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劇場Ⅰ - 第十七章生死相依

無數書頁重疊之底，唯有筆痕交雜之上。

黃泉鎖奴自筆痕深處現身，如從死頁翻開的鬼魂。牠的盔甲已裂，鎖鏈鬆垂於肩，披掛如殘碎的命運章節，紅光如灰燼熄盡前的一抹餘燼，在眼底閃爍不歇。

小鬼與遊君並肩而立，腳下筆痕如線，隨他們的步伐微微發光。銀線與裂羽之上，筆權的氣息猶如活墨，時隱時現，彷彿呼吸般起伏。

「其實，我也想當個無人敵。」小鬼低聲，裂羽緩緩舉起。

「哈，那麼這劇本裡最難纏的角色就交給你了。」遊君嘴角勾起笑，銀絲自袖中潺潺而出，如水如網，在空氣中翻捲。

黃泉鎖奴先是靜立不語，接著再踏出一步。

地面筆痕隨之抖動，那是權限在反應。牠雖不是執筆者，卻能以存在本身擠壓這空間的邊界，像是劇本曾被寫下過卻又被刪去的錯字，始終殘留著刮擦頁面的力量。

遊君站在他身旁，銀線纏繞於指尖，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他轉頭看向小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可別死囉？」

小鬼點頭，兩人同時衝向黃泉鎖奴。裂羽劃破空氣，帶起一道墨色的弧線；銀線如同閃電般穿梭，直指敵人要害。

然而，黃泉鎖奴的動作異常迅捷，輕鬆躲過兩人的攻擊，反手一揮，將他們震退數步。地面上的筆痕被震碎，墨跡四散。

小鬼擦去嘴角的血跡，重新站穩。遊君則是皺起眉頭，低聲道：「雖然早就試過，但牠的力量是超乎想像的強。」

黃泉鎖奴再次發動攻擊，這次目標直指遊君。他迅速揮動銀線，試圖阻擋，但對方的力量過於強大，銀線被震斷，遊君被擊飛數丈，重重摔在地上。

小鬼見狀，怒火中燒，提起裂羽衝向黃泉鎖奴。兩人展開激烈的近戰，刀光鏈影交錯，火光飛濺。然而，小鬼的攻擊始終無法突破對方的防禦。

拖延到遊君重整態勢，小鬼與遊君交換一眼，無需言語，便明白彼此的決心。

小鬼率先衝出，裂羽鋒尖一往無前，遊君趁勢出手，銀絲如蛇般纏上鎖奴的手臂，試圖限制牠的行動。

鎖奴怒吼一聲，猛力一震，鎖鏈滾滾將銀絲震斷。

裂羽與鎖鏈交擊，只有一擊。這次，小鬼竟只能保持一瞬的平衡。

小鬼腳步漸漸僵緩，只感覺每一次交手，都讓他真實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終於，鎖奴的拳頭由上而下，襲殺至他腦門的前一秒─

至今為止的跑馬燈未顯於眼前，在他眼前的，是遊君的銀絲。

碰─

如星河的銀線被炸成齏粉，銀白的光芒透著欺騙死亡的危險。

「別發呆啊! 你甘心就這樣死去嗎?」

小鬼又豈會不知? 但四顧戰場，小鬼與遊君已經筋疲力盡。

小鬼的裂羽上布滿裂痕，遊君的銀絲也所剩無幾。

他知道，再不出手，就再也沒有機會。

但隨著鎖奴的一次次攻擊，他愈來愈不覺得找得到那機會。

「遊君，我會留給你一個機會。」

─快、狠、不悔。

這最後一擊，應能……

小鬼深吸一口氣，將最後的勇氣注入裂羽，準備殊死一戰。

手中裂羽卻忽地顫震，滿布裂紋的刀身，像一張將碎未碎的紙——也像他此刻的命。

下一刻，刀身綻放冷光，在他指尖驟然化形，一道虛影從裂羽中緩緩升起。

那是一名戰甲督軍，是小鬼曾面對過、挑戰過、戰勝的，其外表雖然不同但身形仍可辨識。

督軍身披殘甲，五官模糊，唯獨雙目如刻火，聲音沉厚：

「我名─裂羽，曾鎮黃泉三百年，曾執此刀戰冥土。兩魂分死生，至死而向生，今以生印借你身，以續我未竟一筆!」

語落，一道血墨印記從裂羽刀脊緩緩落至小鬼手背，筆權再度貫通！

——這是源於督軍的生印，筆權的「生筆」。

生死筆權在小鬼的裂羽得到融合!

與此同時，遠處的黃泉鎖奴像感應到什麼，猛然抬首，長嘯出聲！

牠的聲音如緊繃至拉斷的鎖鏈，破空直掠而來！

這一刻，小鬼舉刀橫身，完整的筆意與刀鋒同時綻放。

這一次，他要寫出他們的生路。

書頁再啟，戲再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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