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裡？為什麼我的手會變得這麼小？
我在跟……一個小弟弟玩？他好小隻喔！應該還是個小嬰兒，穿著尿布、吸著奶嘴，一直盯著我。還有……野薑花的味道？香香的，很舒服。這是……媽媽的聲音？那個背對著的女人是誰？是媽媽嗎？看不到她的臉……但我很確定是媽媽的聲音，我很確定是她！是媽媽！她在泡奶粉，叫我先陪弟弟玩。
原來這個小男生是我的弟弟嗎？嗯？我有弟弟嗎？我怎麼都沒有印象？……臉圓圓的，手又小小的，好可愛喔！唉？為什麼他開始哭了？是肚子餓了嗎？嗚……再等一下下，媽媽已經在泡捏捏了，得先吸引他的注意才行。
小汽車，不要？那鹹蛋超人？也不要？那、那娃娃呢？唉！不要拿娃娃丟我啦！好痛喔……還有什麼……啊，是蠟筆！迪迪，你要畫畫嗎？姊姊畫個帥氣的機器人給你，好不好？
呀啊啊！不要拿娃娃丟我啦！好、好痛……迪迪你不要拿車車敲我的頭！很痛捏！迪迪你不要哭啦！姊姊都把玩具拿來了喔！你到底要什麼啊？我不知道啦！拜託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媽媽，迪迪還在哭……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迪迪都不要玩具，我不知道還能拿什麼東西給他玩。他不要玩具，也不要畫畫……。
媽媽？呃啊！他是誰？你是誰？好、好可怕……這個叔叔好像在生氣？他好兇，他在罵我嗎？可、可是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他好生氣、好生氣，他一直在罵我，好兇！他的手裡有東西，那是什麼？那是……棍子嗎？不對！棍子才沒有這麼粗，那是什麼東西？走開！你不要過來！
我才沒有欺負弟弟！我不知道他要什麼啊！
玩具都已經給他了，是媽媽叫我陪弟弟玩的。我很乖！我是個乖姊姊！
好痛！好痛！嗚啊啊！不要打我！
背後好痛！好痛！好痛！為什麼要打我？為什麼要打我？
嗚嗚嗚……好痛！你是誰？我做錯了什麼嗎？
為什麼要打我？到底為什麼要打我？
『老公！你在幹甚麼！為什麼要突然打女兒？』
「莉恩！醒醒！快醒醒！」1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EAQMvC7M4
「……班叔叔？」在搖晃的視線中，小莉恩終於看到熟悉的項鍊與領口，以及聞到那令人安心的熟悉味道。是班叔叔身上的味道，好像香水一樣香香的，但叔叔說他從不噴香水的。疼痛感已經消散，唯獨那恐懼和不解依然充斥於小小的心臟中，小莉恩的雙手胡亂抹著臉頰，剛才的畫面讓她心有餘悸。
「嚇死我了！才剛回來就聽到你在尖叫，我還以為家裡有壞人跑進來了！」明明已經張開眼，小莉恩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還是很模糊，只能任由班叔叔把她抱在懷裡安撫，拿著衛生紙替她輕柔擦去滿臉的鼻涕和淚水，「怎麼了？做惡夢啦？居然哭成這個樣子……。」
聽到關鍵字讓小莉恩又立刻哽咽起來，小手緊緊抓著班叔叔的黑襯衫。把臉埋進他胸口裡又哭又喊著剛才在夢裡看到了什麼，尤其是那感覺，很痛、很痛的感覺，她好害怕。1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IYucpzYW
「嗯……聽起來是你睡著的時候，靈魂不小心跑到其他世界裡，然後又不小心鑽到別人的身體裡了呢。」班叔托著下巴故作嚴肅地分析說，這讓小莉恩的恐懼被好奇心給驅散開來，也沒注意班叔聽到她說出夢境後眼神裡閃過的一絲焦慮，「看來是不小心跑進一個小女孩的身體裡，所以你看到了她遇到的事情，她有一個兇兇的爸爸。」
「靈魂跑到別的世界？什麼意思？我聽不懂……。」小莉恩又從床頭櫃上抽了幾張衛生紙，往自己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後就直接往位在角落的垃圾桶丟。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沒有丟準，但那衛生紙團被什麼東西捲起並投進垃圾桶裡，動作之快到小莉恩的注意力沒有被勾走。
