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之下，唯我為尊 - 第三十五章《王血重燃》

原初空間清晨微霧。

輕風拂過林葉，一道赤袍人影悄然立於居所門前。

白蘇蘇正拄槍而立，望向那靈氣翻湧的高台，神色堅定如鐵。她輕聲開口，語氣中透著一股從未有過的決絕與鋒銳：

「臣女此行，將隨師兄弟們直赴極北去喚醒寒鱗破嶽軍……」

「為王朝，為白家，也為那些未葬的魂——討回該討的帳。」

語落，她雙手一揖，銘槍橫於身前，銀芒輕鳴。

—

陸景昭靜靜看著她，良久才緩緩點頭。聲音低而溫，卻透著一份君王少有的感懷與欣慰：

「白家為我昊霜開國以來，一直是護國之臣。」

「白戰雲、白弘，皆為昊霜肱骨之柱……」

「如今白家雖敗，然妳仍在。有我昊霜王朝在的一天，白家將永遠是昊霜護國的頂樑世家。」

「妳自少年披甲，戰功赫赫。我便知——這一代的護國之銘，終將刻於妳槍上。」

「白將軍，妳無需證明妳是白戰雲之孫女，妳自有妳的銘記與戰魂。」

—

白蘇蘇輕垂下眼，雙拳暗握，聲音低沉而有力：

「臣女不辱使命，必不負此銘。」

她說完，深深一揖，赤袍如火，銘槍橫於膝下，儼然將軍之禮。

—

陸景昭微微點頭，似有所感，又緩緩轉目向章文謙。

章文謙即刻上前拱手，低聲道：「白將軍，陛下尚有話，欲與陸公子單談數語。」

白蘇蘇聞言不語，只輕輕頷首。她挺身而起，轉身退入林後，未再回首。

獨留陸景昭與陸青禾立於階前靜對。

—

微風徐來。

「你是我皇叔陸驍那一脈……最後的血脈，也即是，我堂弟。」

陸青禾聞言微微點頭，眼神未動，卻明顯沒有半分驚異。

這樣的真相，他早在劍上烙印，心中埋藏至今。

陸景昭望著陸青禾，語聲輕緩，卻字字含沉意：

「六年前的那場滅門之夜，我本以為，是皇叔政敵，前宰相嚴無咎暗下殺手。」

「案子查了數年，毫無結果。直到最近……陸雲鋒親口證實。」

「原來是陸雲鋒一手造成的這等慘事……」

「為換取宰府提攜與拜嚴無咎為師之名，竟以族人為籌，將皇叔一脈——一夜清洗。」

「這陸雲鋒……心狠至此，連同族都能屠得乾淨。」

—

陸青禾沉默片刻，眼神自平靜轉為微顫，喉結微動，低聲應道：

「……那夜我親眼看見他，帶著影衛，踏入家門。」

「父親被斬於中堂，母親……想抱我逃，被箭矢釘入牆上。」

「那一夜，整個陸家，從燈火萬家到血流成河，不過半炷香。」

—

陸景昭胸口起伏，良久才低語：

「你們，是我皇家一脈中……最堅的鐵骨。」

「如今我被奪國印，你仍能以宗門弟子之身，於亂世中走出……」

「這不只是天命，更是血命。」

他聲音未變，眼神卻在話語落下的同時，悄然落在陸青禾身上，靜靜觀察著。

那一瞬，他不只是一個殘破王朝的舊主，更是一位歷經風雨的帝王。

他想知道——

這個「堂弟」是否會在此刻流露野心，或對那把皇座展現一絲興趣。

血統，是通往王權的門票。

仇恨，是最鋒利的刀。

而一把刀，一旦不受控，那就是一場政變的開始。

—

但陸青禾卻只是淡然一笑，聲音冷靜如雪：

「我不要什麼天命，也不想重回皇室。」

「我修劍，不為道、不為名，只為報仇。」

「那顆頭——我要親手斬下，祭我父母靈前。」

「此後，我只願隨師尊修行，不問世局。」

—

這番話落下，陸景昭微不可察地收回了眼中的一縷光芒。

那是帝王的懷疑，與最後的防線。

最終，他輕輕一歎，眼中情緒重歸複雜：

「……好。」

「若這世間再有一日光明，我願你得自由而行，不再背血行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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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傍晚，原初空間後院，林影斜落，亭中燈火未起。

