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劇場Ⅰ - 第14.5章上絲痕舊書

《遊君 · 絲痕舊書》

霧氣落得很輕，小鬼走在前頭，銀絲繞著他的腕，尾端系在遊君指間，像某種形制古老的契約，無聲牽連。

遊君始終與他保持一段恰到好處的距離。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468C06QFn
那距離不遠——能隨時援護，也不近——不會被無謂的情感影響判斷。

他不討厭小鬼。甚至可以說，小鬼是他這段劇本裡最感興趣的「素材」。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Fg6l8oL0
只是，這份興趣，和信任或喜歡都無關。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Wl5Fxd9Pb
興趣是筆者看戲時的凝神，是棋手對一枚異常走位棋子的遲疑。

而銀絲，則是他手中的花繩，他早就習慣把所有事情繞線、穿針、連接到最終的一筆。

他說過自己沒什麼記憶了。這不假。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7lkuam8mb
可也不真。

自從拿到那支筆的當下，他便感覺到有些記憶在夜裡發熱、在銀絲牽引時微微震動。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emxY0X3b
這支筆，不只是銀絲的延伸，而像是他的某種「記憶導體」。

那天深夜，小鬼入睡後，遊君未曾合眼。

他坐在一片劇本廢景之中，銀絲潺潺而出，悄悄蔓延於過往走過的場景：丘陵的碑後、廢村的斷牆、碑林中那無字的第三十五碑。

這些地方乍看無異，但他想試——如果這支筆與記憶有連結，那麼劇本之上，是否也遺留了一些「痕跡」？

一處斷瓦殘牆的偏殿，銀絲忽然停止了移動。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2A5H2K9fK
那是他沒有刻意去過的一個角落，卻在銀絲探過的瞬間，像是觸發了什麼。

銀線漸漸聚集、重疊，組成遊君的模樣。

以執筆權組成的銀線遊君走入那處。

牆角，一截如舊枝般乾枯的銀絲，與他此時的質地一模一樣。

「……我來過這？」

他蹲下，指尖輕觸，筆意流動。那銀絲頓時泛出極淺的一層光，彷彿一行潛藏的註腳正要揭開。

光影微顫，影像浮現。

是某段極短的記憶，不足五秒：他站在丘陵碑間，遠遠望著一個少年跌跌撞撞地在劇情試煉裡爬起。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6QKULP1RG
那少年神情狼狽，衣袖半破，卻仍死咬著牙。

他記得那一瞬，自己喃喃說過一句：

「……這傢伙幾乎是我當初的反面。就看看他能不能走到最後吧。」

那段記憶到此斷裂。銀絲收攏，如卷軸闔上。

遊君靜靜站在原地，半晌沒動。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他總是不自覺地護著小鬼，為什麼他在廢村遭遇鎖奴時，第一件事不是逃跑，而是為他補位。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3wNxAJAef
不是臨場判斷，也不是情誼。而是——

「原來，我早就選了他。」

曾留下的選擇，曾寫下的伏筆，從銀絲上的記憶得到「存檔」。

他站起身，望向劇本霧外的方向，嘴角一挑。

「有趣……把這些都封起來的那個人，到底想寫什麼？」

他腦海中浮現那位冰山美人的模樣——001，現任執筆者。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TAOMbqKc
她對小鬼下筆時的準確與果斷，對他自身過往的抹除與冷處理，一如執筆者欲對劇本的絕對掌控。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開始對她感興趣。

不是敵意。也不是敬意。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hgYa1CD9
而是演員對演員之間，對彼此的某種默契——以及挑戰的欲望。

「想掌控一切的執筆者……那麼，我會親手讓你看看，什麼叫做……落錯的一筆。」

他將那段銀絲繞指，輕輕纏於腕側。

像是重啟過去，也像是為未來打了個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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