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一把剪刀 - （50）這句話很殘忍

那麼，李以奇呢？

真正的分岔點，是升上高一。

邱楷祐當時努力說服自己放下。

「怎麼可能一輩子只交一個真心的朋友嘛。」

可高一的生活太累、太重、太難熬了。

上了設計科，沒學過素描，從第一週開始就是地獄模式。一次作業五六張，一週三四次，還有一堆沒接觸過的術科課程，根本沒時間喘氣。熬夜是常態，眼睛乾澀、手發抖，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有時候他會邊畫圖邊低聲念著：「想死……真的想死了……」

而那個十七歲生日——

那是李以奇答應要來找他的日子。他很期待李以奇會來，一起吃個飯、去逛夜市。

因為李以奇答應他了。

結果當天傳訊息說：「拍謝啦，有事走不開，改天彌補你～」

他只傳了一個貼圖：一隻小狗捲在角落，臉上浮著難過的線條。李以奇道歉了幾句，這事便不了了之。

但其實，李以奇那段時間，還是會傳訊息約他出來。

邱楷祐真的抽不出時間。

他畫圖畫到眼睛紅腫、手關節發炎，放假只想補眠、躺平，他不是不想見李以奇——

只是他真的沒力了。

漸漸地，訊息變少了。

變敷衍了。

然後，就沒有了。

直到某天，他看到國中被硬塞到他跟李以奇之間的兩人發了對話截圖限動。

是三人的群組，有李以奇跟那兩個，他一臉平靜地滑過去，他翻開對話，群組還在。

只是他們又創了只有三個人的群組。

原本那個，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揪活動，沒有人回訊息。

他點進限動底下的回覆欄，打了一句話：

「這群組裡怎麼沒我？」

按下送出之後，他就盯著螢幕，等。

那邊，沒回。什麼都沒有。

安靜到像是從來沒有他的存在過一樣。

他看著手機冷笑了一下。

然後闔上螢幕，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失去李以奇，不是因為沒有約，而是因為——早就不在同個世界了。

也許，他太晚長大了。

也許，李以奇太快放手了。

無論如何，那個一起笑、一起吵、一起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的時代，真的結束了。

是的。

高一的邱楷祐會那麼想死、那麼消極、那麼情緒化，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李以奇的突然消失。

不是吵架、不是絕交、沒有撕破臉。

就是那種——你還在期待，但對方已經沒在走向你的感覺。

太寂寞了。太痛了。

他偶爾還是會哭，會在畫圖畫到一半的時候想起某個表情、某句話，然後情緒整個潰堤，趴在桌上，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崩潰。

每次謝友誌跟他約出去，聊不到幾句就會繞回那個名字。

「……你說他會記得我嗎？他說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欸。」

謝友誌每次聽到「李以奇」這三個字都會皺眉，像是那個名字本身就是在把邱楷祐往地獄拉。

有一天，他真的受不了了。

邱楷祐又提起了李以奇，說他用小帳看到他最近發了一則限動，看起來過得很開心，語氣裡有那種壓抑不住的失落。因為大帳跟其他偷窺過的小帳都被李以奇發現並封鎖了，他現在就跟小偷一樣。

謝友誌當下就丟下手機，臉色難看。

「你到底要想他多久？」

邱楷祐一愣。

謝友誌冷冷地開口：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9Tag0s3wM

「他不過是想當王子，想要大家圍著他轉的人。你以前就是那個最圍著他轉的人。現在你有你自己的事、你不再一直巴著他了，他當然切割你啊。」

「你還以為你們是什麼命中注定、少年友誼？搞清楚，他早就沒把你當一回事了，邱楷祐。」

空氣突然變得很冷。

邱楷祐一臉難堪，低著頭。

謝友誌明知道這些話他不想聽。可他還是說了。

因為他看著這個人一天天消耗自己、否定自己、痛苦到快死掉，而那個讓他成這樣的人，連回訊息都懶得回。

「……你只是被當過渡期的朋友而已。」

這句話很殘忍。

可邱楷祐沒反駁，他只是靜靜地坐著，眼神像是空了一塊。

他知道謝友誌不是故意刺他，是因為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但他也知道——

他沒那麼堅強。

他就是放不下那個曾經照亮他整個青春的名字。

李以奇不是一個人。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ouqzPeUH

他是邱楷祐整個國中三年的光，是他第一次學會怎麼當一個好朋友的契機。

他是一段「讓他覺得自己值得被喜歡」的回憶。

謝友誌說得沒錯，李以奇不再看他了。

可他就是還沒能從那個光裡，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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