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之下，唯我為尊 - 第六十三章《南離比試》

南離神峰，大殿之上。

主位前，周玄與溫太源並肩而坐，諸長老分列兩側，氣息凝而不語。

—

南離婉音起身一禮，語聲清冷而沉：

「婉音謹代表南離宗，感謝前輩與……溫姨，出手相援。」

「若非兩位仗義相助，此番獸潮必破我宗山門，而後再無屏障，整個中洲南境，皆將陷入災劫。」

她語氣不重，卻每字入骨，雙目平視，神情誠懇。

—

周玄淡聲回道：

「宗主言重了。」

「此止不過是舉手之勞。」

—

南離婉音微微點頭，復又開口：

「如今南洲境內動盪異常，通道入口已於數日前崩毀，通道內情況未知，目前也無法即刻派人查探。」

「我宗雖有陣法師與略通空間之道者，但恐怕也難於短期內重建……」

她頓了頓，目光望向上座，語聲稍緩：

「不知前輩……可有高見？」

—

周玄聞言，略一沉思，旋即點頭：

「重啟通道之事，不算麻煩。明日一早，我等便會啟程前往南洲，屆時會順手將入口打開。」

—

南離婉音一怔，微露訝色：

「前輩……還通空間之道？」

—

溫太源輕笑接話，語帶親暱：

「婉音啊，小玄可比妳想像的還要強得多。」

—

周玄只是微微一笑，神情溫和，對她當眾直呼「小玄」亦未有異色，似早已習以為常。

—

南離婉音心中微動。

溫姨方纔言語間，竟直喚其為「小玄」？

一向冷然持重的溫太源，對旁人何曾露出這般語氣……難怪穆長老會說，他們之間關係極不尋常。

念及此處，南離婉音眸光微斂，凝視周玄許久，終於再次拱手：

「如此，明日便多謝前輩了。」

「承蒙今日援手救宗，大恩不敢言報。」

「南離宗上下，必當銘記於心。」

「他日若有用得上南離宗之處，還請前輩儘管開口，我宗絕不推辭。」

—

周玄緩緩起身，回以一禮，語聲從容：

「有勞宗主費心。今日之事，既為道義，亦為緣分。」

「若真有一日需要開口，我自會來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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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略一頷首，忽而語氣一轉：

