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一把剪刀 - （32）你真的還沒長大欸

現在的邱楷祐，還是常常被客訴。

他已經來三個月了，卻還是會被年長的客人抱怨──不是洗頭洗太輕、就是頭皮按摩完全沒力。

他本來就不是力氣型的，更不知道怎麼面對那種邊洗頭邊要求「重一點！這樣不夠爽啦！」的阿姨或大哥。

每次被客訴後，雖然店長沒多說什麼，但他自己臉都快丟到地下室去。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gJOrYDZl

偏偏在他來的第一個月後，店裡又調來一個新助理手——施家銘。

施家銘是那種一看就知道沉得住氣、做得出成果的人。個性冷漠又內斂，說話不多，但每次洗頭都洗得又穩又細緻，馬上累積了不少「勞點」，甚至還有客人點名他洗頭。

這一對比下來，邱楷祐這個已經混了三個月、洗頭還會被客人抱怨沒力的「資深」助理手，簡直跟廢物沒兩樣。

更衰的是，這傢伙居然還剛好分配到跟他睡同一間宿舍。

老實說，邱楷祐心裡很不是滋味。他也說不上為什麼，就是不喜歡這個人。看他每天洗完頭還一臉淡定、晚上一回宿舍就戴耳機看影片，像一切都不關他事一樣，這種冷淡讓邱楷祐感到壓力。

直到某天晚上，邱楷祐下樓裝水，結果看到施家銘在分店門口，正跟樓下那兩個學姊笑鬧打鬧。其中一個還拍他肩膀說：「家銘你也太會洗頭了吧～」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BPnJozzPZ

那畫面讓邱楷祐心裡咯噔一下——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8AUNVBKwp

是什麼？吃醋嗎？還是覺得自己的寵愛被分走？

那晚，他整個飯也吃不下。

幾天後，他們兩人在宿舍廚房對坐吃泡麵，空氣一陣寂靜，施家銘忽然開口了：

「你有想過為什麼你一直被客訴嗎？」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UBJw0Xw5

邱楷祐手一頓，挑眉瞪他：「……什麼意思？」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W1ObkNGHh

施家銘淡淡地說：「因為你一直想跟別人不一樣。」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8ON4Av4xy

「哈？」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0uCkMpE1

「設計師怎麼教，你就怎麼做啊，幹嘛硬要加自己的東西？」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1Xg9nC9X

邱楷祐一時語塞。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wbIgQHVs

他不是沒聽過這種話，只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直白點出來。

他心裡反射性地頂嘴：「這就我啊，我就不想變得一模一樣。」

施家銘聳聳肩，一臉無奈：「這樣不會進步啊。」

他話說完後又低頭吃麵，好像只是單純提醒一句。可這句話卻卡在邱楷祐腦中一整晚。

對，他媽的有點道理，但偏偏不能馬上承認對方講得對。

他咬著筷子邊想邊氣──

到底干他屁事啊，但……幹，這種人最煩，講話都不中聽，偏偏還有點用。

邱楷祐就是那種——除了上班，其餘時間都在擺爛的人。

所以他進步得慢，一點也不讓人意外。

他的洗頭技術總是時好時壞，來了三個月，設計師們還是會時不時說：「欸，楷祐，幫我汪三。」

這代表什麼？代表他連洗頭這件事都還不算過關，連設計師自己都不放心把客人交給他。

別說要進階的技巧了，像什麼頭皮按摩、上藥水、上染膏，他連影子都沒碰過。

而且說實話，他連自己的脾氣都還壓不住。

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幾個人——李昂碩、吳詠涵、許倚羲，不管是設計師還是助理手，總是隔幾天就能跟他吵一次。

他們雖然資歷比他多，態度也不是特別謙和，年紀也就大一歲，但一吵起來，誰都沒要讓誰的意思。

李昂碩最常對他說的話是：「你真的還沒長大欸。」

語氣認真，跟平常在那邊勾肩搭背、開黃腔叫他「性感小菜」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

但說白了，李昂碩自己個性也很有問題。

他很愛借東西不講，什麼吹風機、手套、髮夾，一拿就拿，從來不說，還理直氣壯。被抓包了還反過來講：「幹嘛那麼小氣～借一下不行喔？」

邱楷祐這種有話直說、不吃悶虧的個性最討厭這種人，常常當場就對槓起來。

可偏偏李昂碩和許倚羲、吳詠涵這三個人又特別愛戳他，一句「你怎麼這麼愛生氣啊？」、「又氣噗噗喔？」就能讓他整個人炸掉。

他是真的很氣。

但他又說不上來自己在氣什麼——

是因為被不公平對待？還是因為自己太慢學會？還是只是因為……被說中了心裡的不甘？

這些情緒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只知道，每天下班，他回到宿舍躺下時，常常盯著天花板想：

到底是哪裡做不好？還是我本來就不適合？

可隔天早上，鬧鐘一響，他還是照樣穿上制服，繼續去洗那一顆顆的頭——

即使手法還是會被罵，心情還是會起伏，

但他還是咬著牙，繼續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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