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如同鬼魅般揮之不去的黑色轎車，又一次陰魂不散地出現在了酒店對面的街角。若涵像個受驚的小鹿，縮在窗簾後面，透過那條細細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縫隙向外窺視著，一股冰冷的、黏膩的寒意，如同毒蛇般順著她的脊椎骨一路向上攀爬。
「曉陽，」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怕驚擾了什麼沉睡的猛獸，「它…它又來了。」
曉陽聞聲，終於將視線從那冰冷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移開，眼鏡鏡片上反射著幽藍而詭異的屏幕光。他放下手中那杯早已冷卻的咖啡，動作略顯僵硬地走到若涵身邊，目光銳利如鷹隼，同樣透過那道狹窄的縫隙，精準地投向窗外那個熟悉的黑色輪廓。
「三天了，」他的聲音平靜得像是在分析一組無關緊要的數據，「每天都是同一個時間點，分毫不差地出現在同一個位置。」
「我們…我們總不能像現在這樣，一直像老鼠一樣躲在這家破酒店裡吧？」若涵終於忍不住，噘起了嘴，轉身像條失去骨頭的魚一樣，無力地倒在柔軟的大床上，聲音裡充滿了煩躁，「粉絲們都快把我的私信箱擠爆了，都在問我們怎麼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突然消失了；趙宇那個神經質經紀人，已經給我打了整整二十七個未接來電了，天知道他會不會直接報警；還有我手頭上那些堆積如山的設計項目…」
「星築娛樂那邊，剛剛發來了措辭強硬的最後通牒，」曉陽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切換著電腦頁面，語氣依然是那種波瀾不驚的調調，「他們要求我們，必須在今天下午六點之前，正式簽署那份該死的合約，否則…他們就會採取行動，『釋出某些對我們不利的信息』。」
若涵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威脅？！他們這是在赤裸裸地威脅我們？！」
「嗯，從純粹的商業邏輯角度來看，這很合理，」曉陽平靜地繼續他那令人抓狂的分析，「畢竟，我們目前的流量價值正處於前所未有的巔峰期，而我們的猶豫不決，顯然已經讓他們感到了嚴重的焦慮和不安。」
若涵氣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簡直想把床上的枕頭直接砸到他那張欠揍的臉上：「曉陽！你能不能別總是這麼…這麼該死的理性分析這一切？！拜託你像個正常人一樣，偶爾生氣一下，或者著急一下，也是完全可以的好嗎？！」
曉陽推了推鼻樑上那副礙事的眼鏡，嘴角竟然非常不明顯地微微上揚了一下，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弧度：「生氣…是效率極其低下的一種情緒反應。」
「哎呀！氣死我了！」若涵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抓起床上的枕頭就朝他狠狠砸了過去，「你那超級無敵的理工男屬性又開始爆發了是不是！」
曉陽輕巧地接住了那個飛來的枕頭，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極淡的、近似於笑意的表情：「好了，若涵，現在顯然不是證明我卓越的邏輯思維優越性的時候。我們現在最需要做的，是立刻做出決定——是選擇勇敢地走出去正面面對，還是繼續像現在這樣，當縮頭烏龜躲避下去？」
若涵重重地嘆了口氣，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下來：「總不能…真的像老鼠一樣一直躲下去吧…」她猛地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眼睛一亮，「對了！我們之前不是答應了，要參加今天下午在市中心舉辦的那個線下粉絲見面活動嗎？」
「嗯，確實有這回事。」曉陽點了點頭。
「那…那正好！這簡直是一個測試水溫的絕佳機會啊！」
「測試水溫？」若涵眨了眨眼睛，沒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對我們不利，」曉陽耐心地解釋著他的邏輯，「那麼，像粉絲見面會這種人多眼雜的公開場合，反而會是相對比較安全的環境。而且，這也是一個近距離觀察那些所謂『熱情粉絲』當中，是否隱藏著某些行為可疑、目的不明的人物的絕佳機會。」
若涵聽到這裡，頓時覺得後背一陣惡寒，汗毛都豎起來了：「你的意思是說…在我們那些看起來天真無邪的粉絲中間，可能…可能有人是…」
「是被人刻意安排過來，負責監視我們一舉一動的眼線，」曉陽冷靜地給出了最合理的推測，「這是基於現有信息，能夠得出的、可能性最高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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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絲見面會的現場，氣氛熱烈到幾乎要將整個場館的屋頂掀翻。巨大的LED屏幕上，循環播放著若涵和曉陽過去直播中那些精心剪輯過的「甜蜜」片段，台下數百名粉絲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熒光棒，尖叫聲如同浪潮般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看看！看看這人氣！真是太受歡迎了！」趙宇，那個油頭粉面的星築娛樂經紀人，一邊一絲不苟地整理著自己昂貴西裝的袖口，一邊在嘈雜的後台，對著正準備上場的若涵和曉陽，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假得不能再假的職業化笑容，「相信我，這還僅僅只是個開始。只要你們今天乖乖把合約簽了，下個月，我們立刻就能給你們安排全國巡迴粉絲見面會！」
