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街：前傳 - 第二十一章醉生夢死

餘下的假期時光，裴啟吾便又回到了一個人的日子，白天他時常會一個人呆在那個亂葬崗，下午的時候就把自己關在家裏，站在陽臺上一邊抽煙一邊對隔壁樓的女性內衣想入非非。

他終於奪回了自己床的使用權，他久違地躺了上去，床上殘留的氣味，依舊像肉塊吸引野獸那樣使裴啟吾內心躁動。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些東西他也漸漸選擇了忘卻了。

在一個悶熱午後，他萎靡地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裏的香港電影《東邪西毒》。

電影裏黃藥師帶來了一壇名為“醉生夢死”的酒，他說只要飲下這壇之後就會把過去都忘記掉，之後的每一天都是一個新的開始。

獨白念完的時候，裴啟吾打開了一罐啤酒，學著電影裏的樣子，痛飲了起來。

因為歐陽鋒說：一個人的煩惱太多，是因為他的記憶太好。

這還是裴啟吾第一次開酒葷，他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喝著，很快幾百毫升的酒精就這麼乾巴巴地流進了他的體內。

酒精很快就上腦使得他天旋地轉了起來，迷迷糊糊之中，他看到劇中人物在喝了那壇神奇的“醉生夢死”，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果真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在沙發上醉了一夜，被嗓子眼裏難以忍受的燥熱感給叫了起來。

他跑到水池邊上對著水龍頭往嘴裏猛灌了幾口水，一瓶500毫升的啤酒就讓他宿醉地不清。

頭腦十分的昏沉，就連視線也受到了牽連，看什麼都帶著重影。

他栽倒在沙發上，太陽從窗簾的漏縫中冒出，照在了他身上。

而此刻的裴啟吾嘴裏卻神叨叨地在說著那壇醉生夢死的事情。

劇烈的頭昏頭沉確實讓他想不起太多的事，就連烙印在自己靈魂深處的那幾張關鍵的臉都變得模糊不堪了起來。

他點了一支煙，嘗試追憶起那幾張像隔了層霧的臉，可半天卻沒一點頭緒，就連煙也沒有抽，一直夾在指縫間，直到被火星燙到了手。

“媽的！”他猛地將煙頭丟在了地上。

隨後起身朝著自己的臥室走去，他推開門，房間裏依舊一片昏暗，他拉開窗簾，大片的陽光很快就照亮了這塊巴掌大的地方。

他的目光細細環視了一圈，最後停在了一條掛在他房間裏的女性褲頭上。

這是誰的東西呢？

他摸了摸滾燙的額頭，企圖喚醒同樣宿醉的記憶。

可就是什麼也記不起來。

他洗漱一番後就離開了家，依舊鬼使神差地走去了那塊亂葬崗，即使當下他什麼都記不清了，但在大腦的最深處裏，有個聲音在無聲的告訴自己，在那個地方藏著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可是現在他連那個秘密是什麼都記不起了。

難道說，昨天晚上自己真的喝到了灌裝的“醉生夢死”嗎？

他就這樣神經兮兮地在外遊蕩了一整個下午，在球場上又見到上次被自己修理過的胖墩，只是他這次不再帶著對自己的恐懼，而是招手讓自己和他一起玩球。

裴啟吾對籃球，一竅不通，只是和胖墩玩著很簡單的投籃遊戲。

宿醉的狀態依然沒有消失，在球場上發生的一切，他都記不清了，依稀地只記得那個下午他投進了55個球，胖墩投進了54個球，他贏了胖墩一個球。

事後胖墩，請了自己喝了一瓶汽水。

冰涼的汽水喝進肚子裏，昏沉的腦袋也清醒了不少，裴啟吾抿抿嘴向著胖墩對那天修理他的事情道了歉。

胖墩拍著自己的肚皮說他並不放在心上，只是坦白了那天自己很害怕而已。

“害怕？”裴啟吾突然有了些不安，他感覺到什麼東西從黑洞流了出來，流進了他的身體。

“是啊……潤平你還記得麼？”

裴啟吾沒說話，從黑洞中流出的東西，越來越多，那些模糊的人臉也越來越清晰。

“他一直都很喜歡智敏，那天看到你和智敏在一起的時候，他簡直氣壞了，後來他還跟我說要去修理你呢！可據說他是在回來的路上遇到車禍，被一個開跑車的瘋子撞死了，他的家人陪了潤平家人不少錢壓下了這件事呢！話說，你那天真有被潤平修理麼？”

胖墩的喋喋不休讓一聲聲刺耳的聲波，不斷刺激著裴啟吾內心沉睡的那頭的凶獸。

他的眼角慢慢爬上了恐怖的紅絲線。

“對了？智敏最近去哪了？你和她分手了麼？”

智敏兩個字，讓將要發作的裴啟吾冷靜了下來。

他眨了眨眼睛。

可他巴拉巴拉還沒說完，就被來找他的阿嫲喊回家吃飯了。

“裴大哥，明天我再來找你玩吧！”

胖墩走後，只餘下裴啟吾一人在風中淩亂著，這下他什麼都記起來了！

包括那個從日本來的神秘女子。

他重新跑回了亂葬崗，掘開那個土包，只是輕輕地挖開覆蓋的一層土，他就聞見了一股巨臭無比的腐爛味。

裴啟吾沒再深挖下去，他一邊重新填土一邊回頭地看向四周，直到面前重新堆起了一座土包。

他慌忙逃回了自己的家中，甚至連飯都沒顧得上吃，就急匆匆地翻找出家裏存放的酒。

他一口氣就幹掉了整整兩罐，希望借助酒精的作用來使得自己，忘卻剛剛發生的一切。

酒精的作用也不負眾望地迅速顯現，很快就為這場荒誕的鬧劇畫上了一個句號。

第二天接著帶著昏沉的宿醉醒來，大腦一片空白。

雖然說宿醉的感覺很難受，可那種昏沉的，什麼都不用記起的感覺又令他十分貪戀。

然而，現實卻像一把鋒利的刀，裴啟吾清楚地知道，那些記憶，那段荒誕的經歷，都會如影隨形地跟著他，成為他生命中無法抹去的一部分。

也只有被酒精麻痹的時候，他才會得到所謂的解脫，他早已不滿足於尼古丁的世界了。

無論是自己一時興起想要學著大人的模樣飲酒，還是受了電影的啟發，總之，酒精的出現，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一扇名為逃避的大門。

在青春洋溢的年紀，裴啟吾卻喝成了鬍子拉碴的大叔型少年。

且每次喝酒的時候，他總會千篇一律地看那部《東邪西毒》，看著劇中那壇喝了就會令人忘卻一切的名為“醉生夢死”的酒。

此刻的他，也算的上，真正的醉生夢死吧？

一連幾個星期下來，他好像真的忘記了很多東西，又變成了從前那個沒心沒肺，忘乎所以的傢伙。

他不再天天跑去那個亂葬崗，也不再去想那被自己砸得爛稀稀的潤平的臉。

至於智敏？

智敏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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