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之下，唯我為尊 - 第七十九章《暗殿之上》

黑暗，無聲無息地流淌。

這裡是暗殿。

曾屬於滅世的王座之巔，如今，靜靜坐著另一個人。

—

冥燼。

銀黑裂鎧覆體，赤紅縱瞳隱在面甲之後，無人能窺見他此刻的神色。

唯有他指尖，輕叩王座扶手，聲響「嗒、嗒、嗒」在空曠的大殿中迴盪，格外清冷。

—

殿下，半跪著一人。

那是傳令使。

額頭緊貼冰冷的地面，渾身微顫，聲音也隨之顫抖：

「……冥燼大人，屬下已將您的旨意，傳達給沉封大人……」

—

冥燼沒有看他，僅是微微抬起一指，示意退下。

聲音輕淡，卻足以令人心驚膽寒。

—

傳令使如蒙大赦，連忙叩首退下。

—

大殿一側，靜靜站著一尊巨大的魔影。

那是獄嶽。

他此刻顯露出原始型態，三丈高的魔體由鎖紋岩甲構成，縫隙間隱隱流動著赤紅熔岩，背脊生嶙峋角刺，雙瞳深邃如熔火深淵。

當他微微呼吸，唇邊裂口便裂至耳根，獠牙錯列，似笑非笑。

—

他沉默地守在冥燼身側，沒有開口。

但那雙熔火瞳深處，隱約閃爍著幽暗之光。

殿內，唯有魂燈微光，搖曳著寂冷的紫色光暈，將冥燼的面甲映出一絲詭異的銀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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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大殿另一側，冥燼左手方向，靜立著另一道龐大的魔影。

那是修羅血帝・裂炎——七罪魔尊之一，憤怒的化身。

他是白虎神將・裂風的親兄弟。

他身高兩丈七，通體覆滿暗紅血紋虎斑，骨鎧縱橫，氣息如修羅戰神。

雙瞳猶如血金鑄成的虎目，冰冷而殘忍，正靜靜俯瞰著殿下跪伏的人影。

—

冥燼沒有看他，僅是微微抬起一指，淡聲道：

「知道了，下去吧。」

他的聲音一如往常，冷冽、平靜，卻透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空洞。

那不是單純的冷血，而是某種極端理智下的死寂。

—

殿中陷入短暫的寂靜。

裂炎低下頭，似在思索，血金虎瞳中掠過一抹嗜血的幽光。

而獄嶽，則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寂靜，卻隨時準備撕裂大地。

—

他們都明白。

這份短暫的寂靜之下，藏著的，是冥燼那早已扭曲成「執念」的冷酷決意。

他說過——

要讓這個世界，先在恐懼與毀滅中，成為足以迎回尊主的完美獻祭。

若他不能見證尊主的歸來，那麼，他就將成為尊主，代替尊主重新塑造這世界。

—

良久，冥燼才低聲開口，像是自語，又像是對誰傾訴：

「……尊主。」

「若世間註定腐朽……」

「那便……由我來代你重鑄。」

他的語氣輕淡，無喜無悲。

說這話時，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一場微不足道的風雪。

—

冥燼微微抬起頭，凝視著大殿盡頭那盞搖曳的魂燈，赤紅縱瞳深處，閃過一抹幽暗的光。

腦海中，浮現出那道始終戴著冰冷面具的身影。

——他所崇敬的尊主，滅世。

那張面具，寂靜無悲，亦無喜無怒。

如同從未將世人放入眼中。

—

他的指尖，收緊。

「……尊主。」

「若您已不屑俯瞰這世間——」

「那便由我……替您看著。」

他垂下眼簾，赤紅縱瞳中，幽光冷冽至極。

「至於周玄……創世……呵。」

「若不是他……」

指尖輕叩王座，發出一聲幾乎碎裂般的脆響。

「……您，又怎會消失於此世。」

「這份罪……我會讓他，萬倍償還。」

—

遠處，雷鳴隱隱。

那是南洲深處，某個無關緊要的小地方，正上演著一場微不足道的渡劫。

冥燼沒有去看。

因為在他眼中，那些渺小的光，不過是將燃未燃的灰燼罷了。

—

他輕輕閉上眼，指尖再度叩響王座。

「還剩最後一件事，需要完成。」

「在完成此事之前，裂炎，你去盯著沉封。」

「他對太原的感情讓我不是很放心。」

—

裂炎聞言，微微俯首。

那雙血金虎瞳在魂燈紫芒下閃過一抹冷光，森冷，凌厲，卻不帶絲毫情緒波動。

「……明白。」

他的聲音低沉如鐵，簡短卻有著不容置喙的威壓。

隨後，他重新挺直脊背，猶如一尊沉默的戰神，靜立於暗殿之側，等待下一道命令。

—

話音落下，殿中魂燈的紫芒隨之微微晃動，投下無盡陰影。

在這座殿堂下，又一場血與滅的序幕，緩緩拉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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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玄域南洲中心位置。