「這可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祕密喔！」玩味的語調和刻意壓低的嗓音讓小莉恩更睜大眼睛，班叔摸著她柔軟的頭髮輕聲安撫和解釋：「我們現在的地方，只是其中一個世界。而這個宇宙中有好多、好多很像卻又不一樣的世界同時存在呢！就像我們生活在一顆小彈珠裡，周圍還有好幾顆小彈珠。通常啊，不同世界之間是無法直接接觸到的，就像是我們無法直接跑到另一顆小彈珠裡頭，但是啊……。」
趁小莉恩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編造的故事上，班叔伸手輕輕點了點那哭紅的小鼻子，帶著清香與果香的好奇心取代掉了難以言喻的恐懼，「有些時候，還是有機會不小心跑過去的，就像是你剛才那樣，作夢的時候就跑過去了。」
「為、為什麼我會跑過去啊？」小莉恩用手背抹了抹還殘留淚痕的臉頰，她挺直身體，眼睛直盯盯地望著班叔叔。她還記得昨天晚上寫完功課後，便早早洗澡並整理好書包就上床睡覺了。一如往常的生活步調，讓小莉恩想不到有什麼可能性是讓她跑到另一顆小彈珠裡的原因。
「因為夢，是通往其他維度的秘密通道啊。」接著班叔故作不開心的語氣，雙手開始搔癢著懷中的小女孩：「吼！看來你剛剛趁叔叔還在工作時，自己跑去別的世界玩了，對不對？哼！好過份！居然不等叔叔回來一起過去玩！」
「才、才沒有！我才沒有去玩！一點都不好玩！」小莉恩癢到只能在對方懷裡扭來扭去，發自內心的恐懼讓她還帶著一點哭腔抱怨：「而且好可怕！」
「叔叔感覺得出來……小烏鴉都哭到變成紅鼻鼠了。」班叔拿著衛生紙仔細地替小莉恩擦乾淨所有的淚痕，發現她居然哭到連眼睛都腫了起來，「噢，你哭到眼睛和鼻子都紅紅的了，看來這是個很可怕的惡夢。」
「超級可怕的！不過……我有聽到那個小女孩媽媽的聲音，跟我媽媽好像喔！」小莉恩嘟噥，雖然她沒能看清楚對方的樣子，但她絕對不會認錯自己母親的聲音。不過她也清楚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不在了，那不會是她的媽媽，只是聲音很像而已。
「可能是因為……你想念媽媽了吧？」班叔的眼神中也透露著不捨和複雜的情感，但他很快就做好表情管理，以避免被善於察言觀色的小莉恩給發現到異狀，「莉恩啊，你會羨慕另一個世界的小女孩，她的家裡有爸爸、媽媽和弟弟嗎？」
小莉恩沒想到班叔叔會問這個，小臉皺在一起似乎很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問題，不過她很快就搖搖頭。那痛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她不敢想像那個小女孩之後的生活。小莉恩從來沒有被打過，就算她有時候會調皮，班叔叔只會讓她乖乖站好並用嚴肅的語氣教育她，頂多會再輕輕地彈她的額頭作為小懲罰。
「雖然弟弟很可愛，也有人可以一起玩，但我不會羨慕她，她的爸爸好可怕。而且在學校裡也有其他小朋友，我可以和大家一起玩。」把床頭的外星人娃娃抱在懷裡，小莉恩再度搖搖頭表達自己的想法，至於為何會這麼選的原因並沒有說出來，她不想讓班叔叔擔心。
聽到小莉恩並不會羨慕那種情況，這讓班叔放心許多而打了個大呵欠，畢竟他可是忙了一整晚的酒吧營業。到了歇業時間才剛整理好走進家中玄關，就聽到養女爆發出以往都不曾有過的淒厲尖叫，這讓他當下的睡意全無。
還好小莉恩沒事，只是做惡夢而已。班叔已經刻意在酒吧後方不遠處租屋子住，就是希望能在工作結束後盡快回家。小莉恩再怎麼成熟懂事，他還是不放心讓一個年輕輕輕的小孩子獨自一人在家。
「那你要趕緊重新睡覺，這樣明天才有精神去學校跟同學們玩喔！」班叔重新將小莉恩安頓回床上，其實他自己睏到眼睛快張不開了，明天還要早起送她去上學，「而且早起的小烏鴉才有蟲吃哦～」
「呀咿！我才不要吃蟲蟲！」把臉藏在外星人娃娃後頭的小莉恩吐著舌頭扮鬼臉，她記得學校老師明明教的就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才不是像班叔叔說的那樣呢。
