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之下，唯我為尊 - 第七十一章《宇宙之心》

天嶺斷脊谷，壕溝之外，山巒裂痕之間轟聲不絕，土石翻飛如雷鳴咆哮。

四位六瞳魔紋虎部落的長老——嵐犁、雲孀、黑霆、炎軾——正與四頭八階地行靈獸激戰不休。

—

嵐犁手臂貫滿獸紋，虯結筋脈宛如虎骨橫生，一柄【獸骨獵魂斧】於手中斧風呼嘯，戰意狂燃。

他對上的，是身披崖甲、氣勢如山的崖脊暴龜。

數次交鋒後，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嵐犁怒吼著將巨斧猛力砸落，劈在暴龜背甲之上，震得其龜殼龜裂縱橫，整隻靈獸踉蹌踱退，眩暈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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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孀白髮如雪，幽眸沉靜，身後魂焰縈繞，手持【血骨權杖】，冷聲咒語連連低吟。

其面對的裂岩剛蜥狂性難馴，尾如碎錘，亂舞間激起陣陣飛石。

雲孀卻始終不動如山，詛咒之力緩緩滲入靈獸魂核，使得剛蜥嘶吼暴躁，卻始終無法突破那層魂鎖般的牽引。

—

黑霆身若鐵塔，雙臂如鍛鐵鑄成，拳套【獸拳震雷】迸發震擊之聲。

他正正迎上那頭鐵鬃炎牛，拳拳不退，竟將這本擅破陣突進的火屬戰獸逼得步步後撤，烈焰鬃毛被雷震之氣震得紛紛倒豎。

—

炎軾則聲如金鐵磨刃，一道【裂喉戰吼】橫貫山谷，如萬千鐵槍同時怒吼，震得地魁穿貂四竄不定。

無法穩定伏地。

那貂形靈獸原本最擅潛襲伏擊，此刻卻彷彿失去地勢依靠，頻頻錯亂閃避。

—

四位長老合力，已將四頭八階靈獸逼入全線潰敗之境。

正當此時，山嶺彼端的深谷裂口間，一陣沉重的轟聲迴響而起。

—

就在四隻八階靈獸被全面壓制的同時，遠處的九階靈獸風甲猿動了。

那頭九階靈獸高約兩丈，筋骨如鋼岩，一雙長臂攫起粗重鐵棍，在頭頂緩緩旋轉，空氣中隱有風暴凝聚，鐵棍激起低鳴，如雷鳴初醒。

牠雙目鎖定戰場，姿態狂放霸烈，猶如戰神之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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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戰場後方，風聲突止。

