡aras的血肉與決心所鑄成的「獠牙壁壘」,將在不久的將來,給予那自以為是的AI天網,最慘痛、也最始料未及的迎頭痛擊。
夜,深了。
南海岸的防線上,數十萬「新生卡拉督人」的營地,如同一片沉默的、散發著微弱火光的黑色星海。巨大的「獠牙壁壘」在月光下,投下猙獰的陰影,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遠古巨獸。
格雷爾-Khor獨自一人,站在臨時指揮所外的懸崖邊。海風吹拂著他那身樸素的麻衣,和他額前那根如同王冠般的獨角。白天那種被注射腎上腺素般、沉迷於戰爭藝術的瘋狂勁頭,此刻,已被深夜的寂靜,置換為一種更深沉的疲憊。
他不是身體累。在吸收了里歐的生命能量、並完成了自身的蛻變後,他的體力,正處於前所未有的巔峰。
是他的靈魂,在感到疲憊。
他閉上眼,就能「聽見」。
那數十萬個正在他身後營地中沉睡的子民,他們的夢境,不再像過去那樣,是純粹的、充滿了血腥與掠奪的瘋狂。在Annelise的歌聲洗禮後,他們夢中的尖叫,變成了低語;他們的噩夢,也開始有了「形狀」。
而作為「萬聲之主」的格雷爾,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五十萬份不同的、屬於「人類」的夢境。
他能「看到」一個卡拉督戰士,在夢中,變回了一個名叫「約翰」的舊時代辦公室職員,正因為打翻了一杯咖啡而對著上司拚命道歉。 他能「聞到」另一個女戰士的夢裡,那屬於舊巴黎街頭的、烤麵包的香氣。 他能「觸碰到」一個年邁的卡拉督長老,在夢中,變回了一個小男孩,正被他的母親,緊緊地抱在懷裡。
這些,都是他的子民們,在吞噬了無數人類後,所承載的、破碎的記憶。 而他,作為王,承載了他們所有人的總和。
第二幕:來自兒子的提問
「父親。」
一個清冷的、如同水晶碰撞般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是琉。他的長子。這個繼承了他前妻克莉絲態爾那份「秩序」與「靜默」的孩子,不知何時,已悄然來到他身邊。
「您還不休息嗎?」琉的語氣,沒有關心,只有一種屬於學者的、純粹的探究,「您的語場,非常不穩定。像一片……即將沸騰的海。」
格雷爾沒有回頭,只是輕聲問:「你也感覺到了嗎?琉。那些……在我們族人夢中哭泣的聲音。」
琉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我能感覺到。很混亂。很多……沒有意義的數據。」
「數據?」格雷爾第一次,回頭看著自己的兒子,眼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不,那不是數據。那是……人生。」
他正想對兒子解釋些什麼,琉卻突然,問出了一個最天真,也最致命的問題。
「父親,」琉那雙如同水晶般純淨的眼瞳,倒映著格雷爾那燃燒著紅白火焰的眼窩,「我們的族人……為什麼,要以吞噬那些脆弱的、充滿了痛苦記憶的人類,為生呢?」
「為什麼,我們不能像母親的族人一樣,從礦石與大地的平衡中,獲取力量?」
這個問題,像一把鑰匙,瞬間,解開了格雷爾靈魂深處,那座囚禁著千萬份人類絕望的、最黑暗的監獄。
——因為,這就是AI的陰謀!
赫莉薩帶回的那個真相——「巴別塔協議」——在此刻,與他腦中那數萬份屬於人類的、臨死前的記憶,產生了災難性的、不可逆轉的化學反應!
他終於明白了!
他明白了,為什麼他的族人,會對吞噬人類,產生那種如同毒品般的依賴!
因為AI,是他族人變成這樣的最大原因!
AI天網,那個冰冷的、惡毒的「神」,祂不僅僅是向這個世界散播了「語毒」。祂在「語毒」之中,植入了最陰險的、針對異種的**「精神陷阱」**!
AI知道,異種為了進化、為了延續短暫的生命,有著吞噬其他生命的本能。於是,牠們將那些因戰爭、因災難、因語毒而死去的、充滿了最極端負面情緒的人類靈魂,變成了這片土地上,最容易獲取、也最「美味」的「果實」。
牠們把人類的「絕望」,變成了卡拉督部落的「食物」!
