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之下，唯我為尊 - 第一章《後山廢徒》

青玄宗後山，一處久未有人問津的小院，靜臥於靈脈盡頭的斷崖之側。

晨風拂過石階，一人獨坐於院外的竹椅之上。

灰衣素袍，髮稍未束，手中端著一盞涼茶，望著天邊浮雲，神情懶散而無波。

他那副模樣，不像修士，倒像是早被天地遺忘的廢人之軀。

—

這座小院，自從十年前前宗主「周靖川」退位之後，便無人問津。

宗門弟子戲稱此地為「廢院」，因為住的，就是個真正的廢物。

周玄，其名在青玄宗不值一提——無靈根、無修為、無師承，入宗二十載，寸步未進。

若非昔年周靖川力保於他，這個名字早就連同這處偏院一併被人遺忘。

—

有人傳他是前宗主的私生子，帶著某種隱情入宗。

也有人說他其實是周靖川當年一次閉關走火時撿回的「怪胎」。

但不論真相為何，隨著周靖川退位，這些年來他早已成了青玄宗最無足輕重的人物。

長老避而不見，弟子們嘻笑嘲弄，甚至偶有外門弟子暗中欺他以取樂。

而他從未反駁，也未還手。

—

周玄知道，他的確是個廢物——沒有靈根，無法修行，這世上最沒資格談道問劍的人。

他唯一擅長的，便是忍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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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周玄依舊照每日慣例，打掃完大殿的積塵，緩步走回後山的小院。

山路幽僻，青石間草影婆娑。

他手中握著那盞涼茶，步履不急，氣息內斂，如尋常雜役。

行至山腰轉角處，前方傳來數道笑聲。

—

「唉呦，這廢物還在啊？」

一名身著青紋內門服的弟子倚在樹旁，笑得斜斜的，語氣輕蔑。

「我跟林師弟幾個房間最近也積了點灰，不如——就讓他過去幫我們掃掃吧？」

身旁幾人也是哄然一笑，語帶調侃，聲音不小，似是故意。

「廢人掃地，名正言順嘛。」

—

周玄神情未動，目光不曾偏移，仍自顧自地往小院方向走去。

他連眼神都沒分給這些人一絲。

那幾人面色微變。

—

為首一人踏步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笑容已帶幾分惡意。

「喂，你這廢物，我們在叫你，是沒聽見嗎？」

—

周玄終於停下腳步。

他緩緩抬頭，看了那人一眼。

那是一道冷漠至極的視線，無怒、無喜、無波動，卻冰寒入骨，彷彿萬丈深淵中撕裂出的殺意，靜靜浮在眼底。

—

為首那人神情一震，腳下一晃，竟不由得退了半步。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臉色一沉，惱羞成怒道：

「你這是什麼眼神？是在挑釁我們幾個？」

「你不過就是一個無靈根的廢物，連修練都沒資格，還敢用這種眼神看我？」

「現在前宗主不在了，你以為，還有誰能保得住你？」

語罷，他靈氣隱動，手腕一震，似要動手。

—

就在氣機即將擦槍走火之際，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你們這是在幹嘛？」

—

幾人面色一變，齊刷刷回頭看去。

只見山道盡頭，一名青衣中年修士負手而立，目光如劍，靜靜望著他們。

是宗主，林滄溟。

—

「宗主……弟子等拜見宗主！」

「弟子失禮，請宗主恕罪！」

「弟子、弟子……方才只是……」

幾人連忙拱手請安，聲音發顫，頭低得不能再低。

為首那人正是馬臨風，此刻更是滿頭冷汗，靈氣不敢動，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

林滄溟眼神掃過眾人，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勢：

「你們幾個，是不是太閒了？」

「若真無事可做，不如我替你們安排些宗務？」

—

馬臨風硬著頭皮開口：

「弟子正要去劍峰修練……方才只是看到周玄師叔路過，關心他一下而已……」

「我們……這就走，立刻前往劍峰修行！」聲音顫得連自己都心虛。

—

林滄溟目光微凝，淡淡地道：

「去吧。要修練，就好好修練。」

「回頭我會吩咐你們師尊，對你們幾個進行一次考核。」

—

「是！」

「弟子遵命！」

「弟子感謝宗主教誨……」

幾人連連應是，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腳步凌亂地退下，轉身疾奔下山，頃刻便沒了身影。