「在下確有一事相請，還望宗主莫怪唐突。」

語畢，他袖中靈息輕動，殿門微啟。

—

兩道身影隨即步入大殿，一人青袍素劍，神情清朗；一人赤髮束甲，氣息沉穩。

「弟子陸青禾、魏凌塵，拜見師尊。見過溫師叔，拜見宗主與諸位長老。」

二人聲音鏗鏘，行禮有度，神態沉穩不卑。

—

周玄微一頷首，示意他們退至身後，隨即轉向南離婉音，語氣溫和：

「我這弟子陸青禾，自幼修劍，性格寡言卻志在劍道，於劍之一途頗有悟性。」

「久聞南離宗劍道名震中洲，素有‘萬劍歸宗，獨峙南荒’之譽，實為天下劍修嚮往之地。」

他稍頓一瞬，平聲續道：

「此番特來投習，若能於貴宗暫居修行，磨其劍意，當為此子之幸。」

—

南離婉音聞言，目光微凝，掃向陸青禾一眼。

未語先點頭：

「嗯……不錯，不錯，是個練劍的好苗子。」

接著似有所感，眸光微微一縮，略帶驚訝地低聲道：

「居然還是……劍脈體。」

她頓了頓，旋即轉向周玄，語氣堅定：

「前輩放心，此子若入我宗修行，我必親自指點，傾力栽培，不敢有誤。」

「此子在我這，將享有等同親傳弟子的一切待遇。」

語罷，她掌心輕翻，一道金紋令牌飛出，直落陸青禾面前。

—

「此為本宗內令，持此者可自由調用宗內劍修資源、劍閣藏典、丹藥兵器，無需請示。」

—

陸青禾雙目微震，連忙上前半步，雙手接過，拱手一禮：

「多謝宗主厚賜！」

—

此時魏凌塵站於一側，望向師兄的目光不禁微動，眼中閃過一絲真摯的羨意，卻也隨即壓下，仍是挺直脊背，沉默不語。

—

周玄看在眼裡，微微一笑，隨即對陸青禾道：

「此地劍道傳承自成體系，遠勝尋常宗門。」

「在此好好修練，莫要辜負了宗主的一番厚意。」

—

陸青禾聞言，再次拱手，神情堅定：

「弟子謹記師尊教誨。」

—

就在眾人目光仍停留於陸青禾手中令牌時，南離婉音側旁，那名素衣劍侍忽然微微一哼，似是有些不服。

「宗主都誇成這樣了……」她撇撇嘴，語氣半真半戲，「弟子可不信。」

語罷，她笑吟吟地看向陸青禾，語氣俏皮：

「我可有點不服氣呢。你不是仰慕我宗劍道嗎？要不要來比試比試？」

—

此言一出，殿中空氣微頓，幾位長老相視，微有動容。

陸青禾聞言一怔，臉色稍顯遲疑，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周玄。

周玄神情如常，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既無贊同，也無制止。

—

「清漪，休得胡鬧。」

南離婉音聲音一沉，眉宇間帶著三分斥責。

「他是周前輩弟子，不是你可以任意挑釁的對象。」

—

南離清漪吐了吐舌頭，乖巧退了一步，正要說話時，溫太源忽然笑出聲來，語氣輕柔：

「婉音，讓年輕人試試手，也沒什麼不好嘛。」

她笑著望向兩人：

「比劃比劃，又不是生死爭鬥，說不定還能增進感情呢。」

語氣一頓，她眼眸微彎，似笑非笑：

「說不定……還能比出個親家來，親上加親呢。」

—

此話一出，殿中頓時一靜。

南離清漪臉色一紅，驀地嬌羞跺腳：

「溫姨——您又來了……」

—

站在溫太源身後的陸青禾也是神情一滯，面露尷尬之色，目光不敢移動分毫，僵直地立在原地，連耳根都紅了三分。

—

溫太源笑得愈發愉快，揮了揮手：

「好啦好啦，不鬧你們了。」

「既然話都說開了，就上前比劃一下吧，讓我們也看看劍脈體對上我南離小天劍，是什麼模樣。」

—

南離清漪這才收斂笑意，神情一整，雙指並起，輕按劍鞘，步履穩健地走至殿中央。

—

陸青禾沉默片刻，也隨即整理氣息，提劍上前，與她並肩而立。

兩人同時對宗主與周玄、溫太源拱手行禮。

溫太源含笑點頭，南離婉音微頷，未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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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互相抱拳，目光交會。

隨著清漪一聲「請」，比劃，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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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離清漪與陸青禾立於殿中，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微微點頭。

沒有多言，也未催動靈力。

—

他們彷彿早有默契，既不動劍訣，也不比劍意，單純以劍術對劍術，一招一式，純以招拆招、鋒對鋒。

南離清漪身姿輕靈，步履凝穩，長劍一挑，劍光如絲縷折月；陸青禾則沉靜如山，身未動，手中劍卻已出鞘半寸，劍氣壓縮於鋒芒之內，未散一絲。

—

一抹無聲的劍影瞬間斜斬而來。

南離清漪搶先出手，劍式開局便極刁鑽，直取陸青禾左肘死角。

陸青禾卻不慌不忙，右足微挪半寸，手中長劍上挑一撥，劍鋒交擊，「叮」然一響，清越如鳴玉。

—

台下穆千岩雙眉微揚，低聲喃語：

「不以劍意搏勝，這兩個小傢伙……倒也識得劍之根本。」

—

南離清漪劍勢連連，劍光如雨絲穿雲，纖細卻疾勁。陸青禾則穩如山嶽，劍走內斂，式式剛中藏柔。

兩人未曾催動一絲靈力，單憑劍術交鋒，卻已使殿中諸人神色微變。

—

穆千岩微抬下頷，語氣不無讚許：

「清漪雖年幼，劍勢已成體系，只差臨門一悟。」

—

一旁的三長老夷華真也微笑頷首：

「但那陸青禾更為沉穩，每招皆如經年歷練，並非臨場所成……難得。」

—

二長老玄滄羽輕撫長鬚，凝聲低語：

「此子每式皆含守中帶攻、轉守為擊之意，並無絲毫花巧。若再數年，恐怕……」

他話未說完，大長老夙寂風已緩緩開口：

「他已在留手。」

此語一出，幾位長老皆神色一頓，隨即默然。

—

主座之上，南離婉音雙眼如霜雪映光，靜觀良久，終於微微點頭，神情不動，眼中卻明顯浮現幾分讚賞。

—

而在周玄身側，溫太源素袖輕挽，正安靜為他泡茶。

她指法靈動，動作細緻——

刮沫如拂雪、搓茶如拈霞，搖香之間茶氣氤氳不散。

緊接著入海注湯，翻盞如行雲，最後「蝶舞」點盞，水花微旋如環落青蝶，無一不熟練自如。

—

她眼中只有茶，不語，神情柔靜。

周玄則微側首，靜靜望著場中比劃的兩人，未曾插言半句。

—

此時場中交鋒愈發明顯，陸青禾每式皆略有留情，雖守卻不逼，南離清漪起初未察，漸漸便已察覺。

少女眉心微蹙，俏臉泛起薄怒，劍勢也隨之一轉，比先前更急更快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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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女孩子特有的情緒——被對方輕看時的微怒、不服與羞惱夾雜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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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中交鋒漸急，劍影來回之間，已過十餘招。