三人並肩圍坐在石桌前，面前攤開一幅以金砂繪製的昊霜王朝全境地圖。

地圖乃章文謙所贈，標示詳盡，自王都中原冰脈起，至北界極寒封境止，山川河脈，城防要塞，皆清晰可辨。

—

「寒鱗破嶽軍……若真如皇上所言，當年奉封於北境，應就在這一帶。」

魏凌塵指向地圖上方，那是一片名為【封極斷原】的冰原斷帶，地勢險絕、人跡罕至。

—

「這裡地勢斷裂、雪骨萬年不融，唯有三處可通，一為西方雪魂山脈北走，二為王朝東界進入鴉冰谷後往西通道，三為靈脈斷峰北上，繞過王廷封鎖線，經鴉冰谷轉入封極斷原。」

陸青禾皺眉，目光緊盯通路標示。

—

白蘇蘇望向圖中鴉冰谷的位置，目光微凝。

「……鴉冰谷。」她聲音低沉，槍下指尖緊扣桌面。

「那是霜騎軍最後的駐防線。我……曾在那裡駐守一年。」

她的目光閃過一絲難掩的記憶波動。

「那年冬防期間，我所部三千，於谷中抵禦墨炎潛軍，未料……竟遭我朝影衛從後夾擊。」

「三位副將戰死，我重傷墜谷。若非師尊出手……我早已埋骨雪下。」

—

語落之時，整座亭中氣息沉凝。

魏凌塵皺眉：「鴉冰谷是軍事要塞，怎會讓私軍潛入？」

—

「宰府之手，無所不伸。」陸青禾冷聲道，「當年之局，若不是為殺她滅軍，何至於自毀邊防？」

白蘇蘇緩緩吐息，神色平靜：「此路……雖危，卻是最可能避過王廷耳目的通道。」

「我們要去的地方，便在鴉冰谷西北那片封極斷原——若寒鱗破嶽軍真還在沉眠，必藏於此。」

她手中槍柄一轉，指向地圖上被雪線所覆的隱秘邊隅：「此地，有古時軍倉遺址，地脈空虛，適合封軍藏兵。」

「若要啟動那支軍隊，須先尋得那一點『舊封』之。」

—

陸青禾與魏凌塵對望一眼，皆微微頷首。

接下來，只剩一件事。

他們，得悄無聲息地，穿過鴉冰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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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原初空間後院燈火未起，餘霞漸隱。

