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之下，唯我為尊 - 第六十七章《天嶺斷脊谷》

晨霧漸散，天光乍破。

靈舟劍光流轉，飛行於嶺脈高空之上，腳下群山如海，崖谷縱橫，氣勢沉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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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煌站在船首，雙爪搭於舟沿，虎鬃迎風而起，望著前方連綿群峰間那道裂谷，目中浮現一抹難得的激動。

「——快到了！」

他低聲道，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亢奮。

「前面那一道深谷，就是我們六瞳魔紋虎的部落所在——天嶺斷脊谷！」

—

聽他一語落下，靈舟上的船員早已收得溫太源傳音示意，陣紋調轉，速度開始減緩，姿態下壓，往斷脊谷方向低飛接近。

—

魏凌塵站在甲板邊緣，俯瞰而下，只見那條峽谷如同巨獸脊背斷裂之痕，蜿蜒沒入群嶺深處，深不見底，兩側懸崖如刀削斧劈，氣勢萬鈞。

「這峽谷……真壯觀。」

—

鐵煌咧嘴一笑，虎鬃抖動，語氣帶著自豪：

「那是自然的屏障，也是我們祖地的護牆——斷脊谷三面絕壁、一面魔泉，來過的都知道，這裡誰想攻得進來，可沒那麼容易！」

—

鐵煌說罷，忽地一把摟住魏凌塵的肩膀，虎臂如鐵箍般鎖緊，笑得豪氣沖天：

「待會兒啊，老哥帶你下去好好轉轉，給你介紹幾個妹子認識！」

「我有個女兒，可都是部落裡排得上號的虎族姑娘，平時追她們的小子都能排到谷口去了！」

—

魏凌塵被他虎臂箍得肩膀發麻，勉強扯出笑容：

「這……這就不必了吧？」

他目光飄向溫太源，卻見那位師叔正手握茶盞，似笑非笑地朝他掃來一眼。

魏凌塵心中頓時一凜，正要開口婉拒，忽聽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

溫太源手中茶盞輕搖，語氣柔和帶笑，目光卻帶著一絲戲謔地落在他臉上。

「你鐵大哥的一番好意，你就從了他吧。」

「人家姑娘還沒見呢，你就先慌成這樣……怎麼，害羞啦？」

—

魏凌塵頓時一僵，臉上神情尷尬，嘴角勉強擠出一抹苦笑：

「不是、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

—

鐵煌已是笑聲震天，虎掌拍得他肩膀直晃：

「哈哈哈！這小子還會臊臉！」

「放心，我女兒雖說脾氣不小，但比你那位師叔……可好對付多了。」

「真要娶回去一個，保證日子熱鬧，絕對不會讓你閒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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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舟於谷底緩緩降落，艙身隱入霧靄間，一陣輕震後穩穩停於一處巨巖開闢的平臺上。

