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軍首部曲 - 傳奇伊始 / Apolar Armed Forces (A.A.F.) Part 1 - 【修羅篇 - 再也沒有回來 Part 4】

這時坡頂傳來槍聲，敵人已經開始從下面仰攻上來。

「我這邊快好了，給我頂住他們！」大衛向坡頂上的同袍大吼著。

丹尼爾和約翰用從越野車上拆下來的M240B機槍，不停地向下面的敵車掃射，羅美奧是隊中的狙擊手，伏在旁邊冷靜地打擊敵車上的司機或車上的機槍射手。

只是一陣子，已經有三輛敵車被機槍打爆車輪，或是司機被擊斃，車上的敵人只好棄車，徒步向上進攻。

這批登坡的部隊是亞辛手下最精銳的部隊，成員都是鄰國經驗豐富的傭兵，以及由「拉夫斯」幫忙訓練的本地戰士。他們盡量散成扇狀，互相配合，一邊用重火力壓制坡頂的敵人，另一邊便用山坡上的石塊土坑作掩護，全力衝鋒。

這時人數的優勢便顯露出來了，坡頂上的三人雖然都是出色的戰士，但現在大部分時間只能被敵人壓著打。

大衛替羅綾緊急處理傷口時，羅綾自己也是最好的軍醫，提示了大衛一些要領後，很快便把傷口基本處理好了。

修豫剛想揹上母親，大衛已經脫下身上的戰術背包，把它交給修豫，再把羅綾接過來揹在背上。

「你說過要保護母親的，我們從現在開始就由你來守護了。」大衛其實知道如果讓修豫去背著羅綾，恐怕很快修豫的體力便會秏盡，倒不如由自己來揹著傷者，起碼逃走的速度可以快一點。

修豫雖然感到壓力，但也緊握手上的槍，堅決地點頭。

大衛呼喚同袍撤退後，便迅速向下離開。

山下最近的敵人已經逼近到距離坡頂三十米，羅美奧聽到大衛的呼喚，叫同袍先行離開，自己則點燃兩枚煙霧彈，插在地上，除了可以阻礙敵人的視線，也希望弗國的軍隊能看到，及時來援。

最後，他趁煙霧開始彌漫時，順手將兩枚手榴彈扔向山下，便轉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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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第二個山坡時，大衛的身邊只剩下修豫和左肩受傷的約翰，羅美奧和丹尼爾早已在敵人的瘋狂追擊下陣亡了。

這時眾人的彈藥也快要打光，只能拼盡全力逃亡，希望法軍能及時找到他們。

約翰看到敵人又再逼近，向大衛說，「彈藥和手榴彈都給我，你們先走。」也不理大衛是否同意，便把他身上的後備彈藥都取走了。

大衛向約翰點頭致敬，便繼續向前面的谷地前進。

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隱約能聽見，但持續不到兩分鐘便停止了。三人無聲地繼續趕路，羅綾在大衛的耳邊說，「能獨自堅守兩分鐘，你的部下都非常出色。」

大衛答道，「我們是同年加入陸軍的，他們一向都是最出色的。」

在前面六米外開路的修豫正要轉身看看母親的狀況，只見到後方有飛行物高速射過來，接著大衛和羅綾便被一大片火光吞噬了。

修豫還來不及反應，爆炸的風壓已經把他震倒在地上。

之後修豫起來後，除了感到全身也在痛外，視覺也因為周圍的煙塵模糊起來。

「媽！」他大聲地叫喚母親，可惜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煙塵漸散，修豫正想從地上起來，右手卻摸到一隻手。

這隻手手指纖細修長，修豫自小便握著無數次，很快便知道是母親的手，但人呢？

修豫雙手緊緊握住斷手，把它放在胸前。他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悲號，接著跌跌撞撞地行到爆炸的中心，周圍只有一堆堆碎石、血污和遺骸碎塊，已經分不清母親在哪裡了。

修豫呆站了一會，雙眼充血通紅，口中念念有詞。

忽然，他大叫一聲，「殺了你們！」便舉起手中的自動步槍，向敵人發起他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衝鋒。

