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之下，唯我為尊 - 第十六章《策府風雲》

昊霜王朝，王都霜闕。

天未亮，宮鼓未響，深宮早已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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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後，密室孤燈長燃，一名青年正靜坐於案前，指尖輕輕摩挲著一枚斑駁銀徽，神情沉靜，眉宇之間卻隱隱透著未眠之疲。

他，是昊霜王朝現任皇帝——陸景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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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歲登基，承位於先帝猝逝之後。六年間未立軍功、未封外臣，滿朝文武盡歸宰府之手。

世人說他年幼無權，朝臣視他為虛主，甚至有人私下言：

「書卷皇帝，不識兵符。」

但只有真正走入宮廷深處的人才知道——這位少年帝王，能活到今日不倒，靠的不是權，而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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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手中的銀徽正是霜騎軍主將白蘇蘇昔日所佩之將印。

案前跪著一名近臣，低聲稟報：

「霜騎軍遭影衛伏殺，據鴉閣秘報……白將軍下落不明，三位副將，皆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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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陸景昭垂眸不語。

他沒問那批影衛從何而來，也沒問那張金牌的印權屬誰。

他什麼都明白——金印還在御案上，軍權卻早就不在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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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微風吹過未關的窗格，卷起一角奏章，掀起殿中細灰。他終於輕聲道：

「她若還在，朕便還有最後一絲希望未破。」

語聲不重，卻壓得整座密室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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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終破東雲，一道雪白薄光落在他肩上。

他放下銀徽，抬起頭，望向重重宮牆之外。

眼神一如天光將破——冷，且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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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拍案邊一角，那裡靜放著一道未發出的金封手詔——落款之處，是一枚幾乎無人知曉的秘印。

他沒有動那封手詔，只將它往前推了半寸。

像是記下，也像是等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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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近日收過三封密報，皆來自北境冰線。

墨炎國帳下諸營異動頻繁，兩處伏兵駐點已疑似換防，連鴉冰谷都傳出不明騎痕。

他未曾出聲，只將那幾份軍報收進密函之中。

因為他明白，眼下的朝廷，已無他可以信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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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霜王都・宰府。

烏鴉掠過簷角，黑霧沉沉，清晨的霜光尚未落下，宰相府深處便已燈火連綿。

—

大殿之中，陸雲鋒立於一張極大的沙盤前，指節輕叩邊角的北境小鎮——鴉冰谷。

此處，是霜騎軍最後傳出訊息的所在，也是他這場局布下的第一枚死子。

陸雲鋒語氣不重，如談家常，卻聽得殿內數名影衛與書令皆不敢出聲。

「她已無再留的價值，還活著，就是變數。」

他沒抬眼，只淡淡問道：

「雪線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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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內府參謀拱手應道：

「啟稟相爺，墨炎軍於兩日前夜由潛線破境，目前尚未有大規模行軍，但已控制四處哨點。我方駐守軍少，暫未干預。」

—

陸雲鋒微一點頭。

「很好。」

他取出一枚玄黑符簡，手指一彈，落入簾後陰影中。

「通知他們——戰端可啟。」

「墨炎願配合，不過是想取雪原幾郡。」

「等我得位，他們的使臣自會跪著來求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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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身著漆甲、胸繡鴉紋的刺客般身影悄然接令而退，背後標記正是外國密使的特紋。

他語畢轉身，未多留，徑自步入宰府深處。

穿過六重鐵門、三層鎖陣，他來到了一座封閉至極的密室前。

推門而入，濕氣撲面，一道寒鐵囚籠靜靜鎖著那個曾統御百官的身影。

嚴無咎，昊霜前任宰相，如今披髮跪鎖，形銷骨立，雙手鎖於寒鐵之上。

—

陸雲鋒立於三丈外，語聲如常：

「嚴相，今晨睡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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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無咎沙啞笑道：「又來照我早課？」

—

陸雲鋒負手而立，冷冷一笑：

「六年前你說：想進宰府，先剷自己根系。」

「我在陸家十八年，提過三次兵策，三次都被丟回來。理由只有一句：旁支子弟，莫越規矩。」

「你要我證心，我便滅了自己那一族，軍策密錄、主脈人名，一筆一筆，奉到你案前。」

「我做了，而且比你想得還乾淨。」

他走近一步，低聲吐出：

「現在，我在這裡，你在這裡——咱們兩清了。」

—

嚴無咎沉默片刻，忽然抬眼，聲音低啞：

「你……果然無君、無家、無義，你不配為人。」

—

陸雲鋒微挑眉，語氣依舊冷淡：

「你錯了一件事。」

「我沒認過你當師，也沒打算永遠當副手。」

「你讓我滅家登門，我照做了。」

「可你信我止於此，那你就是老了。」

「你說我無君。沒錯，因為我從未承認過那個姓陸的小子是君。」

「我與他，同出宗脈。但我那一支，早年只因母出寒門，便被除名於皇脈譜系。」

「我那位族長在朝中是你政敵，對我視若敝履；你卻肯給我位子，只是想讓我來收場。」

他語氣一頓，嘴角浮出一絲極冷的弧度：

「我先清我家，是為讓你放鬆。下一刀落在哪個姓陸的身上，不由你定，也不由他定。」

—

嚴無咎終於驚愕，難以置信地望向他，聲音隱帶寒意：

「你竟想取代皇帝……連這一步，也要走？」

—

陸雲鋒轉身，背影隱入幽燈與石影之間，聲音淡得像是風中的密語：

「皇位這東西，不過是一個空殼。誰坐得住，誰說了算。」

「只要我開戰、製亂、清君，誰敢不承我為主？」

「他……只是我最後一個要清除的姓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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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門閉合，燭火微動。囚籠之中，那張老去的面孔終於失語。

