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如盞 - 第五十六章

夜色已深，診所內只餘幾盞溫黃燈光。

診室內，蘇慕辰坐在桌前翻閱著最後一份病歷。

細碎燈光勾勒出他清瘦而冷峻的輪廓，劍眉低垂，眼底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疲意。

白大褂袖口微微捲起，露出手腕線條分明的骨節，動作依舊利落而克制。

門被輕輕推開，夜風挾著涼意悄然探入。

賀清澄拎著一袋夜宵走了進來，身上的牛仔外套還帶著夜裡街頭的氣息。

他笑得燦爛，像路燈下突然冒出的火光。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7h96IjkH

「我給你帶了燒烤，犒勞你這大忙人！」

蘇慕辰抬頭，目光掃過他微微翹起的頭髮、鼻尖還泛著薄紅的輪廓。

他眼神一滯，隨即淡聲問：「這都幾點了？」

語氣一如既往冷靜，卻沒有拒人千里之感。

他站起身，接過夜宵袋，轉身從抽屜裡拿出兩雙筷子，動作間自然得像是習慣。

賀清澄拉開椅子坐下，長腿交錯，動作隨意，卻透著青春男子特有的張力。

他拆開包裝，遞給蘇慕辰一串雞翅。

「我今晚採訪完一個老藏家，經過你這兒就想來看看你。」

「你這燈總亮著，我猜你肯定還沒走。」

蘇慕辰咬了一口雞翅，香氣與辣味撲入口腔。

他眉頭輕皺，卻沒說什麼，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對面那人臉上。

賀清澄像是習慣了他的沉默，笑嘻嘻地湊近些。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vWKAyKJ20

「老蘇，你別老板著臉，我說個秘密，你別罵我。」

蘇慕辰挑了挑眉，聲音低沉：「又偷聽了什麼？」

「不是偷聽，是……我發現我挺喜歡跟你在一塊的。」

賀清澄的語氣突然慢了下來，話尾略帶一點不安：「不是朋友那種喜歡。」

「是……想對你更好一點的那種。」

診室內光線柔和，牆上的掛鐘滴答作響，空氣像被這句話凝住了。

蘇慕辰怔了一瞬，視線在賀清澄臉上停留良久。

他從未想過，這樣一句話會從賀清澄口中說出來。

他一直以為這人只是熱情話多，像隻嘰喳鳥，總愛飛來他這兒亂竄。

他承認自己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存在。

那聲「老蘇」、那些夜宵、那些吵吵鬧鬧的插話和不合時宜的關心。

一種不請自來的日常，卻也在某個不知名的時間點，成為了他日子裡不可缺的一部分。

可他從沒想過，這份習慣會藏著那麼明確的心意。

賀清澄的臉紅了，嘴角還吊著一點笑。

眼睛卻不再像往常那樣閃閃發光，反而透出一種藏不住的真誠與忐忑。

他努力裝得輕鬆，卻連呼吸都放輕了些，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不該碰觸的情緒。

蘇慕辰垂下眼，看著桌上的那碗燒烤湯汁慢慢冷卻，心裡也像泛起了陣陣漣漪。

他不是不動心，只是他太習慣冷靜、太習慣掌控。

情感這種東西太失控，太不可靠。

可現在，這個人把一顆心捧到他眼前，用最直白又最不設防的方式說出來。

他終於開口，聲音比他自己預想中還要低啞：「你認真的？」

賀清澄點點頭，眸光坦然卻也小心。

「我知道你總覺得我吊兒郎當，但我對你是很認真的。」

那雙眼睛像在黑夜裡亮著一點火苗，微微顫動，卻真切熾熱。

蘇慕辰的指尖掠過桌面，沉默許久。

他想說「你太衝動」，卻怕傷了那份勇氣；

想說「我沒準備好」，卻怕錯過了眼前人。

他最後還是選擇了沉穩又誠實的退一步。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WeyhVAgn

「我需要時間想想。」

蘇慕辰話音剛落，賀清澄就笑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B8c15jTlM

那笑容沒了平日的灑脫，卻多了點少年氣的真誠。

「你慢慢想，我不急。」

他邊說邊咬下一串烤串。

咬得過重，嘴角被辣得微微抽了一下，卻故作鎮定地舔了舔唇角，還想笑著遮掩。

蘇慕辰看著他，忽然心頭一動。

他沒說什麼，只是垂眸，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送入口中。

對賀清澄而言，這已經是一種回應。

窗外的雨聲漸止，屋內燈光溫暖

兩人沉默地坐著，一邊吃著夜宵，一邊讓那份小心翼翼的坦白在這深夜裡靜靜發酵。

像一盞不曾熄滅的燈，為情感留了一方不被驚擾的安靜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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