四周石壁峭立，幽光閃爍，可見數道山道由崖壁蜿蜒而下，而谷底中央則立著一座以獸骨與玄石築成的巨型石門，粗獷卻氣勢森嚴。

—

鐵煌剛踏出舟身，一道熟悉獸息自遠處疾馳而至。

「父親！」

兩道身影率先迎來，是兩名身形高大、氣息穩重的青年，各穿墨紋獸甲，英氣勃勃。

兩人剛一落地，便齊聲對鐵煌拱手行禮，聲音中難掩激動：

「您終於回來了！」

—

隨著他們的呼聲落下，谷道兩側亦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與獸息交錯之聲。

只見部落內數十名族人紛紛自四方趕來，有的自崖壁道躍下，有的自洞巢奔至，身披獸紋甲胄，面露喜色。

虎影奔騰，獸甲嘩然，整個斷脊谷像是活了過來。

「是族長！族長回來了！」

「快，讓開一條道！」

獸吼與人聲交織，氣氛激昂又敬畏，紛紛於石階兩側列隊行禮，低首恭迎，場面莊嚴又熱烈。

—

鐵煌哈哈大笑，一手一個拍上兒子肩頭：「不錯，不錯，沒讓人欺到咱們門口來吧？」

「沒有！但……」一人正欲開口，卻被一聲淒然女音打斷。

—

「父親！」

一名身著青紗獸紋裙裳的少女自谷道奔來，面容清麗，氣質靈動，眼角尚有微紅，身後還拖著長長的虎尾。

她撲入鐵煌懷中，聲音微顫，帶著哽咽：

「我聽說了驛站的事……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

鐵煌抱住女兒，語氣雖粗卻帶著罕見溫柔：「好了好了，爹這不是好得很麼？」

他一手撫著女兒後背，拍了拍：「哭什麼，一點虎樣都沒了。」

—

這一幕落在魏凌塵眼裡，他人都看傻了。

不是因為親情感動，而是——

他忍不住在心中吶喊：

這……這兩個兒子，一個氣宇軒昂、一個冷峻俊朗，那女兒更是仙氣飄飄……重點是——都不是虎頭人身啊！？

—

鐵煌見狀，笑聲更盛，一手摟著魏凌塵往前一拽，笑得虎鬃亂抖：

「來來來，給你們介紹一下老子的救命恩人！」

—

他語氣一頓，伸爪一指，語聲帶著幾分莊重與驕傲：

「這位，是周玄大人——我鐵煌的救命恩人！」

「這一位，則是周大人的夫人，臥龍商會現任會長，溫太源姑娘！」

—

說到這裡，他又咧嘴一笑，轉頭補上一句：

「這倆臭小子，一個叫鐵應、一個叫鐵弦；這小丫頭啊，叫鐵霜——可都是我最驕傲的虎崽子！」

—

溫太源聞言，眉梢微挑，眸中掠過一絲戲意與驚訝，隨即對鐵煌投去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眼神中既有欣賞，又帶著幾分調侃意味，彷彿在說：

「你這老虎，倒是會說話。」

—

兩名青年與少女聞言，神色一凜，齊齊上前一步，恭敬行上古長輩之禮，聲音齊整：

「晚輩見過周前輩，見過溫會長！」

—

下一瞬，鐵煌手臂一橫，將還在恍神的魏凌塵整個拽了過來，虎掌啪地拍在他背上：

「這小子嘛——嘿嘿，就是我幫妳找的夫婿！」

—

話音剛落，那清麗少女霎時面紅如霞，耳尖都紅透了，羞怯地低下了頭，小聲嘀咕：

「父親你……你又胡說什麼……」

—

魏凌塵整個人則像被天雷劈了一樣僵在原地，滿臉懵然，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這張絕非虎臉的少女臉龐，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下是真的跳不出去了……他腦中浮現溫師叔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覺頭皮發麻。

—

鐵煌看著他這副表情，忽然了然地咧嘴大笑，一拳砸了下他肩膀：

「怎麼，傻啦？」

「你是不是以為我女兒跟我一樣長著一張老虎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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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凌塵張了張嘴，正想否認，又覺得這說出口太沒禮貌，只能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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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煌見狀更加得意：「哈哈哈，我們妖族啊，八階以上早就能穩定化形了！」

「只是我們魔紋虎一族，本體太威猛，所以沒事不愛顯人形，免得給人看不起來著。」

「但我們這些年與人族交往多了，也漸漸喜歡上這種靈活方便的模樣，尤其是我家那幾個小的，整天嫌自己本體毛太難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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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凌塵聞言，只覺得腦子裡塞滿了從沒想過的畫面，一時之間完全無法反駁，竟真覺得……

這虎女，還真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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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煌望向周玄與溫太源等人，沉聲囑咐道：

「你們幾個，替我好好招待幾位貴客！」

他隨即轉向身旁的少女，語氣略緩：

「小霜，你之後帶他們去我們谷中景色最好的地方——靜界回風谷走走。」

「那裡靈息清洌，山光水色皆妙，是待客上品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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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霜當即點頭回應：「是，父親！」

鐵應則拱手補上一句，語氣恭敬而俐落：

「兩位前輩，請隨我入主殿稍坐。」

「我即刻命人安排接風洗塵。」

—

晚霞西沉，暮色初降。

斷脊谷內石燈點起，藍焰昇騰，驅散深谷間的薄霧與陰翳。

整座部落中央最大的一片開闊岩場，此刻已被數百名族人圍成半弧，中央則豎立起十餘根獸骨巨柱。

中間架起一座高達數丈的金紋鐵鍋與橫貫火槓，熊熊營火之上，正烤著一頭體型如山的赤焰裂鱗犀。

那巨獸通體紅鱗、四蹄鐵蹄，早已被剖開放血、剝鱗去骨，此刻整隻以粗鐵長鉤貫穿，靈火灼燒間香氣四溢。

油脂順著獸身滴落至火焰，滋滋作響，靈煙混著草藥香氣升騰而起，與滿谷獸息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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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犀可是我們幾日前剛圍獵下的！只獻給最尊貴的客人！」