那頭猶如銅鑄魔神的風甲猿，鐵棒已旋至極速，腳下大地微微裂開，氣場翻湧如潮。

—

鐵煌第一時間察覺，猛然起身，眼神劇變。

「動了……！」

他右手一拍座椅扶手，戰意自體內瞬間爆湧，整個人已準備踏步迎戰。

—

就在此時——

一股更為陰冷沉重的氣息，從另一側蔓延而至。

—

鐵煌心頭一震，猛然轉頭——

九階靈獸吞岳岩蠍，如一尊伏地巨巖，八爪緩張，尾針微抬，正無聲地朝著左翼戰線滑行。

那氣息，不動則已，一動，便如嶽沉崩裂！

—

鐵煌眉角一跳，剛抬起的步伐竟生生一頓。

他望向遠處兩頭九階兇獸，再望向身側一動未動的周玄，忍不住偷偷掃了一眼——

周玄神色平靜，目光似不曾為任何獸王移動而起波瀾。

鐵煌咬了咬牙，眼神一狠，低聲咒罵了一句：「今天老子拚了……！」

他腳步剛要踏出，卻忽聽耳畔輕聲一語：

「那隻蠍子，就交給我吧。」

話音清潤平和，卻帶著無懼的堅定。

鐵煌微愣，轉頭望去——竟是溫太源不知何時，已悄然立於戰台之上。

—

溫太源一身素衣風塵未染，掌中並無兵器，衣袍飄展之中卻透出一股淡然氣機。

眉眼從容，語氣穩定得彷彿並非面對九階靈獸，而只是一樁例行公事。

—

鐵煌怔住，喉頭微動，眼神裡寫滿「妳也會打？」的疑惑。

—

周玄這時忽然淡聲開口：

「妳的傷……沒問題了嗎？」

—

溫太源側頭望了他一眼，輕聲回道：

「好多了，剩下的，不礙事。」

—

周玄聞言，目光微頓。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

說罷，溫太源並未再多言，而是深吸一口氣，手指微收之間，一道沉穩氣息驟然自體內迸出——

合體境・大圓滿！

那氣息不炫不躁，卻如一座靜伏長年的古湖，波瀾未起時看似無波，真正湧動時，卻能吞沒萬軍。

—

鐵煌看得嘴角一抽，臉上肌肉都微微僵住，半晌，嚥了口唾沫，苦笑開口：

「好……再麻煩溫會長了。」

—

語畢，兩人幾乎同時一閃，靈光瞬起，身影皆消失在戰台之上。

只留那席間，山風輕拂，孤坐一人的——周玄。

他仍靜靜看著遠方，不語不動，彷彿所有殺機、變數與潮湧，都早已在他意中無聲翻過。

—

他們離去後，戰台上只剩他一人。

戰台上風聲微動，山谷間霧氣未散，一切又歸於靜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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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閉目片刻，心頭掠過一道模糊的影。