若涵緊張得下意識地撥弄著自己的髮絲，心裡七上八下的：「全…全國巡演？趙哥，我們…我們只是做做直播的普通人，又不是什麼真正的大明星…」
「不不不，你們現在就是明星，」趙宇臉上的笑容像用尺子量過一樣標準，「是現在最炙手可熱的網紅明星！我們公司內部的市場調研報告顯示，你們這種看似平凡普通、卻又不那麼平凡的情侶組合，在目前的市場上，擁有著難以估量的巨大商業潛力！」
曉陽微微皺起了眉頭，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市場調研？趙先生，您能稍微具體地解釋一下，這份調研報告的內容嗎？」
趙宇臉上那完美的笑容，出現了一瞬間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僵硬：「呃…這個嘛…比較複雜，我們公司有非常專業的數據分析團隊在負責這方面的工作。」他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談，迅速而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好了好了，活動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們趕緊準備一下！記得啊，上了台之後，一定要多多互動，盡情展現你們之間的甜蜜和恩愛！粉絲們最愛看的就是這個！」
若涵和曉陽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讀懂的眼神。若涵清楚地看到，曉陽那總是平靜無波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警覺和懷疑。
舞台之上，炫目的燈光如同白晝般刺眼，若涵站在聚光燈下，有那麼一瞬間，感覺有些恍惚和不真實。她和曉陽並肩站立著，面對著台下那數百張因為興奮而顯得有些扭曲的、熱情洋溢的臉龐，每一張臉上都帶著近乎狂熱的期待和興奮。可是…這些人，真的都只是單純喜歡他們的粉絲嗎？還是說，在這其中，正隱藏著某些別有用心的、冰冷的眼睛？
「哈嘍！大家好！」若涵強行打起精神，努力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朝著台下揮了揮手，「真的非常非常感謝大家，今天能來參加我們的粉絲見面會！」
台下立刻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和尖叫。
「曉陽，你也來跟大家打個招呼吧，」若涵感覺自己手心有點冒汗，輕輕地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那個略顯僵硬的男子。
曉陽聞言，才像是剛剛回過神來一樣，略顯僵硬地舉起了手，惜字如金地說：「你們好。」
沒想到，他這簡短得不能再簡短的問候，反而立刻引爆了台下的氣氛，有粉絲立刻激動地尖叫起來：「啊啊啊！聽到了嗎！是標準理工男式的簡短問候！媽呀！太可愛了！反差萌！」
若涵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曉陽，看到他那總是白皙的耳尖，此刻竟然微微泛起了一層可疑的紅色，忍不住在心裡偷笑。看起來，即使是在這種危機四伏、令人緊張的處境之下，他那深入骨髓的「理工男屬性」，依然能夠精準地戳中粉絲們的萌點。
見面會的流程，進行得出乎意料的順利。在粉絲提問環節，大多數粉絲提出的問題，都非常友善和常規，基本上都圍繞著他們兩人日常生活的趣事和對未來的規劃暢想。若涵那顆一直懸著的心，漸漸放鬆了下來，甚至開始有些享受這個與粉絲近距離互動的過程。
直到——一個戴著厚重黑框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女粉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接過了話筒，語氣平靜地提問：「請問林先生，最近網絡上有傳言說，您其實來自一個相當富裕的家庭，這次回國發展，真實目的是為了回來處理家族企業所面臨的危機。請問…這個傳言是真的嗎？」
喧鬧的現場，瞬間如同被按下了靜音鍵，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若涵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停滯了。她不由自主地、緊張地看向身旁的曉陽，卻驚訝地發現，他的臉上竟然沒有任何的慌亂，表情依然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嗯…非常感謝這位粉絲朋友對我的關心，」曉陽的聲音沉穩得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關於我的個人家庭背景，網絡上確實流傳著許多與事實不符的傳言。不過，我今天站在這裡，更希望的是能夠跟大家分享我和若涵之間的故事，而不是花費時間去討論那些來源不明、真假難辨的網絡謠言。」