三人圍坐石桌，地圖鋪開，山河與冰原猶在金砂之上靜靜流轉。

他們已規劃好行經路線：明日拂曉啟程，自靈脈斷峰西行，繞過王廷封鎖線，經鴉冰谷進入封極斷原，尋覓寒鱗破嶽軍沉眠之地。

這將是一條無人可援之路。

—

風過林梢，一道熟悉氣息悄然自後方而至。

周玄不知何時出現在亭中，銀髮輕披，手中拎著茶壺，眼神懶懶地掃過地圖與三人。

「你們，明天就動身？」

白蘇蘇起身拱手：「是。」

周玄點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忽而開口：

「你們確定——不需要為師幫你們出手嗎？」

語氣隨意，卻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真意。

—

白蘇蘇與陸青禾幾乎同時一愣，旋即交換一眼，異口同聲：

「不敢勞煩師尊。」

「這是我們的事，我們想親自解決。」

—

白蘇蘇聲音清冷如雪，眸中閃著堅定的戰意：

「白家護國立世，興於沙場、毀於背叛……這筆帳——該我親自清算。」

陸青禾也低聲道：

「我修劍，不為名，不為道，只為那一夜血光與火焰。此仇……不共戴天。」

—

周玄聞言，眸中光影輕閃，終於點了點頭，語氣隨意：

「行，那就如你們所願。」

他袖中一翻，掌心出現三枚圓潤玉珮，色澤淡銀，表面符紋緩緩流動，內藏空間波動之痕。

「拿著。」

他一一遞出，語氣懶懶：

「裡面封了幾層術式，護身、藏氣、傳音三合一。」

「若是你們遇上撐不住的場面，捏碎它，為師會收到訊號。」

—

三人齊聲應下，各自收好玉珮。

白蘇蘇目光一閃，鄭重行禮：

「多謝師尊賜物。」

陸青禾亦拱手抱拳，沉聲道：「弟子……必不辱命。」

魏凌塵撓頭笑道：「我也會努力不讓您丟臉的，師尊！」

—

周玄「嗯」了一聲，轉身欲走，卻又補了一句：

「你們自己要扛，那我就不管太多了。但別忘了——」

他背對著他們，語氣懶懶：

「你們……還有個師尊。」

說罷，他人影隱入風中，唯餘一縷涼風，繞亭而過。

—

待三人離去良久，原初空間內的院落中再度歸於寧靜。

周玄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躺椅上，懶洋洋地半躺著，手裡把玩著一串靈石，眼皮撩起一線縫隙，看著遠方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殘息。

風微起，帶來一絲霜雪未至的涼意。

他輕輕歎了口氣，語氣像是閒話家常：

「這三個……氣勢挺足啊，希望別太逞強，真的給我送命去了。」

他打了個哈欠，側過身，望著小院一角雜草未除、衣袍亂疊的角落，忽然撇了撇嘴：

「那傢伙也不知跑哪去了……這麼久，一聲不吭。」

「她做的飯菜……我是真的開始想念了。」

「連衣服也沒人收，這院子都要變成鳥窩了。」

「那三個小崽子也全跑了，一個幫忙的都沒剩。」

語氣一頓，他喃喃自語：

「是不是該再收個徒，專門來幫我打掃屋子了？」

說罷，他忽地轉頭看向虛空，懶懶問了一句：

「欸，系統，還有徒弟可以收嗎？」

「最好還會做菜、懂打掃、性子也乖點……」

—

系統沉默了三息，最終只傳來一道無聲的訊息波動。

「……」

—

周玄挑了挑眉，盯著虛空看了一會兒，忽然眼神一亮，語氣也多了點興致：

「不然……你來幫我打掃屋子？」

—

又是一陣沉默，依然無聲無息。

系統這次，甚至連一點波動都懶得發了。

—

周玄「嘖」了一聲，翻了個身，語氣嫌棄得不帶遮掩：

「你這系統啊……連掃地都不會。」

他拉過披風蓋住臉，語氣模模糊糊：

「等回頭遇上合適的，我就自己順手收一個……最好還會做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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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昊霜王都北隅，一座名為「暗息閣」的地底密室中，魂晶幽亮。

