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之下，唯我為尊 - 第四十一章《雪谷伏殺》

北谷風雪，霧沉如幕。

卓韶率五十精兵穿越東嶺斜口，潛行至斷原北谷。

前方一處低谷窪地中，有隱隱燈火透出，營帳低矮，分布不密，像是剛打完仗，佔下地勢便急紮營。

—

他抬手示意止步，與副將蘇冶一同匍匐於雪岩之後，遠望谷中景象。

蘇冶低聲道：「看不出是哪方軍營。」

的確。

營外無軍旗、無標徽，兩側也未設靈柵與警紋，只在營口左右立著兩名哨兵，腰甲不整，站姿鬆散，偶有搖頭打盹之態。

—

卓韶眼神微冷，望晶中可見營中帳篷規模不過數十頂，多半閉帷無動靜，似全營已入夜休整。

「這裡不是伏兵。」他低聲道：「像是剛打完仗，佔下地勢便急紮營，還未重整陣列。」

—

副將問：「要繞行？」

—

卓韶搖頭：「若是敵軍主力先頭部隊，便先截斷一支；若不是，也不能讓這支無名營在我軍側翼拖尾。」

他眼中殺意一閃，語氣低沉：

「正中破帳、兩翼放火，五十人足矣。」

「殺一人，奪一旗，就知道他們是哪一路的。」

他一揮手，五十人無聲列陣，朝谷地包圍而下。

—

夜風微動，營帳之間靈燈搖曳，光影斷續。

兩名哨兵倚槍而立，視線渙散，對急近的寒風未有任何反應。

卓韶身形掠至營口，手中短刃閃寒，反手便是一擊——直取哨衛喉口。

就在此時，營帳深處，一束如霜雪般銳利的靈壓忽然爆開。

那不是驚動，而是……早就等著的。

他只來得及看見一雙眼——冷得像雪中埋伏的刃鋒。

—

白蘇蘇從帳後步出，銀槍直指中陣，冷聲傳令：

「殺——一人不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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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雪漸深，北谷之口風勢已緩。