那個戴眼鏡的女粉絲似乎還想追問，不死不休：「可是——」
經驗豐富的主持人立刻眼疾手快地接過了話筒，語速飛快地打斷了她：「好的！非常謝謝這位粉絲的提問！那麼接下來，讓我們來看下一個問題…」
活動結束後，若涵和曉陽按照事先的安排，被工作人員護送著，乘坐一輛黑色的保姆車離開了現場。車內的空間有些狹小和壓抑，兩人並排坐在後座上，一股濃重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瞬間將他們淹沒。
「你…你還好嗎？」若涵看著身旁沉默不語的曉陽，小聲地問道。
曉陽微微點了點頭，目光卻始終透過車窗，警惕地觀察著外面飛速倒退的街景：「剛才那個提問的女粉絲，她絕對不是普通的粉絲。」
「你…你怎麼知道的？」若涵吃了一驚。
「她的問題本身，就太過精準和具有針對性了，」曉陽壓低了聲音，語氣篤定，「而且，她提問時的表情和下意識的肢體語言，都清楚地顯示出，她非常清楚自己到底在問些什麼，並且對答案似乎早已心知肚明。」他頓了頓，給出了結論：「我高度懷疑，她是被某些人刻意安排過來的。」
若涵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這…這也太可怕了吧…」她定了定神，想起了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對了，曉陽，那份合約的事情…」
「我不會簽。」曉陽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斬釘截鐵地說。
「不簽？」若涵有些驚訝，也有些猶豫，「可是…可是今天來了這麼多粉絲，他們看起來都…」
「若涵，你要明白，這已經不僅僅是關於粉絲多少和能賺多少錢的問題了，」曉陽轉過頭，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和凝重，「星築娛樂這家公司，它的背後，很可能牽扯著某些我目前還無法完全確定的、複雜而危險的力量。如果我們現在選擇簽約，那就意味著，我們將會徹底失去自主權，完全被他們所控制。」
若涵皺緊了眉頭，試圖消化他話語中的信息：「你的意思是…星築娛樂，可能跟那些一直監視我們、跟蹤我們的人…有關係？」
「基於現有的線索，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推測。」
「那…那我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若涵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像被一張無形的大網困住了手腳，「感覺好像…到處都是陷阱，我們根本無路可走了…」
「目前來看，最明智、也是最安全的選擇，恐怕是…」曉陽的聲音突然變得極低，幾乎細不可聞，像怕被車裡的什麼東西聽到一樣，「我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
「什麼？！」若涵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分…分開？！」
「只是暫時的。」曉陽連忙補充道，試圖安撫她，「純粹是為了安全方面的考慮。」
「曉陽！這簡直太荒謬了！」若涵的聲音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八度，「就因為有幾個莫名其妙的人在監視我們，所以我們就要嚇得立刻分開？我們本來就只是合租的室友關係啊！憑什麼要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徹底改變我們原本正常的生活？！」
曉陽急忙伸手示意她壓低聲音，語氣有些急促：「若涵，冷靜點！」
「我不要冷靜！」若涵積壓已久的情緒，在此刻終於徹底爆發，再也無法控制，「這場該死的戲，我真的演不下去了！什麼假情侶！什麼百萬網紅！什麼神秘的威脅！我受夠了！我只想安安靜靜地畫我的設計稿，做我喜歡的工作，過我原來那種平平淡淡的普通生活！這有錯嗎？！」
曉陽眉頭緊鎖，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焦慮：「若涵，請你小聲一點…隔牆有耳…」
「為什麼我要小聲？！害怕被人聽到嗎？害怕被人知道我們根本就不是什麼狗屁情侶嗎？！」若涵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喊了出來，「我告訴你！我早就受夠了這一切！我受夠了每天都要撒謊！我受夠了無休止的隱瞞和欺騙！」
狹小的車廂內，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若涵劇烈地喘著粗氣，胸口因為激動而上下起伏，曉陽則罕見地沉默不語，只是用一種極其複雜難辨的目光，深深地看著她。
直到若涵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失控，是多麼的不理智和危險。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來彌補，想道歉，卻就在這個時候，敏銳地聽到車窗外，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不屬於車輛行駛噪音的「嗒嗒」聲。