而另一場風雪，早已在冰脈邊界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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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蘇蘇是在劇痛中甦醒的。

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記得倒下時天未破，醒來時，林中天色已泛，寒霜覆地，雪積過膝。

她的身體幾乎已非自身所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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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肩血脈寸斷，銀甲破碎，氣機亂竄如鋒刃穿心，連握槍的手都在顫抖。

她靠著一株老松緩緩坐起，四周無人，只有風雪與斷枝靜靜陪她喘息。

她望見不遠處半埋在雪中的血紋長槍，費盡全力，才將它重新握入掌中。

——還不能死。她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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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她欲尋一處掩身之地藏跡調息，一縷破風聲自林雪間襲來，極淡，卻直透骨髓。

她神情一凜，閃身潛入側邊雪坡，反手將氣息壓至極限。

眼前，一道道黑影無聲掠過林梢，動作如魅，甲紋漆黑，正是影衛。

但她未選擇退。她觀察地勢，轉入一處下坡斜壁，槍鋒埋雪，只等敵方靠近。

數息後，三名影衛踏入伏點，一人步伐微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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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蘇蘇動了。

長槍破雪而起，殺氣如雷霆驟現，一擊重創首名敵人，連帶震退其餘兩人。

但她氣血翻湧，強行出手之下丹田劇痛，一口鮮血洶湧而出，傷勢未穩，身形立刻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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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亦非泛泛之輩，瞬間調整陣形反制，一記強橫氣刃直逼她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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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蘇蘇強撐一躍閃避，卻被震力攔腰掀飛，撞上側坡石壁，整個人滑入積雪堆下的碎冰谷口。

她未來得及起身，冰層崩裂，整片雪地隨她墜入斷層雪谷之中，深不見底。

她意識模糊，槍身脫手前，腦海中只浮現一句聲音——

「……我還有不能死的理由，我必須活下去……」

—

一名影衛踏至崖邊，目光冷冽。

「剛剛那擊夠了嗎？」

另一人低聲應道：「氣脈已亂，她不會活著爬出來。」

第三人冷聲道：

「主將說了，這人不能帶回，只能斷根。」

「你要不要回去問赫無宵，留半口氣算不算犯令？」

「不必。」

那人拋出一塊偵靈符，符光微閃，下方氣機微若游絲。

「等氣息全斷，再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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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轉身離去，崖下，只剩漫天飛雪與斷裂的冰石靜靜覆蓋。

而遠方雪嶺之巔，一道人影立於風雪中，漠然垂眸。

黑袍獵獵，氣息無聲如死水，赫無宵的眼神，穿透風雪，只凝在斷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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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的某處，血與寒氣交融，少女的氣息早已斷續難尋。

她的手仍緊握著那柄血槍，指尖未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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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萬里之外，青玄宗後山，小院幽靜，枝影輕搖。

躺椅上，周玄還沒睜眼，耳邊卻響起一如往常、熟悉又讓人想翻白眼的提示音：

【任務更新：收徒任務已生成】

【目標人物：白蘇蘇】

【身份標記：昊霜王朝霜騎主將】

【狀態：重傷，氣息瀕絕】

【地點：北洲冰脈邊境，雪原林帶】

【限時：三日內尋回，否則性命將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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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翻了個身，臉埋進袖中，語氣懶懶：

「……又來一個要命的。」

【提醒：若宿主持續保持現狀，該目標將於七十二小時內徹底失去氣息。】

「你這語氣，是在暗示我現在不動，就是害死她？」

【非暗示，是定義。】

「……你最近越來越毒了，知道嗎？」

【若宿主尚有怨言，可於任務完成後申請心靈安慰模式（β測試中）。】

—

周玄一陣無語：「……」

他終於坐起身，伸了個懶腰，長髮微散，衣袖隨風飄起。

「我就知道你這傢伙沒安好心。說吧，傳送坐標在哪裡？」

他拍了拍衣袖，目光望向遠處天際。

「別讓人死在我收徒前——這次，動作需要快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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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門吱呀一聲，蝶雪霞走了出來。

她走近，把一件灰青衣袍塞進他懷裡。

「剛補好的，還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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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低頭一看，是前幾日他嫌袖口裂了那件。

針腳緊密，袖緣繡了個極小的圈，像月，也像她一向不說的某種關心。

他沒說什麼，只把它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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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雪霞轉身欲走，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住腳步，沒回頭，只道：

「這回別再弄破了，我才剛補好。」

語氣不重，卻像落雪一樣，輕輕落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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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聞言，低低笑了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點真心的暖意。

「那我就勉為其難，撐久一點。」

他語氣還是懶懶的，眼角卻彎了些許，像是笑意從骨子裡溢出來的。

他將衣袍搭在肩上，風拂過院中枝影，他抬手，啟動傳送靈光。

「那就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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