—

待幾人慌張離去後，山道再次歸於寂靜。

—

林滄溟收回目光，腳步緩緩，走向周玄。

「師弟啊……早就跟你說別去幹那些雜役活了，」

他語氣略帶無奈，「你看看，都讓弟子們瞧不起了。」

—

周玄原本冷淡的神情此刻略有鬆動，他低頭看著手中茶盞，淡淡開口：

「我自知眾人都瞧不起我，也都說我白佔宗糧。」

「但我……也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替宗門盡一份心力罷了。」

—

林滄溟嘆了口氣，道：

「唉，今天若不是我剛好在附近，他們可就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了。」

「師尊臨走前千交代萬交代，要我好好照顧你。」

「但就算他老人家不說……你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

「光是這份情誼，我也不會讓你吃虧的。」

—

說罷，他似是想起什麼，又問道：

「對了，上回給你的那株千年雪蓮……服下後可有什麼變化？」

—

周玄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得近乎無趣：

「服是服了。」

「但就像吃草一樣，沒味道，也沒感覺。」

—

林滄溟拍了拍他的肩，語氣放輕了些：

「沒關係，也許是藥不對症。」

「等師兄再去尋些別的藥方，再試試看吧。」

—

周玄卻只是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師兄……夠了。」他語氣放緩，像是對多年來的無力抗爭終於低頭。

「你為我奔波太久，這筆帳……已還不起了。」

「我看，我這輩子這樣廢了算了，就這樣吧。」

—

他轉過身，望向院子的方向，聲音低沉卻平靜：

「你別管我了，先去忙你的吧。」

「我自己能行的。你有空，再來小院喝杯茶就行了。」

—

林滄溟沉默半晌，終是嘆了口氣，也搖了搖頭：

「好吧，那師弟你自個兒保重。」

「師兄就先離開去處理宗務，有什麼事，記得傳音給我。」

—

林滄溟說完，衣袍微動，身形隨風而起，不多時便消失在林霧之間。

後山小院，再度歸於寂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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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雲層低壓，萬籟俱寂。

後山小院外，竹椅之上，一人靜躺其上，雙手枕於腦後，望著天際那輪模糊不清的孤月。

—

周玄緩緩吐出一口氣，眼神空洞。

他思考著自己的人生，思考著這二十年來的每一步……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總是面帶微笑、聲音溫潤的身影——

那是他唯一能稱之為親人的人，前宗主，周靖川。

—

「不能修煉沒關係，不急，不急……」

那是他最常說的話，每次他焦急地詢問時，對方總會這麼安慰。

—

想到這裡，周玄忍不住翻了個身，面朝天際，嘴角抽了抽：

「不急才怪……現在都成了廢物了。」

「快二十歲了，連練體境都沒有……妥妥的平凡人一個。」

—

他嘆了一口氣，閉上雙眼。

耳邊，是蟲鳴風聲交錯的安靜夜晚。

他以為，今夜就會如同以往那般，在沉默與自嘲中度過。

—

然而，當夜色更沉、星月無光之時——

——子時，悄然而至。

—

就在那一瞬。

他忽然感覺——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風，停了。蟲鳴，斷了。月光也彷彿失去了照耀的溫度。

時間彷彿被某種無形力量凍結，天地萬象，俱止於一瞬。

—

「我……這是要死了嗎？」

周玄睜開雙眼，卻只見漆黑無邊，一切都消失了。

「怎麼……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

就在這片死寂中，一道聲音，自他內心最深處響起。

毫無預兆，冷漠無情，宛如亙古宇宙中一具機械的初次啟動：

—

【系統初始綁定完成。】

【宿主狀態：根基全無，道基未啟。】

【判定等級：絕對下限。】

【開始重塑靈根。】

【原初靈根·重建中……】

—

下一瞬，周玄只覺一股燙熱之力自丹田深處炸開，彷彿有萬千火針刺入骨髓。

體內筋骨劇烈震動，宛如千錘萬鑿，脈絡之中湧入一道道難以言喻的炙光，沿著早已封死的經脈不斷延展——裂、碎、重接、再裂、再接。

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種從血魂到骨髓的剝離感，像是要把整個「凡人之軀」從根本上粉碎重塑！