若涵和曉陽幾乎是同時猛地轉過頭，警惕地看向發出聲音的車窗外。下一秒，他們兩人的瞳孔，驟然縮小成了兩個危險的針尖——
只見一個穿著普通夾克的陌生男子，正鬼鬼祟祟地蹲在他們車輛旁邊的人行道上，手中赫然舉著一台看起來非常專業的長焦攝像機，那黑洞洞的鏡頭，正不偏不倚地、精準地對準著他們所在的車窗！
「狗仔！」若涵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曉陽的反應更快，幾乎是在看到狗仔的瞬間，就迅速按下了車窗的上升按鈕，同時用力敲擊著前排司機的座椅靠背，語氣急促地命令道：「開車！請立刻開車！快！」
但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那個潛伏已久的狗仔，顯然已經捕捉到了他最想要的、最具爆炸性的素材，他迅速收起攝像機，敏捷地轉身，像一條泥鰍一樣，飛快地消失在了街道拐角處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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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徹底完了！」若涵像一隻被困在籠子裡的焦慮困獸，在酒店房間裡焦急地、不停地來回踱步，手指瘋狂地滑動著手機屏幕，聲音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曉陽，你快看這個熱搜榜單！簡直是瘋了！『網紅情侶保姆車內爆發激烈爭吵，意外揭秘虛假關係內幕』、『震驚！若涵×曉陽自爆真實身份僅為合租室友』、『年度最虐！全網追捧的完美情侶人設，一夜之間擊碎夢幻泡沫』…」
曉陽坐在書桌前，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緊緊地盯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聲音低沉：「那段視頻…已經像病毒一樣傳遍了全網。而且，經過了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的精心剪輯和惡意添加煽情字幕之後，所造成的負面效果，比我們預想的…還要糟糕得多。」
若涵快步走到他身邊，探頭看向電腦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視頻。那確實是他們剛才在保姆車內的對話內容，但是，經過了惡意的剪輯之後，只留下了那些最具衝擊力、最具爆炸性的片段——比如她自己歇斯底里地喊著：「我們本來就只是合租室友啊！」以及「這場該死的戲我真的演不下去了！」
「天啊…」若涵感覺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這下…這下真的全完了。我們的形象…徹底毀了。」
「是的，沒錯，」曉陽出人意料地冷靜評估道，「可以說，我們之前一直擔心的、最壞的情況，現在…已經真實地發生了。」
若涵終於忍無可忍，猛地轉頭怒視著他：「曉陽！你還能再冷靜一點嗎？！我們的假情侶身份被徹底揭穿了！我們欺騙了所有人！我們的粉絲，肯定會恨死我們的！」
曉陽卻突然站起身，臉上非但沒有任何的沮喪，反而露出一種奇怪的、近乎釋然的表情：「以目前這種糟糕透頂的情況來看，這…或許反而是最好的結果。」
「什麼？！」若涵簡直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仔細想想看，」曉陽開始了他那標誌性的、條理清晰的邏輯分析，「如果我們之間的真實關係，已經被這樣赤裸裸地公之於眾了，那麼，那些一直躲在暗處監視我們、試圖操控我們的人，也就徹底失去了他們手中最有力的那張籌碼。他們再也不能用『曝光你們的真實關係』這句話，來威脅和逼迫我們了。」
若涵愣住了，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你是說…這…這反而是件好事？」
「嗯，從某種特定的角度來看，是的，」曉陽肯定地點了點頭，「但同時，這也給我們帶來了全新的、更加棘手的問題。」
他的話音剛落，若涵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就如同被引爆了炸彈一樣，瘋狂地響了起來。她手忙腳亂地掏出來低頭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是來自她設計工作室老闆的電話。
「喂？」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平靜地接起了電話。
「若涵，」電話那頭傳來了她老闆極其不悅的聲音，語氣冰冷，「你在網上鬧出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現在好幾個重要的客戶都在打電話來問我們，說他們不想跟一個私生活混亂、滿口謊言的『造假』設計師合作！」
若涵感覺大腦嗡的一聲，一陣強烈的暈眩感再次襲來：「什麼？！造假？！我什麼時候假裝過我的設計能力了？！我的每一個作品都是——」
「但你假裝了你的人生，不是嗎？」老闆冷漠地打斷了她，重重地嘆了口氣，「若涵，你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客戶對你個人，乃至對我們整個工作室誠信度的質疑。我很抱歉地通知你，若涵，在這個風波徹底平息之前，我們工作室不得不暫停與你的一切合作關係。」