鐵煌大笑著走上前，手持獸骨巨杯，一臉自豪。

「這赤焰裂鱗犀，是裂骨山脈裡出沒的八階兇階靈獸，可不好對付。」

「這可是我兒子鐵應親自帶隊才獵下的，不然還真難對付牠！」

身為老父親的驕傲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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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與溫太源一同落座於首席石座之上，身側由鐵煌的三子女相陪，左右兩側則是族內重要長老與親衛。

魏凌塵則被按在鐵霜旁邊，從剛坐下就感覺壓力山大，尤其鐵霜那對靈動虎瞳時不時飄過來，一開口還帶著幾分軟糯與羞赧：

「那個……在驛站多謝救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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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凌塵咬著烤獸腿乾笑一聲：「呃，不、不客氣。」

在講完這句之後，臉旁也是瞬間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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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正式開始。

獸皮鋪陳而成的矮桌間擺滿靈果、火烤獸肉與烈性靈釀，族人隨著節奏節拍鼓聲踏地而歌，部分少年以虎爪骨製成的手鼓敲響重拍。

數位少女以獸人形態，踏著火光於場中舞動身影，尾影搖曳、虎紋閃動，步伐粗獷中帶著自然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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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太源斜倚石座，手握晶杯輕啜一口靈釀酒，視線掃過歡聲笑語的族人。

最後落在正對著魏凌塵講笑話的鐵霜身上，唇角輕勾，輕聲調侃周玄：

「你這徒弟，看來要被人叼走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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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輕搖杯中靈釀酒，眸光落在場中，淡聲道：

「若真有那緣分……也未嘗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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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煌舉杯站起，大聲吼道：

「來！今日能請周大人與溫會長駕臨我部落，是我鐵煌三生之幸！」

「今夜不醉不歸，來來來！敬尊客！」

「——敬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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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虎吼震天，獸息如潮。

營火照紅了山谷，也照亮了一場山族與人族交會的夜宴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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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斷脊谷中獸息漸歇，靈燈一盞盞熄滅，只留谷底幾縷餘焰輕搖，天幕垂下靜謐的星光。

晚宴結束後，周玄、溫太源與魏凌塵等人在鐵煌安排下，各自前往部落特設的靜室洞穴休息。

洞室皆掘於崖壁之中，內部設有靈光石燈與煉息陣盤，既安全隱密，亦靈氣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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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凌塵方才沐過靈泉，正披著外袍打算靜坐調息，忽聽得洞口外傳來一聲輕喚：

「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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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愣，急忙起身走至洞口，只見月光下，一道身影輕立，正是換下宴服、身披披風的鐵霜。

她一手背在身後，神色有些拘謹，但那對虎瞳卻澄亮清澈，仿佛藏著夜谷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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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凌塵壓低聲音，語氣中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喜悅與驚訝道：

「怎麼是你？呃……我是說……這麼晚了，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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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霜微微一笑，聲音柔和：

「我們的靜界回風谷，夜裡的景色與白日大不相同……我想，魏公子一路護我父親至此，也辛苦了。」

「若不嫌棄……是否願意隨我走走？當作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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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凌塵眼睛一亮，連忙點頭：

「當然願意，能有這榮幸陪你走一趟，自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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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兩人並肩離去，踏入月光與霧氣交融的夜林之中，朝著幽靜的回風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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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此時——

靜夜初深，雲霧瀰漫，谷間靈息隱有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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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處洞穴中，周玄原本閉目凝神，忽然眉心微蹙，靈識如水面起漣，感知到一縷詭異的氣息自靜界回風谷傳來。

那氣息似熟非熟，輕若游絲，卻透著莫名的不安與騷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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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睜眼，目光微寒，輕聲低語：

「……不太對……這氣息有點詭異……」

下一刻，他袖中靈息輕震，整個人如影化光，無聲無息地離開洞室，掠向氣息源頭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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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一時間，溫太源靜坐的洞中，亦感受到同樣的異動。

她手指微收，眉頭蹙起，聲音輕輕落下：

「這氣息……像冥燼，又不全是……？」

「而且有點像是故意散出的氣息，這是在引誘誰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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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太源立即起身整衣，抬眸時眼神已多出一抹冷意與戒備，輕聲道：

「這裡頭，怕是有點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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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幾乎同時間，一道紅衣身影自洞中飛掠而出，與一縷白衣殘光，於回風谷對岸的夜空之中，漸次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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