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失格》 - 第二章第一話

程子朗站在茶山村外的山徑上，手中緊攥著阿青給他的那張泛黃紙條——上面只寫了三個字：「斷碑林」。

風掠過他的髮梢，帶著潮濕的泥土氣息。他的喉嚨發緊，胸口像是被一塊無形的石頭壓著，呼吸都變得艱難。

「你父母的事，不要問。」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yHTx9n25q
祖父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迴盪，那張總是嚴肅的臉，每次在他提起父母時都會驟然陰沉，彷彿觸及某種禁忌。

「你還在猶豫？」阿Kay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背著一個舊布包，裡面裝著祖母的日記和幾件簡單的衣物。她的眼神比往日更加銳利，像是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心。

程子朗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低頭盯著自己的掌心。那裡有一道淺淺的疤痕，是童年時摔傷留下的。他曾經問過祖父，父母是否也曾這樣牽過他的手，而祖父只是沉默地轉身離開。

「我不是猶豫，」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我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真相。」

阿Kay走近一步，她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溫熱的觸感讓他微微一顫。

「你已經承受了『天眼』，還有什麼比這更糟的？」她的語氣帶著一絲嘲諷，卻又透著某種近乎溫柔的堅定，「而且，你不是一個人。」

程子朗抬頭，對上她的眼睛。她的瞳孔在晨光下呈現出淺褐色，像是一片未被污染的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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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陣詭異的風突然從古宅的方向捲來。

起初只是微風，但轉瞬間，風勢驟然加劇，樹枝劇烈搖晃，落葉被捲上半空，像是一場無形的暴怒。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下來，彷彿有人拉上了一層厚重的黑幕。

「快跑！」阿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嘶啞而急促。

程子朗還沒反應過來，阿Kay已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拽著他往森林深處衝去。

「怎麼回事？！」他喊道，聲音幾乎被風聲吞沒。

「不知道！但絕對不是自然現象！」阿Kay回頭瞥了一眼，瞳孔驟然收縮——古宅的方向，一團濃稠的黑霧正從地面升起，像是有生命一般，緩緩吞噬整棟建築。

阿青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只有他的聲音在風中斷斷續續：「別回頭……一直跑……直到離開森林……」

程子朗的心跳如擂鼓，腳步卻不敢停。樹枝劃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細小的血痕，但他感覺不到痛。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跑！

不知跑了多久，風聲終於漸歇。

兩人氣喘吁吁地停下，回頭望去，森林的邊界彷彿被某種無形的屏障隔開——裡面的天空依舊陰沉，而他們所站的地方，陽光卻灑落下來，溫暖得近乎諷刺。

程子朗的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阿Kay扶住他，她的掌心全是汗，呼吸仍舊不穩。

「你……還好嗎？」她問道，聲音沙啞。

程子朗沒有回答。他的右眼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視野驟然扭曲——

這次不是死亡的畫面。

他看見一本古舊的線裝書，封面上的燙金字體清晰可辨：《程氏天眼錄》。書頁自動翻開，停在一幅插畫上——一個與他容貌相似的男人，站在一片碑林中央，手中捧著一顆金色的眼球。

畫面驟然消失，程子朗猛地喘息，像是從深水中浮出。

「程子朗？」阿Kay緊緊抓著他的肩膀，眉頭緊鎖，「你又看見什麼了？」

他抬頭，金色的右眼仍殘留著未散的光暈。

「……我看見一本書，」他低聲說，「上面寫著我的姓氏。」

阿Kay的瞳孔微微擴大，但很快，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

「看來你的『天眼』終於肯告訴你一些有用的東西了。」她鬆開手，轉身望向遠方，「所以，現在你要去嗎？」

程子朗沉默片刻，隨後緩緩站直身體。

「去。」他的聲音很輕，卻無比清晰，「我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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