赫連玄嶽親率主軍抵至預定駐點，地勢開敞，正對斷原窪地。

東為緩坡，北為斷岩，南側風口微張，適合設營。但——

不見訊火。

更不見卓韶所率斥候五十人。

—

副將低聲道：「已過一刻，若未遇敵，應該有訊。」

另一名親衛則低聲補道：「靈針也未回響，似是徹底斷聯。」

—

赫連玄嶽立於雪前望遠台之上，目中如霜，手指緩緩捏緊令符。

他沉聲道：

「卓韶不是無膽之人，若能回，一息都不會多等。」

「那麼——要不是被困，就是已亡。」

風聲一頓，赤焰戰袍獵獵作響。

「傳令，玄武營三列進谷，探路接應。」

「本帥自率主軍從東坡繞入，翼軍控後路，禁靈火。」

「誰敢亂動一步，軍法從事。」

—

諸將齊聲應令，五萬兵馬再動，雪坡斷谷間，騎步漸起。

——而在更深的霧後，有什麼正在張開。

像是雪中沉睡的一頭獸，正慢慢睜眼。

—

玄武營三列進入谷底，皆為赫連軍中最善行夜路者，由副將戚原率領，繞東坡而下。

低谷之中，果然見得一排營帳靜靜伏於雪中，燈火搖曳，無聲無息。

靠近營口處，赫見五十具屍體橫陳斜坡之上，無一生還，皆斷喉破甲，死姿凝固如冰。

其中一人胸甲上仍佩有主帥親印——卓韶。

戚原神情劇震，飛鳴傳訊。

未久，赫連玄嶽已率主軍步入谷邊。

—

他望見卓韶屍首時，一語未發，只深吸一口雪氣，面色鐵青，拳指緊握至出血。

「卓韶……」

—

他緩步至屍前半跪，指尖微顫，沉聲低語：

「我讓你五十人斬敵探路，你倒是把命都探進去了。」

—

他緩緩起身，聲音沉如壓雪雷：

「記住——今夜，他們全軍替你陪葬。」

他猛一甩袍袖，喝令：

「拓列入營！兩側巡掃！看是誰做局，敢殺我赫連玄嶽麾下大將！」

—

幾名親衛依令進入營帳，營內靜如墳場，帳帷未開，無火、無炊、無人聲。

但未幾，有人拉開一角，赫然發現——裡頭是空的。

不，準確來說——整齊空置，無一物。帳下甚至不見一絲兵息殘影，連軍靴壓痕也未留下。

—

赫連玄嶽眉頭一皺，正思變時，忽聽東側一聲高喊：

「火箭——起了！」

霎時，數十枝火箭自谷側山崖射下，燃火如流星墜落，直射營帳之間！

—

營內火光乍起，數頂營帳瞬間被點燃，火勢異常猛烈，彷彿帳布之下早已覆滿油脂！

「這些帳……是油布！都滲了火膏！快退——退！」

—

赫連玄嶽怒喝：「全軍——」

話未落，營門口忽傳轟鳴巨響，十餘輛覆火的糧草車如山般被推下坡道，迎風燃起，一邊堵死出口，一邊將火勢推入營內！

烈焰照天，整個谷地一瞬如煉獄化開。

—

「是伏兵！是陷阱——！」

「放箭！放箭——燒死他們！」

火箭再次齊發，空中灑落如焰雨，濃煙中哀嚎聲起，營中混亂四散，有人衝出即被大火吞沒，有人想破後方，卻發現四周坡道早已被崩雪與岩屑堵死。

—

山脊之上，萬槍齊舉，銀甲映雪。

白蘇蘇高立風巔，一聲令下：「寒鱗軍——起陣！」

靈光閃動之間，七面玄銀軍旗「呼」然展開，自兩側高處插落雪巔，鋒角斜對谷心，旗紋如獸，布底銀燒玄紋，其上無國徽、無朝號——卻似自古就該存在戰場之上。

—

赫連玄嶽立於燃營之中，一眼望見高處那幾面軍旗，雙目猛地一縮，臉色沉如鐵。

「……那是什麼旗？」

他轉向副將，聲如霜鐵：

「這支軍我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聞！你們誰見過這紋？」

—

眾人皆搖頭。有人低聲道：「不像西境列軍……也非北荒八旗……」

赫連咬牙切齒，一抹冷光自瞳底劃過：

「好啊，陸雲鋒你個老狗，這是你藏的底牌？」

「這是你暗地裡密養的死軍……如今，就拿我赫連的命來開鋒試刃？」

—

他聲音一頓，怒聲喝道：

「傳令！玄武營逆坡突圍，翼軍前推接應，後營靈火起陣——殺出去！殺光這些藏頭縮尾的賊軍！」

—

然而命令尚未傳下，東南方向傳來震地之響。

又一處山谷，忽然爆起金鳴與殺聲！

「報！第二軍於山外林口遭伏，尚未列陣，已被阻斷退路！」

「又報！第三軍於後線原道遭襲，靈火受阻，斥候失聯！」

副將面色大變：「主帥——我們，被四面圍了！」

—

赫連玄嶽立於殘營之中，披甲裹火，怒意與警覺並行。正欲再發令重整陣列，餘光忽然一撇——

北坡高巔之上，一道白袍身影立於萬軍之前，銀槍橫於身側，風中雪袍獵獵，靈息未動，殺意已如霜山壓境。

赫連玄嶽瞳孔一縮。

「……那裡，是主帥之位。」

—

他目光緊鎖，終於看清那人——

一名女子，眉目冷峻、神情如霜，不正是常年在邊境與他交手的……

「白蘇蘇？！她不是已死了嗎——！」

—

他聲音低吼，幾乎帶著咬牙切齒：「不是說她已死於亂軍……？」

「旁邊那個……那是白弘？！不是死於陸雲鋒之手了嗎？」

—

赫連目光迅速掃過，那白蘇蘇右側則是兩名青年男子，皆未識面，但劍意與陣息皆非凡品。

「還有這兩個……是誰？！」

—

他神色陡變，腦中念頭翻湧——

「是陸雲鋒的詭計？命白家父女詐死潛伏，故意等在此處坑我？」

「還是……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讓我活著回朝？」

霧風四起，萬軍齊列。

山上雪落如刀，山下血聲欲起。

赫連玄嶽緊握長刀，臉色陰沉如鐵，胸中殺意與疑懼，竟一時難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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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風怒嘯，焰火漫谷。

