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動戰記 NOVA - 第五話

宇宙的低軌層，星雲與碎屑的光線交織成一片扭曲視野。

　　普肯亞的側翼剛剛擦過一道粒子束餘熱，整塊裝甲冒著白煙，丹緊咬牙關，將機體硬是壓下旋轉軌道，用磁軌鉤緊星屑雲帶，再次逼近那台乙太重機的右側推進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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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薩克，報告現況！」

　　「主動力爐已進入臨界階段，釋放臂90%展開，還差最後一道指令。」

　　「可動推進？」

　　「還能撐！不過再被正面擊中一次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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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沒說話，只是在腦中瞬間推演了三種突襲路徑，都幾乎是死局，但他選擇了最有可能打殘對方的那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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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一起翻進它背後！打左腰連結槽，我判斷它那裡是副爐連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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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

艾薩克咬牙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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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台NOVA-Link同步翻轉，沿著乙太重機的粒子彈幕邊緣如同切入風暴核心的兩道銳角，強行闖入對方火控死角。

乙太重機察覺後旋即調整姿態，巨大的手臂直接揮砸過來。

帶著重力系統加壓的速度，足以將任何一台量產機當場震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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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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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鉄提前一拍引爆干擾彈，數個粒子閃點瞬間干擾敵方傳感器，普肯亞從對側射出三枚震盪干涉釘，全部命中那條左腰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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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炸未造成重大損傷，卻讓它的動作遲滯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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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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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薩克解鎖了打鉄最後一節限制臂，整台機體如同解開封印的野獸！動作一瞬拉高25%的輸出，雙臂交錯斬下、左臂擋住攻擊，右臂重拳貫入對方後側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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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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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迅速補上加農炮直擊，將乙太重機的副核心徹底炸裂，碎片如流星散落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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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擊破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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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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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台乙太重機此刻才從星塵背後移動出來，它沒有替同伴反應，而是直接朝殖民地低軌層加速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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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要……衝向殖民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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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標是聖安地斯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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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薩克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是一種「任務導向型」的編碼指令。

也就是說，這台機體不在乎自身損壞，任務是摧毀地表目標就會毫不猶豫執行自爆突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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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攔不下來……它快衝擊到外壁了！」

「我去阻止！艾薩克你要是去打鉄會解體！它不是為了你設計的！」

丹瞬間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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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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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薩克幾乎是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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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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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讓那東西撞到殖民地，大家都會死的！」

想到殖民地外壁破一個大洞，居民都會被吸到外太空去，然後永遠在黑暗中漂流，艾薩克就無法坐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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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打鉄的動力爐警告已進入「燃燒上限」，若再持續全輸出，將觸發爐心不穩定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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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薩克沒有任何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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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按下了自律限制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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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台打鉄的內部開始劇烈震動，系統內多重警示燈全數亮起，原本穩定運作的機體此刻如同即將炸裂的熔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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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艾薩克的表情卻異常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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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調整操控桿，將打鉄的飛行姿態調整至「對撞式截擊」，以正面衝突方式強行撞上那台即將進入大氣邊界的乙太重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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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過，我不是為了帥氣飛行，我是為了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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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空中，兩台巨大的金屬體終於如兩枚流星般撞上彼此。

　　「你這傢伙！給我離路易斯遠一點！」

　　艾薩克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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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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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藍光下，一聲撼動低軌層的轟鳴，在整個路易斯殖民地上空炸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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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區主指揮室內，震動波撼動了整個中層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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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琳緊抓著控制台邊緣，艦載螢幕閃過一連串紅色預警數值。上一秒還在同步的低軌觀測畫面直接中斷，畫面轉為飽和光芒與粒子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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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打鉄！」通訊士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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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認爆震源點，為路易斯低軌層第七層區域，未接觸殖民地主體外壁！」副官報告聲音顫抖，「打鉄與目標乙太重機已確認脫離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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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機同步消失……是否是雙雙殉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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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暫未偵測到爐心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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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像是某種懸在半空的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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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琳卻沒有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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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猛地推開控制座椅，轉身對後方作業人員下令：「立即改啟第二安全階段，將撤離名單轉為B至E級擴編！同時開始艙段自動開艙程序，全線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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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艦體核心還未確認穩定，若提前承載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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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艾薩克換來的機會，我們不能讓它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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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指揮艙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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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聖安地斯號的內部燈光一區區點亮，艙體各節解鎖，艦首的四道接駁軌自動向上延展，如同要將所有願望與希望一同捧上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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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區下層的庇護區，此時也因那道爆震而短暫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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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花板的警報燈不再閃爍，群眾原本的躁動在震動後化為凝滯，那種在死與生之間盤旋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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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拉拉抬頭望著大螢幕，那裡原本顯示著敵機航向的紅線，現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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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模糊但潔白的數據扭曲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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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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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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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沒有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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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她站上登艦通道平台，大聲吶喊：