這時，遠處再次傳來戰機的轟鳴聲，法國的軍隊也出現在兩公里外的一處丘陵上，不過這一切顯然是來得太遲了。

敵人的注意力被遠處的戰機和法國軍隊吸引住，立刻有點亂了起來。

修豫的衝鋒竟然就這樣成功逼近敵人，他心頭充滿了怒火，舉槍便向可見的敵人掃射。

一時間，幾乎所有敵人都以為是法國的軍隊從哪裡冒出來，根本沒留意只是一個少年在突襲他們，頓時亂上加亂。

待到四、五人被修豫擊倒後，終於有人看到悍不畏死的敵人只有一人，便以手上的重機槍向其掃射。

修豫的身體瞬間被十多發機槍子彈打穿，全身多了十多個噴血的貫穿傷口。

他的身軀奇蹟地猶自站立著，只是低著頭，喃喃地說，「媽媽，我替你報仇了。爸爸、妹豬……」

之後便頹然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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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綾與修豫遇害的消息在當天已傳回大國。

深夜，修穆獨坐在書房中，呆呆望着窗外。

他在陸軍基地與國防部兩邊開了整天的會議，見了不同的官員將領，接聽了數十個電話，此時才終於可以靜下來。

江明與平叔就在外頭候着，他們知道，大將軍需要空間消化這個惡耗。

修穆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一雙眼睛卻飽含悲痛與絕望。

他與羅綾結縭十五載，二人從未吵過架，一直深愛彼此。

妻子對他的事業總是無限支持，家中一切打理得妥妥貼貼，令他可以無後顧之憂。又生下一雙可愛的兒女，把他們教育得極好，他一度以為，人生已算圓滿。

可惜，蒼天沒有把這份圓滿給到底，他們白頭到老的機會已被收回。

作為一名軍人，他一早已有戰死沙場的心理準備，可他卻沒有想到，死的居然是妻子與愛兒。

他的兒子修豫，年少不凡，遺傳了他的軍事天賦，自小已經表現出眾，品學兼優，性情沉穩，如無意外，過幾年就會步他後塵，進入軍校，成為一名軍人。

這個兒子一直是他的驕傲。

修豫疼愛妹妹，兩人感情好得連父母都會妒忌。

只是，囡囡若知道哥哥再也不能回家，她會傷心成怎麼樣？

這個家，從今以後，只剩下他們父女二人。

書枱上有個相架，是他們的全家福，在囡囡兩歲生辰那天拍攝，一家四口笑得幸福暢快。

修穆牢牢地把相架握在手中，食指不停在撫摸照片中的人，一滴滴熱淚無聲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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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有人告訴小修羅家裡發生了大事。