「嗯？你不喜歡吃蟲蟲嗎？可是我看你前天吃草莓麵包吃得很開心啊。」班叔故意擺動手指，如毛毛蟲蠕動那樣繼續搔著小莉恩的肚子：「草莓醬是用一種叫胭脂蟲的蟲蟲，把它們壓扁扁做得唷，所以才會看起來紅紅的！」
「唉噁～」小莉恩拿起外星人娃娃開始玩起打地鼠般跟班叔叔打鬧著，像是要把那些蟲蟲手指給拍掉：「那我不要吃草莓醬，明天早餐我要吃巧克力醬！」
「好、好、好！那小烏鴉要趕緊睡覺覺，明天叔叔會烤好吐司和抹上你最喜歡的巧克力醬。」幫小莉恩把外星人娃娃重新擺回枕頭旁，將棉被拉好蓋住肩膀避免著涼，班叔又輕輕撫著她的額頭哄睡：「如果你睡懶覺、爬不起來的話，巧克力吐司就要被叔叔我給通通吃掉唷！」
在班叔叔溫暖大手的安撫下，小莉恩再度感覺到睏意，揉揉眼後小手還是依依不捨地抓著班叔叔的小指，似乎在完全睡著之前不太願意放手：「班叔叔晚安，先說好！不可以吃掉我的巧克力吐司喔，不可以喔。」
等到小莉恩再度沉沉睡去，班叔並沒有馬上離開房間去休息。凝重的表情和眼裡的擔憂再度壓抑他的睏意，只能輕撫著已經陷入熟睡小女孩的臉頰。
「看來比我預想的還更早就有記憶啊，該封印起來嗎……還是等她年紀大一點再看情況好了。隨便封印記憶對她這個年紀來說，也不知道會造成什麼影響。不過……就算不用讓你刻意遺忘掉，我也會用更多美好的事物，讓你不會再想起來那些可怕的事情，我的小烏鴉。」
小莉恩沒有聽到班叔叔的呢喃，而且她相信班叔叔說的，夢是通往其他維度的秘密通道。不過她希望下次要跑去別的世界探險的話，能不能讓她到一個比較有趣、又不那麼可怕的地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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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味道是……杜松子？莉恩記得自己不喜歡琴酒的味道。
起初她並不知道，直到試喝一些班叔正在開發的新特調時，有幾款品項在剛入口不到幾秒就讓她的眼睛瞬間睜大且表情扭曲起來。即使她試著吞下去，卻被身旁的班叔催促說直接吐出來就好；即使班叔已經拉著她來到水槽邊輕拍著後背，但不甘心的莉恩還是勉強自己給嚥下去。
莉恩不信邪，從小到大都不挑食的她怎麼可以這樣？她也想要幫忙班叔的工作，好不容易等到成年可以飲酒的年紀了，之前不管是威士忌、橙酒還是龍舌蘭都沒問題。但有著藥水味的琴酒就是沒辦法，偏偏這又是最常見的基酒之一。為了能夠協助班叔研發新酒款，莉恩用手背胡亂抹了抹嘴唇便要求對方繼續測試。
其實班叔覺得就這樣算了，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搞得自己很不舒服。但在莉恩百般堅持下，他無奈地盡可能減少琴酒的比例量來嘗試效果如何。果然連一點點都無法，莉恩的舌頭就像是在跟她本人唱反調，之後班叔給她的特調飲料都會刻意避開這項材料。
莉恩也不喜歡水煮芋頭的蒸氣，一直覺得那很像是稀釋過的漂白水，但又跟醫院裡聞到消毒水的味道有差異。她說不上來為什麼，也很難向其他人解釋，甚至一開始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如此。1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5hEr3cEMk
她會知道也是在一個契機下，某日大學的社團課剛結束，有位熱情的同學買了好多剛煮好、熱騰騰的水煮芋頭來請大家吃。剛聞到味道、反應不及的莉恩就直接吐了，從教室裡一路吐到女廁門口，從中餐的殘渣吐到只剩黃綠的膽汁。被她嚇壞的同學們緊急送她去醫院掛急診，結果各項抽血數值都正常，而莉恩也只能乖乖地吊點滴補充水分後再回去。
事後她向那位請客的同學和大家道歉，覺得自己給別人添了不少麻煩又浪費別人的一片好心。不過接下來的發展，莉恩的確是沒有想過。她遭到同儕們無情的嘲笑，嘲諷她的鼻子有問題，為什麼大家聞了都沒事？不然就是她沒做好防護，結果懷孕、孕吐了都還不自知。
