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如盞 - 第六章

古玩市場離盞光軒不遠，步行一刻鐘便到。

溫知遠到達時市場已冷清許多，僅剩幾個熟識的攤主在收拾東西。

他找到張叔的攤位，將玉佩交到對方手上，順便聊了幾句最近的行市。

張叔滿意地收下貨，塞給他一袋自家種的板栗，笑呵呵道：「遠遠，這雨天還要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您老催得急，我哪敢耽誤？」溫知遠接過板栗，揣進包裡，笑著告別。

他正準備返程，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低低的爭執聲。

他循聲看去，見市場邊角的一家咖啡館門口兩個男人正在拉扯。

其中一個穿著西裝，背影挺拔卻顯得有些狼狽。

溫知遠走近幾步，借著路燈的光認出那西裝男人竟是喬予琛。

他的西裝被雨水打濕，頭髮貼在額前，少了平日的冷峻，多了幾分疲憊。

對面的人似乎是個醉漢，拽著喬予琛的袖子，口齒不清地嚷著什麼。

喬予琛皺著眉，試圖抽回手，語氣卻克制：「放手，我不認識你。」

溫知遠見狀沒多想，快步走過去撐開傘擋在喬予琛頭上，「喬先生，怎麼回事？」

喬予琛轉頭，看到是他，眼中閃過一絲意外：「溫知遠？」

他沒來得及說更多，醉漢已轉而沖溫知遠嚷道：「你誰啊？別多管閒事！」

溫知遠笑了笑，語氣和緩卻不容置喙：「大叔別鬧了，回家睡一覺。」

他從包裡掏出一瓶礦泉水，遞給醉漢，「喝口水，醒醒酒。」

醉漢愣了一下，接過水嘀咕幾句，終於鬆開手搖搖晃晃地走了。

溫知遠鬆了口氣，轉頭看向喬予琛。

見他襯衫半濕，領帶歪到一邊，忍不住笑出聲：「喬先生，你這模樣可不像大老闆。」

喬予琛低頭看了眼自己，眉心微皺卻沒反駁。

他接過溫知遠遞來的紙巾，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聲音低沉：「謝謝。」

「小事。」溫知遠把傘往喬予琛那邊傾斜了些，雨水順著傘沿滴在他自己的肩上，「你怎麼在這兒？」

喬予琛沒直接回答，目光落在溫知遠被雨打濕的肩膀上，「我來市場看件貨，沒想到會下雨。」

他頓了頓，又道：「你呢？」

「送貨。」溫知遠拍了拍帆布包，笑得坦然。

「我這小本生意，風雨無阻。」

他見喬予琛的車停在不遠處，便道：「你的車在那邊吧？我送你過去，別淋生病了。」

喬予琛本想拒絕，但看著溫知遠眼中的真誠，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兩人並肩走過雨幕，傘不大，勉強遮住兩人。

溫知遠雖然穿著雨衣，半邊身子卻依然濕了一片。

喬予琛瞥了他一眼，心裡閃過一絲異樣，卻沒說什麼。

到達車旁，溫知遠停下腳步，笑著道：「回去記得吃藥，蘇慕辰說你胃不好。」

喬予琛點了點頭，目光停在溫知遠的笑臉上。

那笑容乾淨得像這雨夜裡的一盞燈，溫暖卻不刺眼。

他突然從車裡拿出一隻小錦盒遞給溫知遠：「這個送你。」

溫知遠愣了一下，接過錦盒打開一看，裡面是一隻碎裂的清代青花盞。

釉色瑩潤，雖有裂紋卻別有韻味。

他驚訝地抬頭：「為什麼？這……太貴重了吧？」

「不值什麼錢。」

喬予琛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你幫了我，這是謝禮。」

溫知遠想了想，笑著收下：「那行，我不客氣了。」

「這盞子碎了也能修，挺有意思。」

他從包裡掏出一袋板栗塞給喬予琛，「回禮。張叔給的，新鮮得很。」

喬予琛看著那袋板栗，嘴角微微上揚，幾乎是這一天裡他第一次露出笑意：「謝謝。」

溫知遠揮揮手，轉身走進雨中，背影在雨幕中漸行漸遠。

喬予琛站在車旁，手裡握著那袋板栗，目光久久沒移開。

雨聲淅瀝，他的心卻莫名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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