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者：無從選擇】 - 〈當神之手墜下之時〉04 第一個聲音

「你聽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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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了自己的名字——匹薩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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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森深呼吸了一口氣，背貼在冰冷的岩壁上，慢慢坐下。這是第一次，他在那場地獄景象後與另一個「人」對話。他甚至不確定那孩子還能不能被稱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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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無論如何，那是活的，是說話的，是會哭的，是活人的聲音。他有些放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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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的耳朵開始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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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像針刺，再來像鋼絲鋸過神經。所有聲音一股腦地灌入——遠處的、近處的。空氣變得濃稠又碎裂。強森捂著耳朵跪倒，一聲嘶吼從胸口爆出，像是要把聲音從身體裡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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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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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匹薩古蜷縮起來，貼在洞穴牆角，驚恐地看著他。那孩子什麼也沒說，只是緊張地縮成一團，雙眼像動物在夜裡的反光，既脆弱又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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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抱著頭，呼吸急促。耳中傳來的，不只是聲音，更是一種暴力的存在感。他能聽見遠方有樹葉墜落，一公里外，還有松鼠大小的動物，輕微地顫抖、試探著是否能重返這片死亡的領域。牠們回來了，少數的、膽怯的野生生物，正悄悄溜回那片被蒼白之手剃乾淨的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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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快瘋了。聲音像是洪水，像是尖針，像是自己從沒聽過的世界全部擠進他的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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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記起——那哭聲。剛剛他只聽著那孩子的哭聲時，這些聲音都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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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閉上眼，深吸氣。他強迫自己專注，只專注在匹薩古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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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重新打開「聽覺」這個開關，但這次不是任其暴走，而是設定一個範圍——那孩子，那具瘦小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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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破的衣物與地面砂石、蛇皮與蟲殼的摩擦。他聽見呼吸，那是短促的、有些卡住的節奏；還有血液流過緊縮血管時細微的「沙沙」聲；甚至，細胞的死亡與新生，如同肥皂泡破裂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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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楚開始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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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隨之而來的，是另一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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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聲音——是一種無法歸類的感覺，像是某種錯誤的電波、情緒震動的殘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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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受到複數的意識碰撞，像低頻聲波盤旋。那些「東西」沒有語言，強森卻能清晰的感受到：慌張、憤怒、嬉鬧、冷靜——而它們共同的情緒只有一個：排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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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猛地睜眼，四處張望，彷彿洞穴中藏有其他生命，但什麼都沒有，只有那個小小的身影坐在那裡，望著他，眼神清澈無波，像是完全不知道剛才有什麼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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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搖搖頭，想把耳中殘留的波動甩出腦袋。他重新深呼吸，把注意力轉回環境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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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珠從岩頂滴落、風輕拍入洞內攪動空氣、推動地面的碎石與動物殘骸。他終於能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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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孩子……我剛才……有些失控了。」他用英語低聲說，語氣裡有一點歉意、一點自嘲，也有一點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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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匹薩古沒有反應，或許是聽不懂，或許是根本沒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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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試著切換到簡單的泰語，「呃……我沒事了，好了。」再比著手勢表示「安全」、「平靜」、「朋友」之類的意思。他用眼神示意：我沒有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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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仍警戒地盯著他，但沒有反抗。強森動作緩慢，小心地解開繩結，那繩子在他手上粗糙得像是曬裂的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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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開後，他從背包拿出一瓶水，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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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匹薩古沒有接，只是看著。強森嘆了口氣，自己先喝了一口，再次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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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觀察了一下，終於伸手，小心接過。喝下一口後，眼神變了，像是第一次喝到什麼真正的「水」。他一下子喝個精光，抬頭用泰語問：「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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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聽得懂，只是皺了皺眉，同樣用泰語回應：「水，這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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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點點頭，轉身拿出藏在角落的陶罐，裡頭裝的是某種濁黑的水體，裡面還混著動物的血絲與浮沫。他原本喝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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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喃喃罵了句，「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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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洞外夜色已深，心想得先整理一個過夜點。他比了個「等等」的手勢，然後重新點燃外頭的篝火，把周圍雜草、碎石，和屍體殘骸清掉，又鋪了些乾葉作地墊。靠著「聽覺」，他找出附近有溪流的位置，帶著匹薩古一同前往。那孩子雖然沉默，卻沒有逃跑，始終默默地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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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洗、拾木、尋食，像是在回到某種本能狀態。他靠著過去在美國陸軍軍隊學到的野外生存技巧，分辨出幾種能吃的植物，也在地上撿了一些被神之手波及，身體尚未腐敗的鳥類殘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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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火堆前，他開始烤肉。匹薩古蹲在火邊，像野獸般張望，眼神裡有種壓抑的興奮，像是什麼東西正在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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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咀嚼著野菜，望著火光發愣。他在整理，思考自己剛才聽到、感受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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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單純的聽力變強，那是某種選擇性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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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能在一片噪音中，挑選出一滴水的聲音；或在無聲中，聽見一顆心的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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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以聚焦，也可以排除。可以選一個人、一個區域、一段頻率——甚至是，一種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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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嬰兒走路——是本能，但仍需要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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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頭看著自己粗糙的手掌，像是剛獲得某種武器，又不確定該怎麼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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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他看向火堆另一側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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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匹薩古也活下來了……他應該也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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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聲問：「你……會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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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歪了歪頭，然後說了一串話。是泰語，強森能聽出語氣裡的遲疑與困惑，但詞彙太陌生，他聽不懂。他換個方式，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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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手臂……你有看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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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神情微變，瞳孔顫了顫，像是記憶刺中了他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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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神……匹薩古……獻祭……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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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這句時，他眼中浮現一種不該出現在小孩臉上的恐懼。像隻受驚的小獸，想逃，卻又知道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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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有十三個匹薩古，最後……一個匹薩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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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句簡短，像是從噩夢裡撿回來的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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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聽不太懂那話的意思——「十三個匹薩古」？是兄弟？是分身？是……祭品？所以才有那麼多像是人類的殘肢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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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來不及多想，語言的障礙似乎在某處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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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開始「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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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因為詞彙，而是某種更深的理解，如同腦中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自動拼接聲音與意圖，像補全斷裂的訊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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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他的能力延伸，還是那孩子本身也發生了什麼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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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能感覺到，彼此正逐漸在對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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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只是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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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某種比語言更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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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的對話仍斷斷續續，但比剛才順暢許多。像是兩台語言不同的收音機，突然找到共同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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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後，孩子撐不住了。他吃得太多，也太累，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強森把自己背心脫下來，蓋在他身上，匹薩古翻身時下意識握緊背心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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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再問孩子什麼，只是坐回火堆旁，任由耳中的聲音流動。他在重新探索自己，彷彿剛被撕開，又被縫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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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風很小。偶爾孩子會在夢中呢喃些聽不懂的語句，聲音細細的，像是其他人在他口中說話。

