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飼育指南 - 2-6再度野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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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再度野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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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潘媽媽茶室店裡的鐵門，她關上了廚房的小門。一夜沒有闔眼的她，實在是有點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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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要睡哪呢？顧子寧決定到老人活動中心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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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一大清早，沒什麼人的時候，她進入了老人活動中心旁邊的按摩椅上，狠狠的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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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約中午過後，陸陸續續的老人家便進來了，這邊社區的老人家大約很閒，每個都精神抖擻，聊天唱歌的聲音都很大，吵得她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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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來了兩個阿嬤，正在討論為什麼她會在這裡睡覺，是不是乞丐之類的話題，想裝作沒聽到都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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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不是乞丐，她好手好腳的，也有工作，她只是沒有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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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還有一桌的阿公正在下棋，於是她起來了，走了十幾分鐘的路，去那家熟識的便利商店門口的位置趴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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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睡了幾個小時，趴到手麻了，旁邊坐著一群小混混，她還覺得很吵，準備唸他們幾句的時候，她聞到了燒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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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她的衣服燒焦了。顧子寧跳了起來，趕緊把自己的衣服上微微的星火拍熄。「幹！你們有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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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老大阿龍向妳問好哦。」小混混門一哄而散，其中一個人還丟下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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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龍？他知道她在潘媽媽那邊工作了嗎？顧子寧的背上爬滿了惡寒，害怕使得她全身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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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龍是這一帶小有名氣的地頭蛇，手下跟了幾個混混，常說自己承包過什麼工程，實際上多是靠著混吃等喝過日子。平日愛在潘媽媽的茶室鬼混，呼朋引伴打牌抽煙，時不時騷擾幾個年輕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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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顧子寧在店裡幫忙端盤子時，便被他幾次動手動腳。她不堪其擾，當街怒斥，甚至拿盤子砸了他一記。雖沒釀成大事，但從此她再不敢靠近那幾條巷口。雖說阿龍當時笑嘻嘻地說沒關係，但顧子寧知道，這種人記仇，是記得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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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總是繞道而行，小心翼翼躲避那群人的出沒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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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是被撞見了。那一瞬間，她的胃一緊，像被拎起來似的。對方眼神一掃，她低頭就走，連頭也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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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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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她只好傳訊給潘媽媽說身體不舒服，今晚不去了，然後獨自一人躲到老人活動中心後方的小巷裡。那裡有棟舊樓，樓梯間堆滿紙箱，天花板漏水，但勉強能遮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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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陰沉，空氣裡泛著潮氣。風鑽進衣領，她縮起身體，找了個牆角窩下。地面又冷又濕，牆邊的青苔散發一股黴味。她把身上的外套緊緊包住，盡量讓體溫不要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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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她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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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夢見自己正躲在垃圾堆後，忽然，一隻手從後頭掐住了她的後領，把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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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龍那張笑裡藏刀的臉出現在她眼前。他嘻嘻地說：「哎唷，這小猴子，皮膚倒是白嫩得很嘛，平常都躲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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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掙扎、踢腳，大聲尖叫，可聲音彷彿都被吞沒了。就在這時，阿龍的臉慢慢變了形，變成了那張她最害怕的臉，繼父的臉，猙獰扭曲，咒罵著：「吵什麼吵？老子還沒睡呢，妳這賤貨找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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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她就被狠狠按進浴缸裡，水面封住耳朵與鼻口，一陣窒息的痛苦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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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醒了，渾身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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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夢裡的浴缸，是現實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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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子一半已經淋濕，冰涼的雨水從破舊屋簷滴滴答答地砸下來，打在地上、也濺在她的臉上。她顫抖著，整個人縮進樓梯底下，用腳勾著紙箱想多遮一點風，卻怎麼都無法止住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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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還殘留著繼父怒吼的聲音，她用手摀住耳朵，卻摀不住那從記憶裡冒出來的水聲、罵聲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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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下，風越吹越斜，連天都像要塌下來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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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記得上次被誰抱著安穩地睡一夜是什麼時候了。現在，她只想多一點遮風避雨的角落，哪怕只是一塊不用打掃的陰影，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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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一個對面巷子的一個阿公喊她。「小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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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她不知道對方是在叫她，叫了幾聲她才反應過來。阿公對她招招手，她便抱著衣服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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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妳就在這邊睡一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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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家養了兩隻大狗，進去一樓的鐵門後，看到的是兩台機車停在家中，隔了一片木柵欄後，便是阿公家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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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拿了兩片紙箱舖在地上，又抱了一床棉被來，顧子寧趕緊婉拒。「不用了……我怕弄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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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狗睡的，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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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子寧只能頻頻道謝，「明天早上我就離開，謝謝你！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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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蜷縮在地上，兩隻大狗也睡在她的身邊互相取暖，牠們的體溫好高，靠著睡雖然毛髮粗粗刺刺的，但是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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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也會遇到好人，就算是被可憐、被當成狗，但是只要是收留，她也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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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無法不接受。今晚的雨太大了，已經徹底淋濕了她的自尊心。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平常在堅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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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半她醒來了，看著這個老舊的房屋建築發呆，看得出來這戶家人也不是多富裕，於是她摸了兩隻大狗狗，把被褥折好，上頭放了一張百元大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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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被可憐，被同情，只要是自己能力所及，她就不想白白的佔別人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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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她拿起了所有的家當，離開了這個好心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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