赫連玄嶽立於血泥與殘火之中，甲裂如藤，臂斷如石，環伺皆是潰軍與哀號。

親衛已折半數，左右副將皆倒於血泊。

他一掌震退數名寒鱗突兵，氣息翻湧，卻在剎那之間怔住了目光——

看著這一切，他終於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我居然會信那老狗的詔令……」

—

他仰天低笑，眼角帶血，霎時間元嬰境五品氣息轟然釋放！

天地震動，風雪反卷，黑髮飛揚，靈壓如山崩雷動，震得整個北谷雪面碎裂飛濺！

「昔日墨炎南境戰神，今日卻陷身血谷」

「赫連玄嶽在此——誰敢擋我？！」

他一聲怒吼，猶如霜火雷霆，一步踏出，長槍橫掃，將三名撲上的霜騎軍轟飛數丈，甲裂骨斷！

身影如鋼焰破空，直朝北坡之巔——白蘇蘇所在的主帥之位狂奔而去！

—

下方山腰之處，陸青禾與魏凌塵已入戰圈。

陸青禾出劍如風，連破兩陣，劍未出鞘已斷敵五人咽喉；魏凌塵身影閃轉，靈釘點地，雷光炸裂，一擊震斷赫連副將肩骨，喉頭粉碎，橫飛數十丈！

「斬旗——封陣！」陸青禾低喝。

他們猶如雙刃齊舞，在火焰與風雪中攪動出一道致命的旋痕。

—

白弘眼見赫連玄嶽衝陣而來，提槍便要上前。

白蘇蘇攔住了他，語聲冷靜而堅決：

「這場仗，該由我來結束。」

她望向雪霧中那道橫掃一切的血影，目光凝聚如霜鐵：

「軍場多年交鋒，今日首次單挑……我親手，斷他槍鋒。」

—

下一瞬，她氣息暴湧而出，銀光自瞳孔深處燃起，髮絲逆風飛舞，雪袍鼓動如刃。

裂空鋒芒槍現於手中，霜紋閃耀，槍鋒如裂月。

白蘇蘇纏繞槍意，氣脈奔湧，霎時整支裂空鋒芒槍銀光暴漲。

她雙膝微屈，槍尖向後斜擱，姿勢如同蓄雷之弓，下一刻便轟然破空！

「喝——！」

她身影如雷光怒閃，一步踏出，整個雪原劇震，直撲赫連玄嶽！

—

赫連玄嶽怒喝一聲，全身氣息陡然暴漲！

「來得好——！！」

氣勁炸裂，狂風倒灌，他背後靈息化形，似一頭漆黑巨熊虛影怒吼而現，雙爪擎天，宛如上古裂山之獸！

—

白蘇蘇氣機不讓，戰意驟起，靈息凝實，竟在背後激盪出一道周身纏繞雷電的銀色飛龍虛影，身盤九重，雙眸如雷，俯衝而下！

山巔上空，一熊一龍對峙於雪霧之巔，雷鳴隱隱！

—

兩人幾乎同時爆發！

赫連玄嶽雙手提槍，猛然一震，全身氣息化作一條焚天赤焰，席捲天地！

「——焚界碎魂擊！！」

槍勢翻滾，竟捲起四周靈氣瘋狂湧入槍尖，虛空低鳴，風雪靜止，一股幾欲讓人窒息的低氣壓頓時瀰漫！

—

白蘇蘇不退反進，銀槍如雷矢裂空，直衝赫連氣場核心！

「初式——初雷！！」

一道如雷閃般的銀光破開赤焰，如龍破嶽，直貫其招！

轟然一聲炸響！

兩人槍尖交擊，氣勁激盪，竟如雷鳴衝天，四周數百米風雪炸裂，空氣凹陷，雷光炸裂，爆出的衝擊波將寒鱗與赫連軍雙方將士皆震飛數丈！

—

一擊過後，兩人並未稍息！

白蘇蘇橫槍而立，赫連玄嶽戰意狂湧，兩道身影再度交纏於戰圈！

一瞬間，肉眼已難捕捉其行——唯見一道道銀紅槍影在空中連閃，每一次撞擊皆伴隨金鐵炸鳴與雷光碎焰！

「鏘——！」

「鏘！！」