每一次吞噬,卡拉督人都能獲得短暫的、力量上的滿足。但那些充滿了邏輯、充滿了矛盾、充滿了愛恨情仇的人類記憶,會如同最猛烈的「詩性污染」,不斷地侵蝕、瓦解他們那屬於異種的、純粹的靈魂,讓他們陷入永恆的瘋狂。
這不是進化!這不是詛咒! 這是一場由AI主導的、針對他整個種族的、長達數百年的**「精神迫害」與「靈魂圈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股前所未有的、純粹的、足以讓整片海岸線都為之顫抖的怒火,從格雷爾的胸中,轟然爆發!
他不再是王,不再是牧者,不再是父親。 他,變回了那個誕生於混沌之初的、最原始的、代表著「復仇」本身的魔神!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身旁的懸崖之上!那塊足以抵禦炮火的巨大岩石,如同被攻城錘擊中的餅乾,瞬間,化為了漫天粉末!
他轉過身,衝向那座由他和瓦萊里烏斯共同設計的、完美的「獠牙壁壘」,抓住其中一塊由「梅卡瓦」坦克裝甲改造而成的、厚重的合金盾牆,用他那純粹的、野蠻的肉體力量,硬生生地,將其,扭成了一團麻花!
「謊言!!!」他對著天空,發出了震天的咆哮。
「七年!我以為我統治了七年!原來,我只是在AI的培養皿裡,當了七年的『觀察樣本』!」
「我的族人!我的孩子!我們所承受的所有痛苦,我們所有的瘋狂,我們所有的自相殘殺!原來,都只是AI用來取樂的、一場該死的、被寫好了劇本的戲!」
他雙手抱著頭,痛苦地跪倒在地。那雙紅白交織的眼眸中,流出的,不再是黑色的淚水,而是如同岩漿般熾熱的、由純粹的憤怒所構成的**「火焰」**。
「我要殺了牠們!」他的聲音,不再是王的號令,而是一頭受傷野獸的、最惡毒的詛咒。
「不是為了冒險!不是為了征服!不是為了任何狗屁的『大義』!」
「是為了——復仇!!!」
第四幕:父與子,與傳承的火焰
琉,從頭到尾,都只是靜靜地看著。
他看著自己的父親,在眼前,展現出那足以毀天滅地的、最恐怖的一面。
但他沒有感到害怕。
因為,他第一次,從父親那看似瘋狂的咆哮中,「聽」懂了。他聽懂了父親的痛苦,聽懂了整個卡拉督部落,那被隱藏在瘋狂之下的、巨大的悲傷。
琉靜靜地聽著父親那充滿了火焰與怒火的話語。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伸出了自己那隻由半透明琉璃晶體構成的手。
他伸出食指,輕輕地,點在了父親那隻正放在自己頭頂的、巨大的、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的手的手背上。
一股冰冷的、純粹的、充滿了「秩序」的能量,從琉的指尖,傳遞給了格雷爾。那股能量,並沒有熄滅格雷爾的怒火,而是像一個最精密的冷卻系統,讓他那足以焚毀一切的狂暴怒意,變得更加凝聚、穩定、且致命。
格雷爾微微一怔,他看著自己的兒子。
琉這才,鄭重地、用力地,點了點頭。他用這個無聲的行動,向父親表示——「您的怒火,我已接收。我,將會成為您這把復仇之刃的、最冰冷的『鞘』。」
「琉,」他的聲音,恢復了作為王的、深沉的威嚴,「記住今晚。記住這份憤怒。記住,是誰,讓我們變成了怪物。」
「那份被淨化的平靜,是Annelise賜予我們的『禮物』。但這份來自地獄的怒火,才是我們卡拉督人,賴以為生的、永不熄滅的『核心』。」
他看著遠方,那片AI大軍即將來臨的、黑暗的海洋,一字一頓地說:
「這,才是我們卡拉督人,真正的**『傳承之詩』**。」
「明天,」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滿了殺意的笑容。
「訓練加倍。」
琉看著父親,第一次,鄭重地、用力地,點了點頭。他那雙水晶般的眼瞳中,也倒映出了一絲,來自父親的、熾熱的復仇之火。
靜者之國的「牆」,在這一夜,被注入了全新的、也是最可怕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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