——記憶或許是零碎的，但那記憶中的情感，是騙不了人的。

—

周玄的指尖微微一動，在心中試探性地喚了一句：

「……宇宙之心。」

無聲無應。

他眉心輕蹙，似乎早有預感，又再度喚道：

「小心心？」

「心心寶貝？」

—

片刻後，識海之中微微一震。

彷彿某片靜默無聲的古湖，在長久冰封後泛起漣漪，有一道光紋緩緩浮現。

他曾無數次聽過這行提示音，如今卻恍如隔世。

就在那光即將沒入深處時，一行冰冷又熟悉的字眼，悄然浮現於意識邊界——

【解除休眠模式中……】

【喚醒主體中……】

—

隨著那聲音漸弱，下一瞬，一道如夢中歸來的低語，自他識海深處輕輕浮現：

「你終於回來了。」

—

周玄低垂眼簾，喉間輕動，像是在壓著什麼，最終還是低聲開口：

「……抱歉了，夥伴。」

「讓你等了千年。」

「但我……只恢復了零碎的記憶，其他的事……都還想不太起來。」

—

識海深處，那道聲音靜默了片刻，彷彿也在等這句話等了很久。

—

最終，宇宙之心只是輕聲回應：

「你還活著，就足夠了。」

「你要是死了，我還怎麼活？」

「你給我好好活著就行了。」

「你別又不吭不響地跑去死了，害我還得強制休眠。」

—

周玄聽得一愣，隨即苦笑了一下。

「……其實我也不記得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知道嗎？」

—

宇宙之心沉默了半息，語氣略帶無奈：

「事發突然，你把一堆亂七八糟的暗語塞進我核心裡。」

「我問你在幹嘛，你只說一句『天機不可洩漏』，就直接……重生去了。」

「現在回頭看，我其實也搞不清楚你到底想幹嘛。」

「早知道你打算這樣搞，我拼了命也不讓你去。」

—

周玄靜了片刻，低聲道：

「……對不起。」

—

語氣不重，卻帶著一種久違的歉意。

他垂下眼，看著指尖微微顫動，像是連自己也不太確定該如何處理這份沉重的等待。

—

「也許……我當時真的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但現在的我，不記得了。」

—

周玄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我發現，有一部分的記憶，好像是我自己封印的。」

「因為那氣息，我認得，那確實是我的手法。」

「以我現在的力量……還解不開。」

「我想……我這麼做，應該也是有什麼理由的吧。」

—

宇宙之心輕聲回道：

「你啊……」

「唯獨這件事，你什麼都沒跟我說，就自己決定了。」

「也不知道你到底在計畫什麼……」

語氣不像責備，更像是久別重逢後，終於說出來的一點點失落。

—

周玄沉默片刻，低聲道：

「這些事……以後再說吧。」

他的目光略顯凝重，像是在壓下什麼。

「……我心臟裡的那道詛咒，你有辦法處理嗎？」

—

宇宙之心靜了幾息，才緩緩回應：

「我能感知它……但那不是普通的咒印。」

「那氣息，像是……不屬於任何三域的東西。」

「我的力量是隨你強而強，而你現在的狀態……我也幫不了多少。」

「我現在能做的事也是有限。」

「不過——這件事，你可以去問問你的『愛將』啊。」

—

周玄眉頭微皺，語氣裡透著狐疑：

「愛將？女媧？」

「她是我……愛將？」

—

宇宙之心像是翻出一段舊記錄般地回應：

「你曾經有四靈、三域守序、三天體法則、兩精神信仰、一混沌巨靈。」

「全都由你的主帥『天序守衡・蒼晝』統領協調。」

「女媧・宓靈，正是三域守序之一，主司生靈庇佑與輪迴穩定……。」

—

就在宇宙之心說話的同時，一道道殘影，猶如古軸開展，自周玄識海深處緩緩浮現。

四靈、三守、天體法則……每一道身影雖仍模糊，卻皆散發出主神威壓與沉靜氣機。

而當『天序守衡・蒼晝』之名被唱出之刻——

畫面最後顯現的，是一道身披銀白氣鎧的身影。

雙瞳如渾晝星沉，無悲無喜，僅一道沉默凝視。

他身後八道流光環繞交織，命盤輪樞於其腳下徐轉，如天道自轉，無聲而絕對。

—

那一刻，周玄的瞳孔微縮。

「……等等。」

「這個人……」

「是老宗主——周靖川？」

—

就在周玄還沉浸在那一道道殘影與宇宙之心的信息中，且因周靖川而驚訝，心神尚未完全回復之際——

—

「轟——！」

—

遠處，九階靈獸的戰線，猛然爆發出一聲驚天巨響。

—

那聲音如山海斷裂，空氣中震盪起層層氣浪，直逼戰台。

一股比先前更為狂暴的靈壓自前線席捲而來，宛如天地間某道真正的「界限」被撕裂。

—

周玄神色一動，原本垂落的目光重新凝聚，眉心微蹙，已然望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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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

那驚天巨響，竟是鐵煌的拳頭，與風甲猿掄起的鐵棒正面相撞所發出的巨響！

—

兩人皆是一來一往，拳棍交鋒間氣浪如雷，打得山谷動鳴、地脈震顫。

每一記對轟，宛如萬鈞霹靂直落九霄，令人心神震蕩。

—

這等威勢，竟讓遠在壕溝前方、與八階靈獸激戰中的四位長老，也不禁側目回望。

四人皆是一驚，心下微凜——即便是身經百戰的他們，也未必能承下那樣的正面衝擊！

而他們的族長正在與之戰鬥，對自家族長的敬佩之心不由得又多了幾分，連帶也多了幾分驕傲。

雖然鐵煌平時沒一個正經的，但真戰鬥起來還是很可靠的。

—

魏凌塵此時亦稍稍停手，轉頭望向遠方戰台，眼神發亮：

「霜兒，那是妳爹？」

「……妳爹這麼強啊？」

—

鐵霜一邊揮刃迎敵，一邊毫不掩飾地挺胸抬頭，嘴角揚起一抹自豪的笑意：

「那當然，爹爹可是我們部落的第一勇士！」

—

而在另一邊的戰線上——

—

吞岳岩蠍盤伏於谷底斷岩之上，八足緩張，鋒利若刃，尾針高懸於背，微微顫動間，有劇毒靈息如絲擴散。

牠雙目泛著幽紅，死死盯著前方那道飄然而立的身影。

—

溫太源身著素衣，髮束高挽，雙手空垂，氣息平淡如風——

卻讓牠遲遲不敢出手。

—

牠，正是九階靈獸之一，吞岳岩蠍，擁有遠超八階的靈智與殺意意志。

牠見過無數強者，也碾碎過無數自信之人。

然而此刻，牠卻第一次，在未交手之前，就從那人類女子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容置喙的壓制感——