槍尖互擊間，赫連玄嶽怒喝一聲，一槍橫斬自下而上，直刺白蘇蘇心口！

—

她身形陡然翻身，身軀如鷹翔裂空，竟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橫閃而過，銀髮掠過槍鋒，僅差一線！

「死！」

赫連猛刺未果，順勢橫掃頭頸，白蘇蘇矮身旋槍，槍尾反挑直襲其膝，赫連緊急翻身，以護腿橫檔！

——火花炸裂！

—

兩人招招致命，卻又次次在生死邊緣擦過！

外人只見銀光與赤焰交纏如飛龍翻海，根本難分虛實！

三十六招——四十九招——

—

終於，第五十回合！

雙槍猛撞，巨響震空！

兩人同時彈退十餘丈，雙腳在雪地拉出兩道深痕！

—

赫連玄嶽氣喘如雷，雙眼赤紅，咆哮一聲：

「讓你見識見識——我真正的終焉之式！」

他氣息驟聚，猛然提槍劃空——

「——赤魂裂天劫！！」

霎時赤雲聚頂，四方氣浪扭曲，赤焰如天幕覆下，化作一道燃盡八荒的火槍虛影，自天而降，直壓白蘇蘇！

—

白蘇蘇不避不閃，深吸一口氣，銀槍指天！

「四式——雷轟！！」

槍意攀升至巔！

銀槍釋出無形雷域，一條纏繞雷電的銀龍虛影自其身後騰起！

「——吼！！」

雷龍破空，挾萬鈞之勢，撼天而上！

眾人只見一銀一紅兩道氣息在高空對撞，化作光海奔瀉！

—

此刻，天地無聲，唯有雷光與火浪在雪谷交纏，將整場戰鬥推向極致的顛峰！

—

雷龍與赤龍在空中炸裂，萬丈光影自天而降，震得整個山谷天搖地動，兩道身影一左一右倒掠而退，雪地滑出數十丈！

白蘇蘇半跪在地，氣息翻湧，銀槍橫於身前，肩頭微顫。

赫連玄嶽怒吼一聲，再度踏碎地面，氣血沸騰，胸口已染赤，但目中戰意更勝往昔！

「再來——！」

他猛然衝鋒，槍鋒如赤狼咆哮，赫然又是一記破空橫掃！

—

白蘇蘇卻在此時——閉上了眼。

萬籟俱寂，風雪凝止。

她氣息內斂如霜，銀槍倒擱，左手緩緩覆於槍脈。

霎那間，一道道細密的戰意紋路自指尖浮現，銘刻銀紋之上，如同雷紋甦醒，脈動不已。

雷意、殺意、槍意——三意同時湧現，如怒海之潮！

而這一刻，裂空鋒芒槍微微震顫，槍紋閃光閃爍，竟似對主人的意志作出回應。

銀芒自槍體蔓延，與她戰意交融，氣息相契，彷彿知曉這一擊的意志與決斷——

這不是單純的出招，而是她與槍、與心、與戰道的共鳴！

她猛然睜眼！

銀光破曉，直穿風雪！

長髮激揚，雪袍怒舞，氣流如雷貫天，整座山巔如遭雷擊，碎雪沖天而起！

她聲如霜雷，震動穹霄：

「——五式・貫魂！！」

銀槍爆發出刺眼光焰，如一道天雷直貫蒼穹，一刺而出，雷紋爆閃，聲震四野！

那一刻，白蘇蘇與裂空鋒芒槍，彷彿真正合為一體。

—

身形化作一道極亮銀線，直貫而出！

赫連玄嶽心中一震，方欲格擋，卻驚覺自身氣脈在剛才兩招交鋒後出現片刻凝滯！

這一刺來得——快到極致，幾乎未給赫連半點喘息之機！

—

銀槍如流星穿梭，刺破赤焰、撕裂護甲，赫連玄嶽雙目怒睜，竟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槍鋒一寸寸貫入心口！