這天，和過去任何一天一樣，她清早起床，帶皮蛋跑步，然後與爸爸吃早餐，之後爸爸要外出，她便留在家中看圖書砌拼圖聽兒歌，又與管家平叔一起替皮蛋洗了個澡。

但小小的她總是有點心神不定，不知為何，今天連雪糕也不大想吃。

晚上爸爸沒有回來陪她吃飯，而府中各人看她的眼神好像很不對勁。

她太小了，無法理解發生了甚麼事，心頭的不安越來越重。

還未到三歲的她本來很貪睡，但這一晚，她居然失眠了。

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會，她決定去看爸爸回來了沒有。

胖胖的小短腿連鞋子也沒穿，便帶着皮蛋跑上三樓書房。

書房外，黑壓壓的站了一堆人，他們聽到聲音，紛紛抬起頭來，赫然見到小修羅與小狗站在遠處，全部人頓時鴉雀無聲，表情複雜地看着小女孩。

平叔立即迎上來，一把抱起了她，「小姐，這麼晚還未睡覺？為什麼不穿鞋子？平叔帶你回房......」

「平叔，」小女孩睜着圓圓的眼睛，聲音軟糯，「我要找爸爸。」

周遭的人都別轉面孔，彷彿逃避什麼慘不忍睹的場面。

平叔眼底一暗，強忍着悲痛，低聲地哄道，「小姐乖，將軍有事忙着呢，明早睡醒才......」

「不！」小修羅稚氣而倔強地打斷他，向四周的人望了一眼，抑壓的氣氛令她頓感不安，「我要爸爸！」

平叔鼻子一酸，別過頭強忍着眼淚。

這時江明走過來，從平叔手上想接過小女孩，試圖以平靜的語氣開口，「囡囡，江叔叔帶你去吃雪糕，然後陪你睡覺覺好不好？」

小修羅凝視着江明，清澈見底的貓兒眼內盡是疑惑與不安。

江明被她看得有點心慌，正想開口時，修羅忽然用小手捧着他的臉。

「江叔叔，」小女孩扁着小小的嘴巴，聲音嘶啞，似是快要哭了，「爸爸呢？」

江明噎住，心中無比酸楚，小女孩似乎與父親心靈相通，好像感應到什麼似的。

他強自鎮定下來，清一清喉嚨，低聲地安撫，「囡囡乖，你爸爸...... 」

此時，書房門被打開，高大的男人逆光而立。

眾人轉頭望過去。

小修羅掙脫江明的懷抱，跳到地上，光着腳丫跑過去。

「爸爸！」

修穆蹲下，把撲過來的女兒抱住。

懷內小小的身體慌張得不停在顫抖，蘋果小臉變得煞白，修穆心都碎了。

囡囡還這麼小，怎樣告訴她呢？

「爸爸......」修羅嗚咽着，死命抱着男人，生怕一放手就會不見了似的。

小手與小腳冷冰冰的，可見受到了驚嚇。

修穆默默地抱起女兒，朝各人望了一眼，沒有說話，轉身步入書房，重新把門關上。

平叔想上前，卻被江明拉住。

「讓他們父女靜處一下吧，將軍會向囡囡交代的。」江明哽咽着道。

平叔閉上眼，忍不住老淚縱橫。

皮蛋十分無措，在書房門口不住嗚咽哀鳴。

親兵與護衛們一個個低下頭，欷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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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修穆抱着女兒坐下。

小修羅惶惶地望着父親，沒有說話，但小手抓着他的衣襟緊緊不放。

修穆拿自己的外套裹住女兒，穩穩地擁着她，在懷內一下下地拍着。

小修羅緊張的情緒慢慢被安撫下來。

過了差不多一刻鐘，修穆才嘶啞着開口，「囡囡......媽媽與哥哥......不能回來了。」

小修羅倏地坐起，心頭突突的跳，一臉不置信地望着爸爸。

修穆雙目通紅，面色蒼白，沒有了平日運籌帷幄的樣子，眼裡只剩無盡悲慟。

小修羅目瞪口呆，完全作不了聲。

媽媽呢？哥哥呢？

為什麼他們不回來？

媽媽不要囡囡了嗎？哥哥不要妹豬了嗎？

怎麼辦？

怎樣才可以見到他們？

她很想問爸爸，但現在爸爸的樣子令她很害怕。

小腦袋奮力在轉，拼命地想辦法，然後，她小聲地試探，「媽媽與哥哥不能回來，那我可以去找他們嗎？」

男人無法回答，胸口痛得不能呼吸。

「他們在哪？是不是很難找的？」

「皮蛋很會嗅東西，我們可以帶牠一同去找啊。」

見父親遲遲沒有回應，小修羅開始着急了。

「哪裡是不是很遠的？爸爸我不怕，我會很乖的，你帶我去找他們啊！」

「爸爸我以後不吃雪糕了，你帶我去找他們吧好不好？」

「我以後會很聽話的，皮蛋也會，我們快點去好不好？」

小修羅瞪着圓圓的大眼，想盡了一切她能想得到的辦法，迫切地哀求。

她搖着父親的臂膀，小身軀不停顫抖着。

修穆緩緩閉上了眼，兩行清淚無聲落下。

從未見過父親流淚的小修羅，突然靜了下來。

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

媽媽與哥哥不會回來了。

永遠不會回來了......

她伸出小小的手，想替男人抹去眼淚。

「爸爸......不哭......」

可是下一刻，她撲入男人的懷內，把小臉埋進衣襟，像隻受了傷的小獸，顫抖着身軀，絕望地悲泣。

父女二人緊緊相擁，渡過了難熬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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