莉恩感到十分困惑，為何一個水煮芋頭的事情可以演變成是她疑似懷孕？不過醫院只有做基本的抽血檢查，後來莉恩在女同學們的鼓吹下還真的買了驗孕棒來進行自我檢測。毫無意外地只有一條線，畢竟她跟前任已經分手多年且都沒有跟別人有親密行為過，一段時間後她的大姨媽也很準時地來敲門了。1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FXLBNMJYg
時隔兩個月過去，莉恩透過學校的學輔中心網站系統，預約了一位駐校的女性諮商師並討論這件事。與其說這件事造成她的困擾，倒不如說她想聽聽看專業人士的看法，後續被冠上奇怪傳聞所造成的不悅只是順帶跟諮商師抱怨一下。1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MdJhV4Rg
『因為發現懷孕所以趕緊私下拿掉孩子』莉恩很無奈，這謠言居然還進化成這樣？就算知道大學比起以往的就學環境更像是個小型社會，但她還是感覺適應不良。莉恩懶得去跟別人解釋，也知道不願參與八卦討論的自己格格不入。她發現同學們喜歡傳的八卦屬性都很像。要嘛不是誰誰誰未婚懷孕怕被父母罵，要嘛就是誰誰誰劈腿被抓到，當然還有更離奇又戲劇性十足的「傳言」。
當然連要來諮商的事情也可以被同學們傳成八卦，莉恩覺得自己翻白眼翻到快要眼球抽筋。她本人只是單純地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甚至也做好請長假回家、拜託班叔陪她去醫院檢查等一系列的心理準備。因為那氣味影響已經嚴重到……她得刻意避開路上一位阿婆賣水煮芋頭的攤車。雖然對那阿婆感覺很不好意思，但莉恩是真的擔心嚇到她老人家，而且自己經過就吐的話也會造成人家不好做生意。
與親切又友善的諮商師互相打招呼後，莉恩簡略說明自己遭遇到的事情和困擾。諮商師詢問說小時候聞到煮芋頭的味道就會這樣嗎？莉恩表示自己好像沒什麼印象以前有聞過。她主觀上知道那是什麼，但奇怪的是她想不起來自己小時候有沒有聞到過，或許她以前沒吃過水煮芋頭吧？她很確定跟著班叔在北部生活時，自己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莉恩提起還有另一個氣味會讓她無法接受，那就是琴酒的味道。聞到還好，喝到一點就會想吐，但至少不會像水煮芋頭那樣會害她吐的都要脫水了。諮商師似乎察覺到什麼，又引導詢問說是不是小時候生病時不喜歡喝藥水，所以可能比較排斥這種有著類似藥草味的酒類？畢竟不少人也覺得像藥水味而不喜歡琴酒。
莉恩皺起眉頭認真回想，從有記憶以來她感冒時吃藥也都是直接吞藥丸，好像從來沒有喝過藥水或是感冒糖漿那類的東西。她聽過其他同學分享小時候吃感冒藥的痛苦，藥錠磨成藥粉後直接與醫囑規定量的感冒糖漿混合，用小湯匙攪一攪後再一口氣吞下去。那又苦又甜又帶著藥水味的詭異感，逼迫不少小朋友想要趕緊學會吞藥丸。
她當初是怎麼學會吞藥丸的？莉恩忘了，小時候的事情記得的不多，不過她有印象看班叔吞止痛藥的樣子，就是先喝一大口水含在嘴裡，然後再把藥丸丟進去伴隨水一起喝下去。不過吞的時候要小心，她曾目睹班叔沒吞好，結果藥丸與水一起從鼻孔裡噴出來的樣子。那畫面很好笑，但看班叔的表情讓她知道那感覺很難受。
在大學能預約到的諮商時段很有限，畢竟能駐校的固定諮商師也不多，而且要找到頻率相合的諮商師也不太容易。這位親切的諮商師已經在短短的時間內，盡力替莉恩整理了不少思緒，也建議她真的很擔心的話可以去醫院做個健康檢查。或許她沒事，只是本身對氣味比較敏感而已？1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g6HuTGoU
到了暑假期間，莉恩難得沒有再多留在租屋處一陣子來複習課業，而是早早就搭火車回到北部，回到班叔經營的酒吧。如往常一樣班叔問她這學期過得如何，而她也直接告訴班叔這學期所遇到的一些特殊情況，以及對那氣味的困惑。
畢竟琴酒有藥水味，並非每個人都能接受這個很常聽到。但莉恩已經利用網路搜尋過各種資料，例如：水煮芋頭是否會產生漂白水的味道？可能是有什麼化學成分很類似？還是在經過加熱後產生的化學變化？不過她看到比較有相關性的資料就只有因削好皮後怕芋頭變色，有些人會再泡過漂白水來維持顏色。莉恩的問題不同，是對帶皮蒸煮芋頭所產生出的蒸氣，會感覺像是稀釋過的漂白水味。
