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如盞 - 第四十五章

宸域拍賣行的會議室內，燈光冷白，映得整間室內如無塵實驗室般潔淨克制。

一張長桌上攤著鑑定資料，正中央擺著一件明代青花描金蓮紋碗。

釉色溫潤如月，紋飾細緻流暢，唯有內壁細處，有幾道幾不可察的暗裂。

溫知遠穿著一件深灰色立領襯衫，襯得身形修長，眼尾微挑，五官俊朗清逸，卻因神色凝重，顯得格外冷峻。

他翻著手中的資料，聲音壓著怒氣，克制卻清晰：「這件碗若放在預展上標十五萬起拍，市場會質疑你們對品項的認知。」

坐在主位的喬予琛，今日著一身合身西裝，墨色襯得膚色更冷白。

深邃五官在燈下刻出清晰輪廓，一雙眼沉著如夜，薄唇緊抿。

「它的成色與來歷決定了起拍價，」

他語氣平靜，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堅定，「我們評估的是整體價值，不是情懷。」

「可這種價位明顯不合理。」

溫知遠抬眼，眸光冷冽地對上他，「它的胎釉有暗裂，你我都能看出。」

「再說這只器已有藏家記錄，類似品市價從未超過十萬。」

「你若真懂器物，應該比我更清楚。」

語氣裡的「你」已不再是客氣地置於身份之後，而是帶著明晃晃的質問與失望。

喬予琛神情未變，卻有一道細微的冷光自眼底劃過。

他語氣微冷：「我們不是街邊老店。」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liFQ4hIe

「市場價與品牌價之間，本就存在策略與定位的差異。」

這句話像是以冷刀挑開最後一層遮掩，劍鋒直指溫知遠的立場與過往。

溫知遠神色微變。

他本就清俊的臉因怒意染上一層寒色，唇角綳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akmmwOn28

「你讓我來把關品質，」

「卻要我眼睜睜看你拍腔作勢地作假報價，這就是你口中的專業？」

話音未落，空氣像是瞬間凝成了冰。

喬予琛指尖一僵，半晌，才啞聲開口：「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那句話說得太遲，溫知遠眼底的光已如斷弦。

他將資料啪地闔上，動作不重卻分外決絕。

「抱歉，這樣做對不起我的良心。」

說罷，他起身，修長的身影自會議室一角轉出。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ke6nEQ3r

他腳步極快，卻始終挺直，沒有一絲狼狽。

門被關上的聲音低沉而悶，像一記結實的悶拳，重重砸在心口。

整個會議室陷入死寂。

喬予琛仍坐在主位，一動不動，半張臉隱在燈影交界處，清冷得像雕像。

他的手指緩緩敲了幾下桌面，聲音輕而雜亂，像是某種思緒失控的節拍。

他低聲罵了一句，聲音不大，帶著沙啞，咬字間透著疲憊與懊惱。

夜色沉沉，診所內燈光溫黃，隔絕了窗外所有冷意。

溫知遠坐在候診區的沙發上，雙手環胸，身體略微前傾，眼神盯著牆上掛鐘。

秒針滑過一格又一格，時間像膠著的情緒一樣，緩慢得令人煩躁。

他眉間有一條未散的皺褶，仿若還陷在那場爭執裡。

蘇慕辰收拾完醫療器具，走出診間時看了他一眼。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EUJlzuFX

「你們怎麼回事？」

「拍賣行那邊有人說你今天拍桌走人，還嚇到兩個實習生。」

「他太強勢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SJnRHYl7

「明明我在鑑定時指出那件器物有問題，他卻堅持用高價推預展。」

溫知遠過了幾秒才開口，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意。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UwkTmWzw1

「他要的是漂亮的數字、場面的熱度，我要的是準確、實在。」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sAb88QJr

「說到底，他還是看不起我這種從小老鋪子出來的。」

蘇慕辰坐下，遞給他一杯熱水。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bv96fD1J

「你是氣他的話，還是氣自己聽了他話還在乎？」

溫知遠愣了一下，沒立刻回答。

他低頭看著熱氣繚繞的水杯，水氣模糊了視線。

「你們倆都不是會輕易服軟的人，但總得有個人先開口。」

「這不是輸贏的問題，而是誰願意先把心擺上桌。」

蘇慕辰語氣不重，卻像把針挑破了他心口那層倔強的膜。

「誰先低頭都不丟人。」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EhuPg9eJ

他補上一句：「尤其是你們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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