電話被無情地掛斷了，若涵像個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的提線木偶一樣，頹然癱坐在了床上，眼神空洞：「連…連我最熱愛的工作也…」
幾乎是在同時，曉陽的私人手機也響了起來。他接起來，語氣平靜地、簡短地說了幾句，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是家族企業那邊傳來的最新消息，」他的聲音依然保持著驚人的平靜，但若涵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神深處一閃而過的憂慮和凝重，「我們的競爭對手，龍泰集團，剛剛通過他們的官方渠道發布了一則措辭曖昧的公開聲明，間接地…確認了我的真實身份。」
「龍泰集團？」若涵疑惑地重複了一遍這個陌生的名字。
曉陽重新打開筆記本電腦，手指飛快地操作了幾下，調出了一條剛剛彈出的最新財經新聞，標題赫然寫著：《龍泰集團罕見發表公開聲明：強烈譴責網絡暴力，鄭重澄清林曉陽先生真實身份》。
聲明的內容寫得冠冕堂皇，義正言辭地表示堅決反對任何形式的網絡暴力和侵犯個人隱私的人肉搜索行為，但與此同時，卻又假惺惺地「澄清」了曉陽的身份——不僅確認了他就是林氏集團創始人的獨生子，還特意強調，他早已因為所謂的「經營理念不合」，與家族企業徹底分道揚鑣，目前正處於「自主艱難創業」的階段。聲明的結尾，甚至還極其陰險地、隱晦地提到，林氏集團目前正陷入一場前所未有的嚴重財務危機，字裡行間都在強烈暗示，曉陽這個「敗家子」已經與搖搖欲墜的家族企業完全切割了關係。
「龍泰集團，是我們林氏家族企業在國內最主要的競爭對手，」曉陽沉聲解釋道，「他們這番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在幫我『澄清』謠言，實際上，卻是在趁機落井下石，殺人誅心。他們想通過這種方式，徹底切斷我和家族企業之間僅存的那點聯繫，讓我徹底變成一個孤立無援的棄子。」
若涵頭疼欲裂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感覺腦子裡像塞了一團亂麻：「這…這一切也太複雜了…我…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大企業要費這麼大的力氣，去做這麼陰險的事情…」
「殘酷的商業競爭，」曉陽給出了最簡潔、也最殘酷的回答，「通過不擇手段地攻擊和摧毀我的個人公眾形象，來間接打擊我們家族企業的市場聲譽和投資者信心。」
網絡上的輿論風暴，如同失控的野火，越演越烈。除了那段極具爭議的保姆車內爭吵視頻之外，越來越多所謂的「證據」和「實錘」被人惡意地挖掘和曝光了出來：比如若涵和曉陽各自房間內某些裝飾細節的不一致之處、兩人過去在公開場合互動時某些略顯尷尬的瞬間、甚至還有所謂的「技術大神」，製作了一個極其詳細的時間線分析圖，「證明」他們兩人的相識絕非偶然的巧合，而是曉陽早就精心策劃好的一場陰謀。
那個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自稱是曉陽「老同學」的匿名爆料賬號，也再次活躍了起來，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接二連三地發布了更多極具殺傷力的「實錘猛料」：包括一些經過模糊處理、但依然能辨認出人臉的、顯示曉陽和某位身份不明的企業高管的親密合影；幾張來源不明、真假難辨的聊天記錄截圖，內容隱晦地暗示曉陽曾經和人討論過如何「接近目標人物」；甚至還有一段經過惡意剪輯、聽起來陰陽怪氣的音頻，聲音酷似曉陽，內容像是在得意洋洋地談論著「這個計劃」的順利進行。
「曉陽…這…這簡直太可怕了，」若涵看著那些充滿惡意的爆料，聲音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他們…他們把你完全描繪成了一個冷血無情、玩弄感情、不擇手段的陰謀家和操縱者…」
曉陽的臉上，罕見地顯露出了一絲清晰可見的痛苦和疲憊：「最可怕的是，這些看似漏洞百出的造假內容裡，卻又都巧妙地包含了足夠多的、真實存在的元素，真真假假混雜在一起，讓普通人根本難以辨別真偽。」
若涵猶豫了很久，嘴唇翕動了好幾次，最終還是鼓足了勇氣，問出了那個從一開始就一直如同幽靈般徘徊在她心頭的問題：「曉陽，你…你到底…是誰？網絡上那些關於你的傳言和爆料…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房間裡再次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曉陽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若涵。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透過乾淨的玻璃窗，溫柔地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那挺拔而略顯孤單的輪廓，鑲上了一圈溫暖卻又帶著疏離感的金色光暈。
「我…我確實是林氏集團創始人的兒子，」他最終開口，聲音異常的平靜，聽不出任何波瀾，「但是，我當初回國，並非像那些爆料裡說的那樣，是為了回來『體驗普通人生活』，而是…為了秘密調查家族企業內部存在的、嚴重的資金異常流向問題。」
