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如盞 - 第四十六章

那話說得不輕不重，卻像針挑破了一層心牆。

溫知遠抿唇，一言不發地看著杯中微微蕩漾的水面，喉頭像是堵了什麼。

良久，溫知遠才低聲開口，像是在對自己說：「我知道你說得對……」

「但我現在真的還是很氣。」

蘇慕辰沒笑，也沒再勸，只是輕聲回了一句：「那就等你不氣的時候再回去。」

燈光落在兩人之間，靜靜映著杯中的水氣，也照著溫知遠臉上的執拗與猶豫。

他低頭捧著那杯熱水，眼睫輕顫，像是在一場自我拉鋸裡，逐漸鬆開了拳頭。

兩人正說話間，診所的玻璃門被輕輕推開，門鈴「叮鈴」一聲，兩人一齊抬頭。

賀清澄探頭進來，髮尾微亂，額前還有些風吹過的凌亂。

一手拎著還冒著熱氣的便當盒，嘴角帶著熟悉的笑意。

「加班累不累？我給你帶了飯。」他邊說邊晃了晃手裡的袋子。

蘇慕辰抬眼掃了他一眼，語氣平淡：「你怎麼知道我還在？」

「你不是每週三都會整理病歷到很晚嗎？我記得啊。」

賀清澄像走進自己家一樣，走到桌邊放下便當，又順手將他桌上的紙張理得整整齊齊。

「記得這麼清楚？」蘇慕辰挑眉。

「當然記得。」賀清澄得意地抬了抬下巴。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yRiwM8RI

「我還記得你半夜會偷偷吃甜點，早上假裝沒這回事。」

蘇慕辰一噎，冷哼一聲：「管太寬。」

「這叫貼心好不好？」

賀清澄沒臉沒皮地說著，還伸手去點了點蘇慕辰的額角。

「蘇醫生，你臉色都倦成灰了，是不是最近又熬夜？」

蘇慕辰斜他一眼，剛想拍掉他的手，卻被賀清澄閃得飛快。

賀清澄笑得一臉討好，又拆開便當盒。

「湯還熱著，先喝一口。」

「別再泡咖啡當晚餐，胃會出事的。」

溫知遠默默看著兩人的互動沒出聲。

他平常與蘇慕辰吵嘴鬥嘴慣了，今日卻少見地沉默下來，只覺眼前場景有些格外安靜。

那不動聲色的貼心、自然流暢的關心不像刻意，也不是客套。

他忽然有點羨慕。

蘇慕辰沒說什麼，接過便當時指尖碰到賀清澄的手，明明只是瞬間，卻讓他心頭一顫。

他低頭，湯香撲鼻，暖意順著掌心滲進骨縫。

「你怎麼這麼閒？」他嘴硬，語氣卻沒什麼真火氣。

「我哪裡閒啊？」賀清澄坐到他對面，撐著下巴看他，「我是關心你。」

「你幫我那麼多次，我總不能每次都在出事的時候才出現吧？」

說到這兒，他語氣緩了些，目光也收斂了平時的調皮。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E0tFQBi10

「我也想……對你好一點。」

話音落下，有一瞬靜默在兩人之間停住。

溫知遠側頭看著蘇慕辰，只見蘇慕辰沒有抬頭，只是低頭吃了一口飯。

咀嚼的速度比平時慢了很多，彷彿每一口都要花心思去嘗。

賀清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湊過來小聲說：「要不要我餵你？」

「你可以閉嘴了。」蘇慕辰眼神一冷。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賀清澄笑得滿臉燦爛，像個調皮成功的小孩，甚至伸手比了個心形手勢。

「但你剛剛沒有拒絕我帶飯，說明你心裡其實很感動。」

「我只是懶得理你。」蘇慕辰拿起湯匙，卻沒忍住嘴角微微翹起。

良久，他忽然開口，語氣極淡：「下次記得多帶一副筷子。」

賀清澄眼神亮了亮，整個人像春天裡一株冒頭的芽，悄悄舒展葉片。

「那我下次就買兩份。」

診所裡燈光柔和，落在木桌與餐盒之間，時間緩慢卻溫熱。

診所裡燈光溫暖，三人一桌一椅，各自坐著。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2DCwaVoei

誰也沒說破彼此心裡那點藏不住的情緒。

溫知遠低頭喝了一口水，熱意燙得他鼻尖一酸。

他忽然想，或許回頭也不是那麼難。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PW4SPFmQ

只要對方還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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