他瞳孔驟縮，腦海深處閃過最後一縷念頭：

「我……竟會敗在這小丫頭之手……」

「咚——！」

一聲沉悶巨響！

—

赫連玄嶽身軀僵直，血光在胸前綻放，烈焰氣息如崩山碎地般瞬間潰散，戰意如潮退。

他張口欲語，卻只吐出一口血霧，隨即，整個人重重跪地。

白蘇蘇緩緩拔槍，銀光尚存，未沾一滴血。

她立於雪霧中，槍尖斜指大地。

周遭，萬軍沉默，風聲全無。

—

空氣瞬間凝滯，四周一切仿佛靜止了三息。

萬軍凝視，連風都屏住呼吸。

—

然後——

「——哇啊啊！！」

霜騎軍爆出震天歡呼！

「主帥勝了！！」

「赫連死了！！」

—

白蘇蘇緩緩拔出裂空鋒芒槍，翻轉一圈，將血光一震甩盡，逆風一舉槍尖，銀槍斜指天穹！

她朗聲喝道：

「今日之戰——以我寒鱗雪軍，誅墨炎宿敵！」

「此谷，自此為墳——不再為路！」

「待復國成功，將告天下——白家，回來了！」

—

不遠處，白弘望著雪中獨立的白蘇蘇，雙目微紅，手中長槍一緊，卻沒說話。

只是在心中低聲道：

「……我這個女兒，已經長大了。」

—

陸青禾站於山脊之側，戰袍微獵，望著銀光仍未斂盡的霜槍剪影，微笑點頭。

他眼底一片明亮，心聲未語：

「這一戰，妳贏得漂亮。」

—

魏凌塵則推了推鼻樑上的靈針之環，望著白蘇蘇身後仍未散去的槍意殘痕，輕聲喃語：

「真不愧是我師姐……。」

「真該錄下來給宗門那群膽小鬼看看——什麼才叫戰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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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熄滅，風雪再臨。

北谷斷原，如修羅塚。

白蘇蘇立於斷坡之巔，環視整座谷地，燃盡之處皆是赫連軍屍甲、破旗與焦灰。

—

她低聲喚道：「整軍，清陣。」

「斬敵將者，收首級；餘者列塚，不留生息，不留證據。」

「一刻內完成，天亮之前，全谷收斂。」

—

命令傳下，寒鱗五軍如影起動。斬首、搜身、搜旗、滅火、埋灰，各部如流水般沉靜而迅捷。

山谷之內，只餘盔甲輕鳴與寒風低吟。

—

白弘踏雪而至，低聲問：「要傳信回給陛下麼？此戰告捷，也該報備功勞了。」

白蘇蘇搖頭，語氣平靜卻堅決：

「此戰，暫不可外洩一字。」

「若陸雲鋒得知赫連已死，必會有所準備。」

「我們贏了一仗，還沒贏全局。」

—

魏凌塵亦來，附聲道：

「我們可在赫連軍帳中留下信物與燒毀過的軍符，再製造出『內訌或逃軍被追殺』的跡象。」

陸青禾接續道：

「赫連軍潰散後數日內必傳出訊息，但只要能製造出內訌的假象，就足夠了。」

—

白蘇蘇點頭，目光望向漸亮的遠方雪線。

「讓人猜不透我軍動向，反而更易將敵人牽入局中。」

「現在他們少了墨炎軍幫忙，等於也斷了陸雲鋒一隻手臂。」

「寒鱗初現，不是為了露鋒，而是為了……下一擊不落空。」

—

說罷，她轉身而去，銀槍歸背，雪袍隨風而沒。

五千寒鱗軍於暗雪之下，默然收斂，無聲無息地，將整場屠戮化為遺跡與煙塵。

而這片埋骨之谷——將在曙光前徹底抹去，於世人記憶中永不留下一筆。

她回望仍焚的殘陣，眼底無一絲勝者之喜，只有冷得近乎殘酷的謀算。

這場勝利，還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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