南離清漪氣息漸重，劍招卻愈見剛烈；陸青禾則依舊步法平穩、劍勢不疾不徐，顯然仍有餘裕。

—

就在此時，主座旁傳來一聲輕語。

溫太源依舊低眉泡茶，指間輕繞香氣，語聲柔婉，卻帶著不容忽視的淡淡提醒：

「青禾，你若再留手，那可就是不尊重人家南離宗，」

「也是，不尊重你的對手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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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語聲不高，卻如絲線穿心，場中瞬時寂靜。

—

陸青禾聞言一震，眼中閃過一絲愧色，終於收起幾分忖度，沉聲道：

「得罪了。」

他抬首望向南離清漪，拱手一禮，聲音清朗：

「南離姑娘，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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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長劍一擺，連出三式。

第一劍，劍勢若雷，直襲南離清漪左肘之隙；

第二劍，轉刺下盤，卻於半途驟轉上挑，破其回防；

第三劍，虛招帶實，劍意拂面如風，瞬至咽前。

—

南離清漪目光驟凝，方才氣勢未收，竟連退數步。

就在第三劍將至之時，陸青禾長劍驟止。

劍尖距其胸前，不足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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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離清漪渾身一緊，冷汗自額角滑落，卻不見驚慌，反而輕吐一口氣，神情微敛。

—

陸青禾沉聲道：

「承讓了，南離姑娘。」

語畢，順手將她拉起。

—

南離清漪望著眼前這張神色沉穩、氣息不亂的臉，心中思緒微亂。

不是羞惱，也不是挫敗。

那一瞬，她忽然明白，自己之所以執劍出手，從來就不是為了勝負。

劍鋒雖止於寸許，卻似悄悄撼動了她心湖的一角，泛起漣漪，未及分辨。

她低垂眼睫，收起情緒，未再多言，只將衣角一拂，轉身行禮。

—

二人同時收劍，回身行禮，來至主位之前。

—

南離婉音目光微凝，目送二人收劍行禮，許久未語。

片刻後，她終於起身，一字一頓，語聲朗然：

「不愧是周前輩的弟子。」

「單以純劍術而論，此子出劍沉穩如山、劍意收放自如，攻守之間皆不失章法。」

—

南離婉音接著輕輕頷首，語中不乏讚歎：

「尤其最後三式，劍鋒轉勢之快、破招之巧，已非尋常劍修所能及。」

「凌厲而不失控、精妙而不失禮……」

—

南離婉音隨後微一頓，語聲更緩卻更深：

「若他於我宗成長，短時間之內，便可躋身劍閣榜首。」

—

南離婉音話落，殿中沉寂片刻，隨即便有長老微笑頷首，低聲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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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千岩最先開口，語氣中帶著明顯讚賞：

「此子劍骨天成，氣息沉靜，心性難得。」

—

三長老夷華真也輕聲點頭：

「無需依仗靈力，僅憑劍術便壓我宗劍侍，氣度與控場皆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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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長老玄滄羽沉聲道：

「他日若能與清漪並肩征戰，我南離之劍，可望再拓一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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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大長老夙寂風，此刻也緩緩開口，聲如暮鐘：

「劍修之道，貴在不驕、不躁、不妄自。周前輩教導有方，老夫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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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聽罷，微笑起身，向南離婉音與眾長老一拱手，語聲平和：

「諸位過獎了。」

「青禾心性尚稚，仍有許多不足之處，還望宗主與諸位長老多加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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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雖平，態度卻極為謙遜。

而站在他身後的陸青禾，此刻亦神情愈加沉穩，拳頭悄然握緊，眼中閃過一抹銘記於心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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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南離婉音目光掃過台下眾人，最終落回已回至身旁的南離清漪身上。

她眼底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語氣平靜卻不容置喙：

「陸青禾在我宗修行期間，便由你來負責照料。」

「帶他熟悉我宗各處地勢、人事規矩，勿有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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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離清漪明眸微顫，顯然也察覺南離婉音話中深意，臉頰一熱，迅速低首拱手：

「弟子……遵命。」

她垂眸低首，聲音輕得如風拂葉，卻藏不住那悄然染紅的耳根與眼角未消的悸動。

—

陸青禾則是一本正經地上前行禮，聲音中正：

「謝宗主費心安排。」

說完，又轉向南離清漪，語氣端正無波：

「日後……還請南離姑娘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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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南離清漪剛剛稍緩的紅霞又悄悄爬上雙頰，卻仍強作鎮定地「嗯」了一聲，眼神不敢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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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禾行禮退下，南離清漪低頭不語，氣氛悄然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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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太源仍是專心注茶，輕輕一撇袖，語氣柔婉似喃：

「連師父都不解風情，弟子也只能……學著遲鈍些了，兩根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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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聞聲，眉梢未動，神情如常，只是接過茶盞，低頭細飲，仿若未聞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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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座中眾長老等人皆是面露笑意，南離婉音也輕輕搖了搖頭，目光略帶無奈。

—

殿中氣氛，忽而輕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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