　　「接駁艙已全面開放！現在請所有人按照標籤區域快速移動，不要擁擠，不要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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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艘子艙都已通電，只要你走得夠快，就能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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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個小男孩拉著父親的手低聲問：「那個哥哥……他是不是擋下了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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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看了一眼天頂那塊閃爍著數據的螢幕，終於紅著眼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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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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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不是安定，而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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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結束，而是選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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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不知道艾薩克是否還活著，也不知道敵人是否已全數清除。但他們知道，有人用機體擋在了那條通往地獄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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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足以讓他們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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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尚未散去，整座殖民地的警報系統仍在發出連續低鳴。指揮中心內，艾琳緊盯著螢幕，打鉄與乙太重機的衝撞在她眼前重播了無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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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當塵埃漸散，煙霧未盡之際，那道光束的殘影之中，一個模糊的訊號從軌道邊界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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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打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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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損傷超過百分之七十五，全身裝甲幾乎剝落，能源爐已熄滅，駕駛艙外殼開裂。但它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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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薩克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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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指揮室內爆出一陣幾乎是失控的歡呼，有人直接站起來，有人拍打桌面，還有人默默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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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琳並未說話，只是轉身對通訊士下令：「尼克！立即啟動回收艙，派遣無人引導機回收打鉄，並同步確認艾薩克的生命徵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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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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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同一時刻，普肯亞也緊隨而至，在打鉄機體下方展開輔助穩定翼，協助其漂移進入安全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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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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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的聲音從艙內傳來，他看著眼前那具幾近報廢的戰友機體，嘴角卻終於浮現一絲難得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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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撐下來了。」

艾琳可低語：「艾薩克，你做到了……」

聽到此消息的艾琳眼眶泛紅，她以為又有同伴差點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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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鬥終於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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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路易斯殖民地，從核心反應爐到最外層居住區，第一次，在漫長黑夜中聽見了一絲真正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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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再是砲火的轟鳴，不再是人群的尖叫，而是，久違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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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拉拉坐在庇護區的地面上，背靠著一座老舊配電箱，手上仍緊握著通訊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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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望著頭頂那扇緊閉的大門，忽然覺得那道沉重的金屬門板也變得不那麼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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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撐過來了？」她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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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身旁的小女孩早已倚著她熟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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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更遠的地方，聖安地斯號的核心動力模組，終於完全冷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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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艘原本準備啟航的船，在這一夜的戰鬥後，依然靜靜停泊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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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它不再需要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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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今晚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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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安地斯號的內部，此刻正進行艙段壓力調整與系統切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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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程官員在引擎艙內緊盯著壓力值，手上操作著一連串早已預備好的應急手續。

「主推進已完成第一階段燃料循環，艙段壓力穩定，預備艙門開啟倒數二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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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小孩跟醫療優先上艙。」一名軍醫喊道，雙眼布滿血絲，身上還殘留著火災時沾染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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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區的閘門緩緩開啟，第一批登艙民眾被安排引導至內部空間。

通道外依然擁擠，但當那道通往活下來的門真正開啟時，原本的混亂竟奇異地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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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平靜，而是所有人對現實的沉默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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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開始低聲念著家人名字，有人悄悄把寫有名字的布條綁在孩子胸前，有人手裡握著殘破的身份證明，不斷翻看是否能找到一絲上艙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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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不能讓那台船空著任何一個位置。」克拉拉在港區指揮中心的高臺上，看著眼前的景象，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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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登艙名額，都是一條活路，也是未來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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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方的天空，此刻依然映著高軌交戰時殘留的火光。

大氣層的上緣如同一道被撕裂的縫隙，那裡，是打鉄與普肯亞仍在拼命守住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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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撐一下，艾薩克。」

克拉拉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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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艾索的視野中，只剩下刺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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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炸波撞擊時，他的座艙內警報連環響起，普肯亞的右肩護甲幾乎整塊被掀飛，內部關節系統斷裂，左腿的推進模組則完全熄火。

即便如此，他仍死命操控著殘破的機體，強行減速，避免捲入打鉄與乙太重機正面撞擊後所形成的亂流旋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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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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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怒吼出聲，手指緊抓操作桿，轉向那片爆炸後的高空雲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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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裡已經什麼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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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剩下一道被燒灼撕裂的空間廊道，在星屑與濃縮氣體的亂流中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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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艙內的聲控系統嘶嘶作響：「NOVA-Link同步連結：中斷。打鉄反應：消失。駕駛員生命特徵：失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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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的瞳孔劇烈收縮，但下一秒他猛然咬牙，啟動艙外廣域搜救模式，釋放三架艙載應急偵察艇，朝爆炸中心散射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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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信那傢伙就這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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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鉄不該那麼脆弱，艾薩克也不該那麼輕易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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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點……快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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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聲咆哮，額上滲出冷汗，普肯亞的系統已接近極限，可他仍然強撐著沒有下令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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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第十八秒，通訊燈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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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微弱的訊號從星屑帶之中被偵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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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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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骸浮動在星屑帶的重力節點之中，像是被遺落在宇宙深處的一顆心臟碎片，時而閃爍、時而沉默。