彷彿再往前一步，就是死局。

—

就在牠思緒混亂之際，溫太源忽然開口。

語氣不重，卻如千刃壓境：

「你是要自己自裁——」

「還是，要我幫你？」

—

吞岳岩蠍聽到此話，瞳孔猛然一縮。

那語氣之冷、之輕、之傲，彷彿不是對牠說話，而是在對一隻毫無威脅的蟲子，施捨一個選擇的權利。

—

羞辱。

妥妥的羞辱。

—

牠自踏入九階以來，何曾受過如此輕視？

—

但最可笑的是——

牠竟連一絲反駁的底氣都找不到。

—

那女子身上明明無半分殺意，卻讓牠渾身繃緊，氣息難調。

就連微微抬起一足，牠都感覺背脊生寒——

生死之弦，緊繃如針。

—

牠沒說話，只在心裡暗罵：

「……老天這是要我死在這裡啊。」

「怎麼運氣就那麼背，偏偏遇上這種對手……」

—

牠轉頭看向另一邊。

風甲猿與鐵煌正拳棒交鋒、勢均力敵，戰得山搖地裂、雷聲滾滾，激烈得淋漓痛快。

—

吞岳岩蠍盯著那邊看了一會兒。

牠的眼神，居然……透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羨慕。

—

隨即又回望向半空中的那名素衣女子。

那人眉眼從容、神情淡淡，彷彿勝負從不會在她眼中動搖半分。

吞岳岩蠍喉頭微動，背甲之下，感覺不禁滲出一股……冷汗。

—

就在溫太源準備出手的剎那——

—

她眉心微蹙，指尖才剛微動，便猛然察覺——

有一股龐大無比的氣息，正自更遠的天邊逼近！

—

那氣息沉沉如獄，未至已令天地間風雲色變、氣機倒轉。

緊接著，後方又陸續浮現兩道強橫氣機，雖不及其首，卻相差無幾，皆帶著一種撕裂空間的逼迫感。

—

溫太源眼神微動，身形雖仍立於原地，卻已停下動作。

她抬眼望向遠空，風過髮際，素衣微震。

—

但她心中——

已然知道來的是誰了。

—

「……獄嶽。」

她低聲呢喃，語氣中聽不出喜怒，卻透出一絲極深的戒意。

—

而另一邊，吞岳岩蠍自然也察覺到了那三道逼近的氣息。

牠眼神劇震，原本壓抑在心底的驚恐瞬間被那一線「生路」擊穿。

—

牠竟毫不猶豫地轉身，拔足狂奔！

巨蠍八足如飛，尾針低伏，整隻靈獸猶如見到天命所歸的神祇——

飛也似地朝那三道氣息奔去，彷彿那不是敵方援軍，而是牠的救世主！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把『逃』當成勝利。

—

而此時，壕溝之外。

—

四頭八階地行靈獸已全數倒斃谷地，四位長老雖立於原地，身上皆染血跡，氣息紊亂而不失警覺。

剛剛戰罷，他們正欲稍作調息——

卻忽然同時神色一變，目光齊齊望向遠空。

那三股氣息，壓迫如天威，竟遠勝九階之上！

四人皆皺眉不語，眼神沉重如山，僅以目光交換，已知情勢非比尋常。

—

同一時間。

—

魏凌塵所站之地，腳邊屍骨如山，七階靈獸堆積成嶺。

他與鐵霜也停下手，望向那股氣息席捲的方向。

魏凌塵吸了口氣，低聲道：

「……不妙。」

—

而在谷側兩側平台之上——

鐵應與鐵弦雙雙半跪在地，身旁八階靈獸裂羽鷂與冥翔隼皆已身中數箭，倒斃谷地。

滿地七階靈獸的屍骸，染紅了他們立身的每一寸土地。

兩人身負重傷，勉強支撐著身體，目光沉沉看向遠天。

「完了……」

鐵應吐出一口血，咬牙道：「看來我們今天……都要交代在這了。」

—

而此時，戰台之上。

—

風止霧散，氣機壓境之際，只有周玄的聲音，靜靜傳出：

「……來了。」

—

語聲未落，他已在心中低聲喚道：

「小心心——」

「幫我從混沌空間，調些原初之力過來。」

—

沒有任何遲疑，宇宙之心立即應聲啟動。

識海深處靈紋湧動，一系列繁複指令迅疾運轉，混沌空間接引之門在他丹田之中悄然開啟。

一道道宛如星體初燃的本源流光，從無盡混沌之中悄然落入周玄體內，匯入丹田。

—

「你……依然還是那麼可靠。」

周玄低聲說道，聲音平靜而堅定。

—

語畢，他身形一震。

—

下一瞬——

光影一閃，原地，已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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