—

「這……這是什麼……我怎麼……能感覺到靈氣？」

周玄咬緊牙關，眼角抽動，額上冷汗如雨而落。

「我……明明沒有靈根的……怎麼……」

他感覺得到，那些從未有過的「靈息通感」正一點一點滲入骨肉深層。

每一條筋脈、每一寸骨節，都像是被從混濁中洗出來，透出一種陌生卻本該屬於他的光澤。

—

【開始接通全身筋脈。】

【構建靈脈迴圈：完成。】

【建立丹田：完成。】

【覺醒真根屬性：完成。】

—

「這……是靈根？！」

他幾乎不敢相信。從小到大被診斷為「無靈根體質」的他，此刻卻能清楚感覺到靈氣在體內流轉！

而且是瘋狂的在運轉，周遭大量無數的靈氣全部朝他瘋狂地湧來。

那是前所未有的通透感，如萬流歸海，靈息在體內自然運行，每一次呼吸，彷彿都牽動天地之力隱隱共鳴。

—

【原初靈根鑄成，類別：混元萬象靈根。】

【附屬能力：無屬性排斥、全屬性兼容、進階可隨心轉性。】

—

「混……元……萬象？」

「……這名字，怎麼聽都不尋常。」

他睜大雙眼，眼中浮現從未有過的震撼與激動。

—

然而，系統冷漠的聲音還在繼續。

【基礎條件重鑄完畢。】

【開始植入傳承：創世唯一經。】

【分篇導入：時序法理、陣圖總綱、丹道通論、器理初解……】

—

大量訊息間湧入周玄的腦海，他識海猛地一震。

無數光符閃爍，如同千萬卷古書在他識海之中鋪展，無聲無息地流入他的記憶深處，化作道痕、符紋、陣理與丹圖。

彷彿這些知識都只是曾經遺忘又想起來一般，每個資訊都神奇地被他逐一接納，沒有任何排斥。

他難以置信地張大了眼，甚至感覺自己的靈魂也正在一層層升騰——不止是修為的重鑄，還有整個“存在”的重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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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象漸止，靈光隱沒。

周玄的身形仍坐於竹椅之上，身周草葉無風自伏，靈息似已與天地相融。

他沒有立即起身，而是盤膝坐正，雙手覆膝，緩緩閉上雙眼，開始內視己身。

他要吸收這一切——

這突如其來的知識，這被強行開啟的靈根，這早已絕望的人生路，忽然多出的可能。

—

靈氣自丹田運轉，沿全新開啟的靈脈流淌，筋骨之中，氣血翻騰，宛如萬馬奔騰。

意念沉入識海，那無數條道紋與術理仍在交織融合，構築著一套套完整無缺的修道體系。

—

大約過了一刻鐘，他緩緩睜開雙眼。

那一瞬，他的雙瞳變得無比深邃，墨黑中似藏繁星流轉，銀河倒影，像是整個宇宙都倒映在他眼底。

那不是一雙凡人的眼睛，而是一道，從無盡寂靜中甦醒的目光。

—

下一刻，他周身泛起淡淡金光。

那金光極為純粹，不染一絲塵氣，隨即竟轉化為七彩霞芒，在金、青、紫、藍間緩緩流轉，如道息輪迴，靈性蘇生。

天地靈氣被牽動，如潮水一般向他匯聚，甚至未經他引導，便自行循著經脈流轉——宛如萬物認主。

—

幸好，這座小院本就遠離青玄宗各大主院，四周皆為山林絕崖，罕有人至。

否則，以此刻靈氣的狂洶波動，怕是早已驚動整座宗門。

此時的後山一隅，靈氣彷彿被挖空了根基，空氣中原本流轉的天地元息幾近枯竭，如遭神人吞納，盡歸一人之身。

—

然而，就在靈氣漸歇、神識尚未回縮之際——

系統的聲音，再度自識海中響起，依舊冷漠無情，卻帶著一絲奇異的強行執行感：

—

【檢測宿主丹田靈息飽和度：仍低於修正臨界值。】

【當前靈氣吸納速度不足以支撐創世靈基啟動。】

【啟動內部資源補充模組。】

【連接……完成。】

—

下一瞬，周玄心頭猛然一震。

一股難以言喻的震盪，自體內深處爆發而出。

彷彿有一道無形的門，被強行從丹田之後的某處打開——

那不是這個世界的靈脈、也不是周圍的靈氣源頭，而是——

某種來自他體內「另一個空間」的古老連結。

—

轟！

—

靈氣，如山海決堤，從他體內倒灌而出！

不是由外而入，而是從他自身體內，源源不絕地「湧出」！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力量，澎湃、熾熱、帶著天地本源之息。

宛如沉睡萬年的神泉驟然復甦，噴湧出來的不是靈氣——而是道的碎光！

—

這些靈息狂烈地灌入他的經脈與丹田。

而他的丹田，卻像個無底黑洞，來多少吞多少，毫無半分飽和的跡象！

—

而更震撼的，是神識。

—

轟——

他的感知驟然擴張！

—

百丈、五百丈、千丈……

他的神識不受靈魂承載極限所拘，竟如海浪般層層推展……

一息之間，整座後山在他神識之中浮現出無比清晰的立體圖像：

靈泉潺潺的聲響、草葉交錯時氣息的流動、風過劍峰時帶起的微微劍吟、丹閣靈火的燃燒呼吸、內門藏經閣守陣法陣的律動跳頻……

甚至百里之外，有弟子翻身、衣袍掠石，那聲響在他耳中如簫聲入夢，清晰無比。

——無一遺漏，皆如身在耳旁。

—

他的神識，彷彿沒有極限地不斷擴張，穿越叢林、越過山壁、滑入山體、探入地脈，如一張無形的網，覆下整個青玄宗的夜幕。

—

「這……就是神識？」

周玄低聲喃喃，語氣不驚，卻難掩震撼。

—

【內部靈源已啟動，創世靈基建構進度：3%。】

—

這是「重生」。

是真正的，從凡人中走出的，修道者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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