打鉄的主體已幾乎解體，左臂與右腿完全粉碎，胸口核心區塊則像被熔岩撕開一樣焦黑扭曲，不過，看起來內部好像還是完整的。

　　丹操縱著普肯亞拖著破損的艦體，一邊推進，一邊啟動艙體切割器，從外層緊急護板強行剝離金屬結構。

他不能確定艙內是否還有氧氣，也無法確認艙壁內部的溫度與壓力是否早已失衡，只能賭這是一場來得及救人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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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啊……給我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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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咬緊牙關，直到切割裝置終於劃開一道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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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間，微弱的氣體噴流從內部洩出，艙內溫度迅速外溢，卻也同時傳出一道微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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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這種時候……你還敢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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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身體一震，然後爆出一聲幾乎控制不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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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混帳……你竟然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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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駕駛艙內，艾薩克全身被壓在座椅與碎裂的中樞操控面板之間，呼吸紊亂，臉上滿是細碎傷痕與血痕，但那雙眼依然睜著，依然帶著那股「我還沒死」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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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以為……我會讓你搶了這場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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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一邊搖頭，一邊快速將緊急醫療包伸入艙內固定氣壓，準備將他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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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戲，現在是你這條命還能不能上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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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壓下所有情緒，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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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

隨著丹的呼叫聲，艾薩克生還的消息傳入整個港口、艦橋和聖安地斯號。

艾琳站在指揮室角落，緊盯著螢幕上打鉄的殘骸，眼中泛起淚光，低語：「艾薩克，你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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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區地底，聖安地斯號的主推進室內，最後一條動力傳輸鏈已經啟動。

整艘船體像是一隻正在甦醒的巨獸，表層覆蓋的冷卻塗層隨著熱量升騰逐漸剝落，露出如星辰般閃耀的艦體紋理。船艙內部的應急燈號一一轉為綠燈，艦橋上的計時器同步開始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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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進穩定，副爐預熱完成，艙壓穩定，氧氣循環達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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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艦控人員的聲音飛快而清晰，整個控制中樞運作如齒輪咬合般準確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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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理好情緒的艾琳站在總監控臺前，雙手按在面板上，眼神冷靜，卻背負著沉重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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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拉拉，艙門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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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層艙口已完成轉運，第二層人員正在登艦。登艦人數：562人，預定剩餘席位：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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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醫療組優先，把臨界病患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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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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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艙門外，一名少年攙扶著腿部受傷的老技師正緩慢通過登艦通道，後方一名母親抱著孩子跌跌撞撞地緊跟其後。

旁邊的輔助機器人不斷以柔和語音引導每一位乘客，而維持秩序的克拉拉則站在側邊，看著每一位走過艙門的人，心裡默默記下他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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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剩三十七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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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喃喃著，忽然抬起頭，看向遠方那片尚未開啟的緊急後備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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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裡，是登艦名單上沒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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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等這三十七個名額被填滿，剩下的人，就只能留在這片即將變成前線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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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尚未完全消散，路易斯的天空仍泛著震盪後未平息的餘暈，低軌道層的碎屑仍在燃燒，彷彿星辰在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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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鉄殘破地漂浮在殖民地邊界之上，左臂全毀、背部骨架裸露，動力模組進入保護性休眠模式，彷彿一頭剛剛抵死搏殺後倒下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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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艙內，艾薩克緊握著操控桿，視野模糊、胸口傳來壓迫性的痛感，卻仍堅持睜眼盯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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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認攔截成功。未有敵機突破防線。」

　　丹的聲音傳來，顯得低沉而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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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肯亞在另一側緩緩靠近，雖然也滿目瘡痍，但還能穩定飛行。他的身影就像一道還未熄滅的餘燼，在太空中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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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方，殖民地港區的推進序列終於完成校準。聖安地斯號的中央核心燈號從紅轉綠，發射軌道即將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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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琳站在指揮室中央，靜靜望著這一幕。她知道這艘船不完美，也無法帶走全部的人，但它是現下唯一的出口，是希望的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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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會把你們帶回來的。」她低聲說，仿佛對著星空，也對著那兩台機體的駕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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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艙內的廣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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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安地斯號，全艦人員準備完畢。發射倒數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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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拉拉站在艙門口，最後一次確認了疏散名單。她的背影很小，但站得很直，就像在告訴身後那群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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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逃跑，而是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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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那片漆黑的宇宙之外，更多未現身的敵人、未解釋的陰謀與未完成的選擇，正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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