黑色魂晶內，一段支離破碎的畫面緩緩浮現：

銀髮男子，兩指斷刃。

銀鎧女子，銀槍橫身。

紅衣女子，笑語森寒。

畫面閃爍斷續，最終歸於沉寂。

—

黑袍人立於陰影之中，眉眼如蛇，神情無波。

影衛四絕之一——狄隱，凝視著那段雲闕臨死前燃魂傳回的殘影。

他指尖輕觸晶面，聲音低啞如鐵針穿骨：

「雲闕……連一個凝丹都殺不掉。」

「被那一男一女壞了事，最後還折在他們手上……可笑。」

他袖袍一振，魂晶殘影再度浮現。

畫面跳動不穩，卻仍可見三道身影輪廓：

銀鎧女子長槍如雪，目光冰冷，正是白蘇蘇；

銀髮男子斜倚身影，神情漫不經心，一指斷刃，氣機深不可測；

紅衣女子風華絕世，立於其側，氣場穩雅中帶壓迫，似與男子關係匪淺。

狄隱盯著光影，眉間微蹙，低聲一笑：

「他們是誰……無所謂。」

「不過，白蘇蘇——妳命還真大。」

—

「——索蠍。」

一道黑影自牆角浮現，單膝跪地：「屬下在。」

狄隱袖袍一振，兩道模糊殘影化作光幕懸浮於半空。

「你帶閣內十名精銳，自即刻起，前往北洲青玄宗周邊，全力追查白蘇蘇下落。」

「這兩人——一併查清，身份、修為、背景，任何蛛絲馬跡都不可漏。」

他翻手取出一枚暗紅玉令，血紋隱現，靈息森寒。

「這是影衛調動令牌。白蘇蘇……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是！」

黑影一閃，索蠍領命而去，風痕乍起，瞬息消散於地脈之中。

—

密室中只餘狄隱獨立黑霧之中，望著漸暗的魂晶，低聲呢喃：

「雲闕死得不明不白……這筆帳，我會一條條查清。」

「白蘇蘇……妳以為有人護你，就能從影衛手中逃出生天？」

「我會親手送妳下去——與妳族人的白骨，一起封進永雪之下。」

他身形一動，沒入密室深處，整座空間，再度歸於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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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青玄宗外三十里雪嶺下，一處陰濕裂谷中霧氣瀰漫。

叢林靜寂，雪氣無聲。風過之處，枝葉不動，唯有一縷灰影自地脈無聲而現。

一名身披蠍紋戰甲的女修立於崖下，雙眸泛著紅紋，眉心印記如幽火般閃動。

她正是狄隱最得力的下屬——索蠍。

—

在她身後，十名黑袍影衛齊齊現身，面容皆隱於兜帽之下，殺機凝而不散，氣息如刃未出鞘。

索蠍掃視一眼，聲音冰冷：

「兩組行動。」

「甲隊四人，隨我潛伏，封鎖靈脈斷峰西行線，觀察是否有人離宗突進。」

「乙隊六人，立即南潛至青玄宗距離王都最近之城，搜尋過去三日內所有出城記錄、隱修者遷徙與中轉氣機殘痕。」

「若發現任何與此氣息相近者——直接上報，不得擅動。」

—

她抬手，一道破碎氣痕自掌心浮現，正是雲闕死前殘魂所遺。

眾人齊聲應令：「喏！」

黑影四分，兩隊分行潛入山野林脈之中，無聲無息，殺機沉入雪地之下。

—

索蠍看著他們漸隱的方向，這才回首，再次跪地啟動追蹤秘術。

她取出一枚灰晶珠，封有白蘇蘇殘氣，滴血祭之。

下一瞬，晶珠破裂，銀絲乍現，於夜色中漫散如網。

這是影衛追殺術中極耗元氣的祕法——【蛛絲潛息印】。

銀絲隨風而動，最終緩緩聚向一處方向。

——青玄宗後山。

—

索蠍雙眼微眯，語氣森寒：

「斷得倒是乾淨……可惜你氣機太強，終究還是洩了一縷。」

「但沒關係。蛛絲已落，等你們出來時……我會親自收網。」

她一指點入地面，釘下一枚蠍紋定標銅釘，靈息如墨暈開，為獵殺畫下第一道域限封鎖。

語罷，她人影一閃，沒入黑林之中。

而遠處的青玄宗後山，仍靜靜矗立於雪夜之中，燈火未動。

—

那一夜，無人察覺。

而那銀絲指引的方向，正是原初空間後山的氣脈出口。

風雪未起，殺局已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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