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那一日在書樓中所見的景象太過衝擊，黎隱若在明堂射圃遇到虞恒或季咸時總有些不自在，其中因虞恒對黎顯的綺思讓他對其更為不喜，於此同時兩個男體交疊的畫面卻總會不時浮現在黎隱腦海。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偶爾在寤寐之間，那日書樓裡的場景又會重現。只是在夢裡，相濡以沫肌膚相親的人成了自己與黎顯。
夢裡的他們依舊坐在散落的書卷之間，他環抱著黎顯，只是這次他沒有把持住，大膽地將唇舌貼上兄長後頸、將手掌探入他的衣襟內揉撫。到了夢境尾聲，他們裸裎相對，貼靠著彼此的陽物緩緩磨蹭……
黎隱總會在這時醒過來，然後像現在一樣狼狽地躲在衾被中套弄，直到射出白濁精水時，才回神起身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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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這樣的自己感到羞慚、厭惡且可悲。
他沒有想過自己是否心悅黎顯，又或者只是少年血氣方剛意亂情迷，他只是……無法想像除了黎顯以外的其他人。從以前到現在，從他闖入自己那荒蕪的天地起，他便唯有他而已……
但黎顯呢？整個天下都會是他的，他擁有的太多了，區區一個黎仲隱何足掛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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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見虞季二人情事之後，雖然表面看來他們待彼此一如往常，然而黎顯回宮的次數卻比之前多了，今日旬休他也不在，為此黎隱感到十分苦澀。前幾日在射圃練箭時述道還喜孜孜的說，也許等束髮禮之後，太子就要先納孺人了。
當時述道雖被黎顯斥責了一聲多嘴，但對孺人一事他卻沒有否認，只是一臉淡然的鬆開弓弦，在連續三箭正中鵠的後，才輕輕轉動扳指說道：
「我雖無意，但身為儲君這是遲早的事，何以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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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顯活了將近十五年，生活與學業上的所有準備都是為了成為錚國的未來君主，他也從不懷疑這與生俱來的責任與權柄，凡事盡力為之。
然而書樓那一日他動搖了，他懷疑自己的易感與對黎隱的過度在意，甚至在夜裡閃過如果自己不是太子、不是那人的嫡兄就好了的念頭。接著又想也許自己真的需要跟辭玉多學一些男女之事，這樣他就不會邪火亂竄還對自己的弟弟生出妄想。
因此對母后姜雩積極安排房事教習的舉措，黎顯選擇了配合。辭玉與另外三名女官都是從秋塔選出的人，通詩書禮樂醫卜。一來因為黎顯不常回宮，二來他頗喜辭玉性情與之相處自在，幾次回宮若應姜后要求教習房事，都是召她前來。當姜雩說要在束髮禮後納辭玉為太子孺人，黎顯除了沉默也尋不出立場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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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說明內容講的是房事養生之術，每次辭玉都會按教習的內容帶著錦盒，這回她拿出帛書跟幾組體型姿勢各異的男女陶俑，在講完男女交合及女子受孕的原理後，指著其中一組平躺相貼的陶俑說道：
「此為最尋常之姿。男女平臥，陰陽相合。其優處在於安穩平和，利於情事專注。不過若以易於受孕來說，則以此姿最佳！」
辭玉拿起另一對陶俑正準備繼續往下說，但看見黎顯心不在焉的表情，便關心的出口詢問：「殿下為何事煩惱？妾願為殿下解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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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顯勾起唇角，笑容帶著幾分疲倦，沉吟一會兒方道：「辭玉姊姊，妳可曾想過……若不當這教習使，人生會有怎生的光景？」
「回稟殿下……大錚雖有女子朝官，但多半還是集中在在秋塔職務及禮樂二司，我若不當教習使，應該會在秋塔繼續潛心學習祭儀或醫理，若能當上典掌或食醫已是極好，不過……」辭玉話聲一頓接著繼續說道：
「若族中長輩決定替我安排親事，要繼續為官便不容易了。太子殿下德行兼備，辭玉能當教習使已是萬幸，其餘不敢多想。」
黎顯兩手環膝，下巴頂在膝頭上，一臉不解的問：「姊姊不覺得可惜嗎？妳才學甚高，做我的孺人未來便得困在這宮廷裡，即使有了孩子也是庶出，難得青眼。」想到黎隱還有其他被父親冷待的庶弟庶妹，他只覺得當王室女子有什麼好？生活一點盼頭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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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玉垂著眼睫抬手摀唇，心想太子未免也太老實，雖然兩人近來相處就像姊弟一般，但也不能這樣什麼都毫無顧忌地說。同時又覺得他這顧念他人的性子難得，便也願意與他交心。
「說實話……若非是殿下這樣的性情品格，辭玉寧願在秋塔孤老，妾剛剛說能作為太子教習使、甚至成為孺人，那句萬幸是真心的……」她放下掩唇的手，臉上泛起明朗溫柔的笑，大膽開口：
「那殿下呢？辭玉觀察您近來神色時喜時憂若有愁緒，又對教習似乎有些抗拒。雖然妄加揣測是妾身僭越，但若殿下有甚麼心事想說，或是有了心上人卻無處可訴，那辭玉便做一個有耳無口之人替您分憂。」
掩在袖中的拳頭緊了緊，黎顯只覺得喉嚨乾澀，他眨眨一雙明燦美眸，最後還是將那翻騰湧起的心緒強自壓下，淺淺笑說：
「胡說什麼！哪來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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