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好麻煩 - 第四回、各自努力

雖然馬夫子在馬車上已向大家略為描述汴京模樣，但來到京師繁華地：蔬茹花菓、魚蝦鱉蟹、鶉兔脯臘，長成媽媽和一眾孩子都不禁驚呼起來。

「為什麼道路要這麼闊？」「為什麼建築可這麼高？」「為什麼這麼多人？」「為什麼衣著這麼繽紛？」左一句「為什麼」，右一句「為什麼」，馬夫子實在答不來。

汴京跟何家村根本是兩個世界。太多事物不在鄉下人的認知範圍。單是瓦舍，已遠遠超離鄉下人的想像力。

大家的新居就在汴京遠郊，是三間相連茅屋：左方是汪家，馬家在中間，右方是劉家。看見新居的破舊模樣，長成已知未來生活不會容易。可能，這就是接近繁榮的代價。

略為整頓後，翱哥、阿翔和長成走到壽嬸家。三人遇見在門外打掃的隨心。

「水哥在那裡？」阿翔問。

「他自己走了出去，我問他，他沒答我。」隨心說。

「他人生路不熟，自己一個到哪裡去？」長成說。

「你們有沒有發覺，自壽叔從軍後，阿水變得神神秘秘。」翱哥一邊耍拳，一邊說。

「這也難怪他，他平時老是與壽叔一起。他比隨心更纏壽叔。」阿翔說。

「母親曾笑說，他們兩個似兄弟多過父子。又說爸爸應向福伯伯請教，如何當一個有威嚴的父親。對著哥哥，爹真的一點氣勢也沒有。見母親教訓哥哥，他還敢笑著說：『阿水就由你管教，我專責管教隨心。』」話還沒說完，隨心淚水又湧出來。

「壽叔叔很快便會回來。」長成拍拍隨心肩膀。

大家沉默起來。長成看見翱哥和阿翔彷彿的眼神，忽然覺得自己失去安慰他們的資格，因為他身旁仍有馬夫子。

「我看汴京生活費一定不平宜，而馬夫子在汴京可說是一無所長。只靠叔伯軍餉，我怕大家活不久。我們要為家計打算一下。」長成立即轉換話題。

「哥哥和我可以打獵幫補家計，兩三年後，我們便一同去當兵。」阿翔說。

「我們要學阿爹一樣保家衛國。」翱哥補充。

「那我們……」隨心看著長成問。

「長成去準備省試，隨心就跟我學習刺繡。」福伯娘到來，說出她的「命令」。

對四人來說，福伯娘的說話一向都具有「務必服從、不得異議」的魔力。

從這天開始，五個孩子便各自努力。

＊＊＊＊＊＊＊＊＊＊＊＊

差不多一年過去。

從福壽二人信中，得知他們在軍中表現出色，都升為小兵頭。

馬夫子在秀才、舉人林立的汴京，自然當不回私墊老師。他每天在廟宇外擺檔，給人解簽看相算命。

而五個孩子：翱哥和阿翔出外打獵，不時在外過夜。水哥整天在瓦舍或碼頭當車伕或搬運工，閒時會獨自四處遊蕩。長成大部份時間都是在棋檔流連，閒來才準備省試。隨心學習刺繡，也會為馬夫子和水哥送飯。雖然生活艱苦，但大家總算適應了新生活。

新生活除了指兩名父親不在之外，也包括長成母親搬離了馬家，到壽嬸家居住。事源長成母親多次要求馬夫子應考科舉，以便當回私墊老師。要說明的是，她不為名，只希望三家人生活可以好一點。無奈馬夫子怎樣也不答允，氣得長成母親憤然離去。

眾人各有各忙。只有長成和隨心較多時間相聚，他們差不多每晚也一起看星。

「近來我很少見水哥，他正在忙什麼？」長成問。

「他每天一早便出門，很晚才回家。所以連我這個妹妹見他的機會也不多。不過，如你想知多一點，可問問在瓦舍賣唱的小樽或麵檔老闆生力叔。我送飯時，經常看見他們聊天。」隨心有點不悅。

「真的嗎？水哥不是和小潔一起嗎？為什麼走出了一個小樽？」長成問。

「小潔身在何家村，異地情緣很難維繫。而哥哥這樣有異性緣，多兩個小樽也不意外。」隨心更不悅。

沒錯，水哥從來也有異性緣。長成的甜言蜜語多半也是從他那裡學的。

「……不論有多難維繫、多少美女在我面前，我都只會向著你。」長成認真地說，不論日後發生什麼事，他都會一心一意向著隨心。

隨心鬱悶略減：「臭屁，你憑什麼有很多美女在你面前。很氣呀，我現在很不開心，你不要跟我說笑呀﹗」

兩人默默靠著看星。繁星閃閃，好像正在訴說什麼。長成和隨心似懂非懂，黙黙又看了一會。隨心更細語說起星宿神話。

待隨心說完一篇故事後，長成說：「你記得寇叔叔來訪的情況嗎？我想他當日不是來借錢，他是來說服叔伯他們從軍。最後叔伯昂然首肯，而馬夫子卻死也不願。」

「你說起，也有可能……」隨心回想當日情況。

「所以，我好羨慕你們四個有勇敢的父親。唉，為什麼只有我的父親永遠都這麼窩囊。」長成嘆氣。

「不要這麼說啦。來了汴京後，祿伯伯都很努力，每天一早起來工作。還要穿道袍帶假鬚，很辛苦呢。」隨心安慰長成。

「裝神弄鬼最適合他﹗」長成想大罵馬夫子，但被隨心一盯，便收了口。長成心想：「隨心就是這樣賢孝，連對著不值得尊敬的人，她也如此孝義。」

長成說：「你明天也送飯給我吧。」

「你明天去哪？」隨心問。

「明天開始，我便到瓦舍開個棋檔。翱哥給了我本錢。」長成得意地答。

「哈，翱哥註定賠本啦。」隨心笑說。

「哈哈，我說翱哥是獨具慧眼、投資有道才對。他給我的本錢，經多日來挑戰棋檔，已經賺了好幾倍。連那四個排名三十九至四十二的棋壇四鬼也被我擊敗。」長成意氣風發。

「你不考省試了嗎？」隨心直接問。

「我準備好了，就只等它開考。見這幾個月閒著，才開個棋檔。哈，你不用怕，我定會讓你當個大官夫人。」長成答道。

隨心打了長成一下：「誰要嫁你。若你十六歲便當上進士，那就舉國震驚喇﹗哈哈。」隨心大笑。

隨心不知道，長成是認真的，他不久便會引來舉國震驚。

翌日。

長成溫習過後，便到瓦舍開棋檔。由於他早前進行了「棋檔大屠殺」，那些常客都不敢光顧。幸好，汴京人流多，總有一些不知好歹的旅客，送羊入虎口。一些不服輸的棋客，更連輸幾盤才肯罷手。長成第一天的收入已非常可觀。

為此，馬夫子竟主動跟長成說話，提醒他做人應保持低調。

但長成只答道：「不出名？收入會差很遠呢，哈哈﹗」長成心想：「他終於知道我『有利可圖』嗎？居然學人『關心』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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