「所以…所以你從一開始…就一直在刻意隱瞞你的真實身份…」若涵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是的，」曉陽緩緩轉過身，看向她，眼神複雜，「最初，只是出於個人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性的謹慎和低調。後來…後來當我發現，有人在暗中監視我們、跟蹤我們之後，繼續選擇隱瞞，就變成了一種…我認為是必要的、能夠保護你的措施。」
「保護我？」若涵皺緊了眉頭，不太明白他的邏輯。
「若涵，你要明白，這並不是一場普通的商業競爭那麼簡單，」曉陽的眼神變得異常嚴肅和凝重，「我高度懷疑，正有一股強大的、隱藏在幕後的力量，在試圖通過各種非法的、骯髒的手段，來惡意奪取我們林氏集團的控制權。他們監視我，跟蹤我，甚至很可能…會試圖利用那些…我在乎的人，來作為威脅我的籌碼。」
若涵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臉頰不受控制地發燙：「你…你在乎我？」
曉陽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微微泛紅了起來，他有些狼狽地移開了視線，試圖用他那套慣用的邏輯來掩飾尷尬：「呃…從嚴謹的統計學角度來看，在過去這段時間裡，我和你之間的互動頻率、情感投入程度以及相處時間，確實都顯著高於常規的、普通的室友關係。」
若涵看著他這副彆扭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沖淡了些許沉重的氣氛：「曉陽，這大概是你能想到的、最浪漫、最動聽的表白方式了吧？」
曉陽難得地露出了一絲顯而易見的尷尬和侷促，清了清嗓子：「我…我只是不太擅長處理這類…缺乏嚴謹邏輯性的情感表達。」
這個難得的、略顯輕鬆的小小瞬間，很快就被若涵手機上彈出的一條新的消息通知無情地打斷了。她低頭隨意地看了一眼，臉上的血色卻在瞬間褪得一乾二淨，變得慘白如紙。
「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曉陽立刻警覺地問道。
若涵手指顫抖地將手機遞給他看，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了調：「有…有人把我家人的詳細地址和私人電話號碼…全都發到網上了…他們還說…說要替天行道，『懲罰騙子和騙子的家人』…」
曉陽臉色驟變，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銳利：「我們必須立刻採取行動。」他迅速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機，手指飛快地撥通了一個加密號碼，「父親，是我。是的，情況比預想的還要惡化。我需要您立刻安排人手，去保護若涵的家人…對，務必保證他們的安全…是，立刻！」
掛斷電話，他轉向面色慘白的若涵，語氣帶著一絲安撫：「若涵，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安排了家裡最可靠的人，立刻過去保護你的家人。現在，我們需要處理的，是我們自身的安全問題。」
若涵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這一切…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那個該死的、荒唐的假情侶計劃…如果…如果當初我們沒有答應趙宇…」
「若涵，不要這樣想，」曉陽快步走到她身邊，伸出手，罕見地、輕輕地握住了她冰冷的肩膀，試圖傳遞一些力量給她，「這不是你的錯。事實上，如果當初沒有那個荒唐的計劃，我可能至今還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在黑暗中毫無頭緒地摸索。正是因為我們這次意外的走紅，才像魚餌一樣，引出了那些一直小心翼翼隱藏在暗處的、真正的敵人。」
若涵苦笑一聲，笑容裡滿是淒涼：「所以…所以我們其實是誤打誤撞，給自己當了一次誘餌？」
「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的，」曉陽肯定地點了點頭，「而現在，誘餌已經成功吸引了獵物，我們即將迎來的，是發起反擊的最好時機。」
「反擊？」若涵驚訝地抬頭看著他，「都到這種地步了…我們還怎麼反擊？」
曉陽的眼神變得異常銳利，像出鞘的利劍：「通過向所有人，揭露真正的真相。不是那些被他們精心扭曲和編造出來的所謂『真相』，而是完整的、未被刪改的、最真實的真相。」
若涵正想追問他到底打算怎麼做，一陣急促而用力的敲門聲，卻突然打斷了他們之間這段重要的對話。
「誰？！」曉陽立刻警覺地問道，身體下意識地擋在了若涵身前。
「客房服務，」門外傳來一個陌生的、刻意壓低了嗓音的男子聲音。
曉陽和若涵瞬間交換了一個充滿警惕的眼神。他們非常確定，自己根本沒有叫過任何客房服務。
「請稍等一下，」曉陽一邊沉聲應道，一邊快步走到門口，透過門上的貓眼，小心翼翼地向外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就驟然大變，立刻轉向身後的若涵，用口型無聲地說出了一個字：「跑！」
若涵的心跳幾乎在瞬間停止了跳動。她僵在原地，看著曉陽以極快的速度回到她身邊，一把抓起床上的雙肩背包和桌上的兩部手機。