—

周玄在黑球之中，依舊閉目盤坐，時間已過了月餘。

宇宙之心正持續運轉，吞納著四周滔天不息的黑暗之力。

與初始相比，此刻的它，顯得愈發熟練。

那道銀芒流轉之間，轉化的速度，已快了不止一倍。

—

然而——

即便如此，以宇宙之心如今的力量，仍舊無法將這股黑暗之力完全轉化。

那看似澄淨的靈息之中，依舊隱含著一縷縷如髮絲般微弱，卻陰冷滲骨的黑暗氣息。

—

周玄清楚。

這些殘餘的黑暗之力，對現階段的他而言，是無法化解的劇毒。

哪怕僅僅一絲，若讓它侵入經脈與神魂，都足以令他此刻殘破的身軀，徹底崩潰。

—

他深吸一口氣。

唯有將這些無法轉化的殘餘黑暗，悉數封存於丹田深處。

待有朝一日，他的力量重歸巔峰——

再將它們，一一煉化。

—

在黑球之外，溫太源緩緩睜開眼睛。

她看著那懸浮在空中的黑球，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縮小。

—

那雙溫潤清澈的眼眸中，掠過一抹驚喜。

「……終於……」

—

她收起打坐調息，站起身來，凝神注視著那團漆黑。

此刻，黑球的體積，已經縮小到僅剩一人盤坐時的大小。

而當它開始無法維持圓球狀態，整體輪廓變得扭曲晃動之時——

溫太源知道，那是黑暗能量即將完全散盡的徵兆。

—

「咻——！」

—

一道極細微的聲音響起。

下一瞬，整個黑球，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瞬間吸入，化作一縷黑霧，沒入周玄丹田之中，隨之消散無蹤。

—

只見黑霧散盡後，周玄靜靜盤坐於原地。

銀白髮絲披散肩後，衣袍微動，眉眼間，帶著一抹沉靜如夜空的冷意。

—

溫太源終於忍不住，輕聲喚了他一聲。

「……玄……！」

聲音裡，有著難以掩飾的擔憂。

「你……沒事吧？」

—

周玄聞聲，緩緩睜開眼。

那雙深邃無波的瞳孔，倒映著眼前熟悉的身影，隨後，微微柔和。

「……沒事。」

他的聲音依舊清淡，卻帶著一抹讓人安定的從容。

「讓妳擔心了。」

他抬起目光，凝視著她，隨後淡淡問道：

「……這段時間，他們……沒為難妳吧？」

—

溫太源聞言，先是一怔，隨後，輕輕搖了搖頭。

唇角勾起一抹恬淡的笑意，眸光柔和卻堅定。

「沒有。」

—

她沒有說出那些危險與試探。

因為，她不想讓他擔心。

—

周玄凝視著她。

雖然記憶尚未恢復完全，但那份對她的熟悉與直覺，從未消失。

—

他凝視著她，心中掠過一抹難以言說的沉靜。

他知道，溫太源一定有事沒說。

然而，他沒有追問。

—

因為他知道——

只要他還在，

無論任何危險，

他都能護著她。

—

周玄微微抬眼，望向遠方天際。

「我們在這裡……也耽擱了不少時間了。」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走吧。」

「我們該啟程，前往南洲西界——去尋找女媧。」

—

溫太源微微點頭，旋即起身，正欲邁步時，卻聽得周玄淡淡喚了一聲。

「等等。」

溫太源轉過頭，不解疑惑的看向他。

—

只見周玄已立起身影，拍了拍衣袍，神色如常，口中淡聲道：

「我在六瞳魔紋虎部落，早已設下時空印記。」

「……我們，就這樣回去吧。」

語畢，他抬手在虛空中輕輕一撥。

「嗡——」

空間微微扭曲，一道銀色時空裂縫，隨之在兩人面前緩緩開啟。

—

溫太源愣了愣，旋即忍不住笑出聲來，眸中滿是調皮與柔光交織。

「你啊……」

「弱了這麼久，我都快忘了……你，曾經是誰了。」

—

周玄聞言，微微頓了頓，凝視著她那帶著淺笑與挖苦的神情，眼底掠過一抹深沉的柔光。

他只是低聲開口：

「……走吧，源源。」

語氣平淡，卻藏著無聲的寬容與縱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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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瞳魔紋虎部落，廣場之上。