　　「接下來該怎麼辦……」強森望著燃燒的火堆與熟睡的孩子，他抓緊口袋裡的戒指、抱緊背包裡包裹好的手臂：「卡莉……」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完全不知道該帶這孩子去哪，而自己，甚至還有沒有「去哪」這個選項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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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倚靠著樹木閉上眼，任憑一段又一段的聲音穿越他的思緒——那是他的第一夜，與能力共處，與死亡為鄰，與某種不確定的未來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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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篝火只剩灰燼時，天色已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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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睜開眼，身體酸痛，昨晚怎麼睡著的，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火堆旁那孩子依然蜷縮著，身上披著那件舊背心，睡得很沉，嘴唇微張，偶爾吐出氣音，像是夢裡還在對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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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靜靜坐起身，聽了片刻四周。空氣中沒有人聲，沒有大型動物，也沒有手臂降臨時那種詭異的顫鳴。

　　他伸了伸肩膀，咬著牙站起身。餘燼還能撥一點熱出來，他重新架上幾根昨晚留存的木枝，火苗逐漸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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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醒來時，先是盯著火光發呆，像是在判斷這個世界是否還值得相信。然後他揉揉眼睛，伸手把那件背心還給強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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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沒接，只是示意他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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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低頭看了一眼，再次披上去。沒有說謝，也沒有說話，只是慢慢靠近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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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沒有急著啟程。他們用剩下的野菜與一些還能吃的肉渣應付了一頓簡單的早餐。匹薩古吃得慢，這回沒有像昨晚那樣狼吞虎嚥。強森則邊吃邊看著那孩子，腦中仍在整理昨晚的聲音與異常。他試圖歸納那些經驗——如果專注，他能篩選聲音；如果失焦，整個世界就會變成一場聲音構成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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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聽力變好，而是一種模糊的、非物理層次的能力。它似乎能從聲音中讀取更多東西，不只是訊號，還有距離、情緒、意圖，甚至——存在的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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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後，他們收拾簡單行囊。強森決定回到村莊，看看還有沒有能用的物資，或許能找到一輛車、些許衣物，甚至一點能與外界聯絡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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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林中，天色灰亮，昨夜的霧氣尚未完全散去，整個山坡像是被一層濕冷的布蓋住。他們沿著一條被雜草掩蓋的下坡小道緩緩行進。匹薩古始終沉默，眼神四處張望，但腳步跟得很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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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邊走邊傾聽，他已逐步掌握不讓「聽覺」全開，而是像開關那樣控制範圍與強度。原本只是想隨手掃聽一下地形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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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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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種難以形容的摩擦聲。極細、極密、極快，彷彿萬千金屬小球在地上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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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他以為是風，但不對。

　　這聲音有方向、有層次、有「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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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細聽，他的背脊發冷。他曾聽過這個聲音，在災難過後，在他再次醒來時，那時候他沒有細想，也沒有那種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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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持續壓迫他的思考，數量不是一百，不是一千。

　　是萬。

　　十萬。

　　甚至更多——它們有節奏、有路線、有某種「目標」意識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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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停下腳步，閉上眼，再次把聽覺集中。他感受到那些聲音正從山坡下方逼近——不在視線內，但離他們也不遠。根據那移動時地面的壓迫聲與枝葉震動的頻率，他大致計算出這些東西的體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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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松鼠一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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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聲喃喃，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得出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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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那些摩擦聲，是螞蟻行走時腳部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那密度、那速度，只有螞蟻才有的動作模式。但這些「螞蟻」的聲響，卻大得像一隻小型哺乳動物在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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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睜開眼，看向前方仍被霧氣籠罩的小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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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匹薩古停下腳步，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側頭看著強森，靜靜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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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走。」強森沒有再猶豫。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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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匹薩古默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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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表情改變。那孩子彷彿知道不能不順從，或是，他根本從來不期待前方會有什麼東西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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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走入另一條林徑，腳步不快，但不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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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仍在遠方，但不再逼近。那些巨型螞蟻似乎選擇了另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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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森沒有鬆口氣。他知道，在這個世界裡，聲音只是其中一種預警，還有更多，他還沒學會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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