「從陽台走，」他用極低的、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語速飛快地說，「隔壁房間的陽台和我們的陽台是相連的，快！」
若涵震驚地看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曉陽！你瘋了嗎？！這裡可是十二樓啊！」
「若涵，相信我，」曉陽的眼神異常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保證，絕對不會讓你有任何危險的。」
就在這時，門外那原本還算客氣的敲門聲，驟然變得更加急促和粗暴，甚至還伴隨著用腳踹門的聲音。若涵清楚地聽到一個陌生男聲在外面惡狠狠地喊道：「開門！酒店安保！我們接到舉報，說這個房間裡藏匿了可疑人物！再不開門我們就要強行破門了！」
若涵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看著曉陽那雙充滿了堅定和信任的眼睛，最終用力地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
曉陽迅速拉開了陽台那厚重的玻璃門，一股冰冷的夜風立刻夾雜著城市的喧囂灌了進來。他率先一步踏上了陽台，快速確認了隔壁房間的陽台確實就在觸手可及的範圍之內，然後立刻轉身向還在房間裡的若涵伸出了手：「來吧，若涵，快！」
就在若涵深吸一口氣，即將抬腳踏上陽台的那千鈞一髮的瞬間，他們身後那扇可憐的房門，終於不堪重負，「砰」地一聲巨響，被人從外面用暴力猛地踹開了！三個穿著統一黑色制服、身材高大的陌生男子，如同兇神惡煞般衝了進來，手中還拿著某些看起來就很危險的、不知名的黑色裝備。
「不許動！站住！」為首的那個黑衣男子厲聲大喊道。
曉陽的反應快如閃電，他飛快地將若涵一把拉到自己的身後，與此同時，另一隻手閃電般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火柴盒大小的、黑色的小型裝置，毫不猶豫地按下了上面的按鈕。
「嗞——」一陣極其尖銳刺耳、如同魔音灌腦般的電子噪音，瞬間響徹了整個房間！那三個剛剛衝進來的黑衣男子，幾乎是同時痛苦地摀住了自己的耳朵，臉上露出了極其難受的表情，腳步也踉蹌了一下。
「快走！」曉陽趁著這個機會，用力推著還有些發懵的若涵，將她推向陽台的邊緣，語氣急促地喊道，「跳！快跳！」
若涵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兩個陽台之間那條看似不寬、但實際上卻足足有一米多寬的、足以讓人心驚膽戰的縫隙，腳下就是深不見底的十二層樓的高度，一股強烈的眩暈感瞬間襲來。但是，當她聽到身後那雜亂的腳步聲正在快速逼近時，求生的本能最終戰勝了恐懼，她閉上眼睛，本能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啊——！」她控制不住地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感覺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地拉長了。她的身體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短暫的拋物線，腳下是令人心悸的十二層樓的高度，冰冷的夜風如同刀子般在耳邊呼嘯而過，帶著死亡的氣息。
下一秒，她的腳尖重重地、踏上了隔壁陽台堅實的地面。巨大的衝擊力讓她瞬間失去了平衡，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而去，但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她落入了一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
「別怕，我抓住你了，」曉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如釋重負的溫柔。
若涵的心跳如同擂鼓般瘋狂跳動，她驚魂未定地抬起頭，看向近在咫尺的曉陽的臉，在他的那雙總是如同古井般平靜的眼眸深處，看到了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情緒——那不是他慣常的、刻板的冷靜與理性，而是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原始、更加具有力量感和佔有慾的東西。
「我們得趕緊繼續移動，」曉陽迅速放開她，拉著她的手，快速打開了隔壁這個陌生房間的落地窗玻璃門，「他們很快就會反應過來，追過來的。」
「曉陽，」若涵一邊跟著他跑，一邊還在大口地喘著氣，「我…我還是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會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別急，稍後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解釋給你聽，」曉陽的聲音再次恢復了那種驚人的鎮定，「但是現在，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裡。」