「你知道……情緒會影響我們的記憶吧？」今天酒吧是公休日，所以穿著白吊嘎、黑短褲和藍白拖的班叔正在吧檯裡，不顧形象地搖著雪克杯來製作他寶貝養女最愛的夏日特調——亞歷山大。當然他早就用白蘭地取代掉琴酒這項材料，並搭配上甜苦適中的可可粉。
「就好像是雕刻刀把記憶的溝痕更加深了一些，不管是感覺好的還是感覺壞的，所以你就會記的特別久。」他刻意在酒面上擠了一大坨鮮奶油後才撒上可可粉，就是想要幫莉恩忘卻那不舒服的感覺，「就像是這杯酒，你喝了之後會覺得很開心。我嚐到你開心的味道，就是少許砂糖混合著淡淡的槴子花香。」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老愛把情緒比喻成各種味道。」喝下自己最愛的特調，莉恩確實感覺到盤踞在腦內的不解和不安緩解許多，就像有什麼東西原本纏繞在心臟上終於被鬆開了。
「因為對我來說確實如此啊。」把調酒工具隨意丟進水槽裡，班叔邊喝著琴費司，邊倚靠著吧檯邊看著眉頭鬆開許多的莉恩：「每個人開心的味道嘗起來都不一樣。像是昨天你還沒回來時，有個男生跟朋友們來喝酒喝得很瘋、很開心，他的味道嘗起來就像煙硝味混合著韓式泡菜以及……噢！港口才有的柴油味。」
「有人會用煙硝味、泡菜和柴油來形容開心的感覺嗎？」莉恩的臉皺到好像班叔在她的甜調酒裡誤加了好幾滴檸檬汁：「好難想像喔！感覺很不像是開心的感覺耶。」
「對你來說或許不是，但對那男孩來說確實是。」班叔喝下一口酒後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似乎在回憶他昨晚的感受：「同一種味道對不同人都會有不同的涵義，所以我想這也是為什麼……琴酒和煮芋頭的氣味會引起你的不適。」
難道說，這兩種味道真的是引起什麼不開心感覺的鑰匙嗎？莉恩回想這學期在諮商師的協助引導下，她進行許多以往沒有過的記憶回想和感覺摸索。雖然經過幾次談話了，但她們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找到。應該說，連個線頭都還沒摸到。或許真的要像諮商師建議的那樣，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見莉恩又突然沉默不語地盯著酒杯，班叔有百分之八七啪的把握，確定她又在胡思亂想了。於是將水槽裡的調酒匙重新洗乾淨，刻意壓在冰塊上幾秒後用圓勺面輕輕拍擊著她的額頭，果然讓後者喊著好冰後瞪著他。
「招魂唷！你又飄去哪裡了？」班叔挖苦道，轉身從冷凍櫃裡拿出兩盒黃色包裝的古早味香草冰淇淋：「我在收養你之前，是沒聽你媽媽說過你不喜歡芋頭或是藥水的味道，雖然一般來說小朋友都會討厭藥水味。既然你已經知道自己不喜歡這兩種味道，那避開掉就好了。沒必要勉強自己去接受，也沒必要去探究到底說為何自己會不喜歡。反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打開塑膠蓋後，那甜甜香香又充滿輕鬆感的香草味飄出。班叔將木製湯匙遞到莉恩面前，示意她與其追根究柢去想那些遙遠又模糊的味道，不如好好把握現在更加珍貴又可口的美味。1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pcnj80Yc
「身體有自我保護機制，我想人類的意識應該也有。想不起來或許是件好事呢！畢竟有可能是臭臭又不討喜的記憶，那幹嘛還要勉強自己去挖掘呢？有那個時間去挖，還不如先挖眼前的冰淇淋。」
「唉！你自己也有一盒，幹嘛偷挖我的啦！」用木湯匙當作武器來阻擋班叔準備又要挖過來的小湯匙，莉恩雖然還在嘟噥抱怨，但纏繞在她身上那特殊藥水與消毒藥水的氣息已經散去不少。
「嘿嘿！我花錢買的，多吃你一口很合理！」班叔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女孩身後消散的『味道』，他知道那些可能會再次捲土重來。不過不管來幾次……他都會用甜甜又美好的事物，讓他的小烏鴉想不起來那些不必記得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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