此刻，兩道高大矯健的身影，正如兩頭狂猛之獸般對轟不止。

鐵煌，與魏凌塵。

兩人皆赤手空拳，拳勁如雷，轟得空氣震鳴，激起陣陣狂風。

每一次拳拳到肉的衝擊，都伴隨著骨骼低沉的悶響與震耳的爆鳴，震得周圍觀戰的族人心驚膽戰。

—

廣場旁邊，鐵霜、鐵應，以及一眾部落族人正屏息凝視著這場近乎野性的對決。

—

「哈哈哈——！」

—

鐵煌大笑著，身軀如鐵塔般穩固，虎拳縱橫，每一記都裹挾著滾滾妖氣與沉重無匹的肉體力量。

「小老弟，你這肉身行啊！」

「都快趕上我們妖獸了！我都搞不清——」

他話音未落，又是一拳砸向魏凌塵的肩頭，將其震得腳步微沉，地面碎石飛濺。

「——到底你是妖獸，還是我是妖獸了，哈哈哈！」

—

魏凌塵悶哼一聲，雙拳反震而出，裹挾著他那渾厚如潮的靈力與無匹的肉身之力，狠狠轟向鐵煌胸口。

—

魏凌塵咬牙，額上冷汗淌下，卻仍舊強撐著與鐵煌對拳，眼底戰意翻湧。

「鐵前輩……」

「您就別……嘲笑我了……！」

—

然而，鐵煌聽到這稱呼，頓時虎目一瞪，拳勢更快更猛，宛若怒虎連擊，帶著爽朗卻帶戲謔的大笑：

「小老弟啊，說什麼前輩，見外了不是？」

「還叫我前輩？不是要你叫我老哥嗎！」

—

鐵煌咧開獠牙般的笑容，虎鬚顫抖，眼神卻閃過一抹狡黠。

「當然……」

他語氣一頓，拳勢不停，左勾拳砸下的同時，爽朗笑聲震徹廣場：

「……你要是願意，叫岳父也是可以的！哈哈哈哈——！」

—

四周，部落族人頓時爆發出一陣大笑。

—

魏凌塵被這話震得耳根一紅，卻也沒有分神，反倒雙目微沉，低喝一聲，迎著鐵煌的拳勢，再度踏步而上，與之正面硬撼。

—

場邊。

—

鐵霜本就看得心驚膽跳，聽到父親那一句「叫岳父也可以」，俏臉瞬間漲紅，像熟透的紅蘋果。

她咬住唇，羞惱地低聲嘀咕：

「……爹……真是的……！」

只覺得周圍部落族人看向她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善意與調笑，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哼……！」

她氣得一跺腳，纖細的虎尾也微微炸毛，耳尖通紅。

—

一旁的鐵應見狀，憋著笑，看著場中魏凌塵與父親的對轟，感嘆道：

「魏老弟這肉身……真強。」

「才剛突破返虛境沒多久，拳勁就這麼猛，居然能跟爹打得有來有往……」

他搖了搖頭，苦笑一聲：

「我啊，恐怕連父親三招都接不住。」

—

說著，鐵應他轉過頭，看向臉紅耳赤的妹妹，笑容柔和：

「小妹，看來……爹是真的給妳找了個好夫婿啊。」

—

鐵霜嬌嗔地瞪了他一眼，聲音裡透著羞意，眼中卻滿是被兄長寵溺的暖意。

「哥——！」

「你怎麼也跟爹一樣……亂說……」

—

鐵應輕笑，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栗色長髮，語氣裡滿是寵溺與疼惜：

「妳要是能有個好的歸宿……」

「那也是我們幾個哥哥最大的期望啊。」

—

他看了眼場中那奮力迎擊父親拳頭的魏凌塵，笑道：

「這魏老弟，人品不錯，實力又強，為人也沉穩，妳啊……可以好好考慮考慮。」

—

「哥——！」

鐵霜羞惱地瞪了他一眼，俏臉染上兩抹紅霞，聲音細若蚊鳴：

「……也都還不知道……魏哥哥……願不願意呢……」

—

說到最後，她低下頭，聲音輕得幾乎隨風而散，連耳尖都紅透了。

—

此時，廣場邊的高台上，悄然出現了兩道身影。

正是周玄與溫太源。

—

周玄負手而立，目光靜靜望向場中拳影交錯的兩人，淡金色瞳孔中閃過一抹欣慰的光芒。

他輕輕點了點頭，低聲道：

「荒雷嘯皇體……境界也提升得不錯。」

「果然，沒辜負我的期望。」

—

溫太源則是坐在高台邊緣，雙腿悠哉地懸空晃著，目光在場中與周玄之間來回。

她歪著頭，看了周玄一眼，唇角揚起一抹帶著笑意的輕柔弧度：

「塵兒啊，應該也是努力想得到你的讚賞。」

「待會兒，可得好好誇誇他呀。」

—

周玄低下頭，望向身旁的溫太源。

只見她正抬眼望著他，唇角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眼神柔和而明亮。

他看著她，眸中幽光微閃，沒有多言，僅是回以一個極淡卻溫和的笑意。

—

周玄看著下方兩人激戰，眸中閃過一抹無聲的堅定。

「等他們結束。」

「……也該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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