他們兩人快速穿過這個陌生的、幸運的是並沒有客人的酒店房間。曉陽動作嫺熟地、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房門，探頭確認了外面的走廊上暫時沒有可疑人物之後，立刻拉著若涵的手，快步走向了電梯間的方向。
「不能乘坐主電梯，太容易被發現了，」他壓低聲音，果斷地說，「我們走消防樓梯。」
然而，當他們兩人推開那扇厚重的消防通道防火門時，若涵卻驚訝地發現，在光線昏暗的樓梯間裡，竟然已經站著一個人——一個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戴著白色手套、看起來像電影裡走出來的中年男子。
「林先生，張小姐，」看到他們兩人出現，那名男子立刻微微欠身，彬彬有禮地點頭示意，「請跟我來。」
若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緊張地向後退了一步，但曉陽看到來人，卻明顯地鬆了一口氣，語氣也放鬆了下來：「王叔，您來得正是時候。」
「少爺，」被稱為王叔的男子微微鞠躬，語氣恭敬，「車已經在下面準備好了。」
若涵困惑地看看曉陽，又看看那個神秘的王叔：「曉陽…你認識他？」
「嗯，他是我父親派來保護我的保鏢，」曉陽低聲解釋道，「在發現那些人要強行闖入我們房間的時候，我已經第一時間向家裡發出了求援信號。」
三個人不再多話，迅速地順著消防樓梯向下跑去，通過酒店一個隱蔽的後門，來到了一輛停在暗影中的、看起來極其低調的黑色轎車前。王叔動作麻利地為他們兩人打開了後座的車門，若涵和曉陽快速地鑽進了車裡。
「王叔，我們現在去哪裡？」若涵忍不住問道。
曉陽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歉意和複雜：「去我真正的家。若涵，我想…是時候，讓你知道關於我的一切，全部的真相了。」
黑色的轎車像一道無聲的閃電，悄然駛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很快便消失在了城市那片璀璨而冰冷的燈海裡。而與此同時，網絡上那場針對他們的、早已失控的輿論風暴，正如同颶風般席捲著全國的每一個角落，那對曾經被無數人視為「完美情侶」的頂流直播網紅，已經徹底淪為了全民口誅筆伐的焦點，成為了一個關於欺騙、謊言與刻意隱藏真相的、恥辱的標誌性符號。
沒有人知道，在這場看似簡單粗暴的網絡狂歡背後，其實正隱藏著比那些拙劣的網絡謊言本身，更加複雜、更加黑暗、更加兇險百倍的驚天真相。而對於此刻正坐在車裡，心情複雜的若涵來說，這個驚心動魄的夜晚，或許僅僅只是她踏上這趟尋找真相之旅的、一個微不足道的開始。
當車子平穩地駛離了繁華的市區，拐入一條人跡罕至、兩旁都是茂密樹林的鄉間小路時，若涵透過車窗，怔怔地望向遠處那片被拋在身後的、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城市燈火，一種奇怪的、近乎宿命般的平靜感，悄然籠罩了她的全身。她不知道，在那未知的、充滿迷霧的前方，到底還有著怎樣的驚濤駭浪在等待著她，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她和曉陽之間那段始於意外、交織著謊言與真情的複雜關係，無論是曾經假裝的那部分，還是悄然滋生的那部分真實，都將在今天晚上，迎來一個徹底的、無法逆轉的改變。
「若涵，」就在這時，坐在她身旁的曉陽，在黑暗中突然轉向了她，聲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和柔和，「無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我只是…想讓你知道...」
然而，他那句似乎飽含深意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車子卻突然一個猛烈的急剎車，巨大的慣性讓毫無準備的若涵差點撞到前排的座椅上。只見在他們前方的道路中央，不知何時，竟然橫著擋住了一輛同樣是黑色的、看起來來者不善的轎車。
「少爺，」開車的王叔的聲音，瞬間變得無比緊張，「前面有人故意設了路障！」
曉陽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如同寒冰般冰冷：「立刻掉頭！」
但是，已經太晚了。在他們車輛的後視鏡中，另一輛不知何時悄然出現的黑色轎車，已經如同鬼魅般堵住了他們的退路。
若涵感覺一股徹骨的寒意，如同電流般瞬間竄上了她的脊背，讓她全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曉陽...」
「別怕，」他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聲音異常堅定，「若涵，無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你只要記住一點——在我們之間所有的謊言和偽裝之中，唯有那份悄然滋生的感情，從未是假的。」
話音未落，車窗外，沉沉的黑暗中，傳來了不止一個人的、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正一步一步地、不懷好意地向著他們的車輛逼近，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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