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我們在這意識世界中掙扎著 - 咀咒 (一)

「排斥作用……你的大腦經已難以負荷巨大的運作量，大概是因為你過度改造大腦過後的結果，目前機械對腦部的影響還是未完全發掘的，雖然那能幫助提升人類的各種能力，其中包括抵抗梵的傷害，但是作為醫者，我並不推薦這樣做。」

醫生觀察了一下對方的反應，然後又說：「我想你現在已經漸漸出現各種幻覺了吧？這是大腦失去功能的先兆……要是這種情況沒有停止，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便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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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睜圓著雙眼，但是他的視線並沒有聚焦在任何一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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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一改嚴肅的語氣，感恩地言道：「我已經在電視上看見了你們的付出，那種結果一定不好受吧，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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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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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而付出的，但是過度的努力很有可能會傷害到自己……」休前那模糊的人影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你不需要這樣強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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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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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也是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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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完全錯了。

我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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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要的時候，請向身邊的人尋求幫助吧，就像是您的家人，他們一定可以幫到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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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走出診所的門口，看著由人造天空投射下來的虛假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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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沒有半點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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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十號居住區的各位居民注意，還有十分鐘，天氣系統將會自動降雨，持續時間為半小時——」這是來自電子合成出來的擬人聲，在這半世紀以來經已成為了人們最熟悉的一把聲音。

路上的行人舉起了頭來，看著污雲積起來的「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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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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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那個東西很假嗎？要是我的話，真想看見真實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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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出現的聲音，讓休不由得地想，那個人是不是就站在了自己的身邊。

他望了眼，那個地方出現的卻是一片視覺為黑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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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掌心撞了撞腦袋，聽見在腦袋中某些零件在搖動的「咔咔」聲。

晃起頭，像是某種金屬在頻密地「鏘鏘」的撞擊著自己的頭骨。

虛空逐漸消失，只是腦袋中機械運作的聲音卻一直「咕咚咕咚」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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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知道，這也是所謂的幻象吧。

可是，他並不打算停止現在做的一切。

因為他知道，這是所有人，包括自己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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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就是一個公認的天才，因為這樣，我擁有是幾乎無限的「選擇」。

我比常人更能看清這個世界的運作，擺放在我眼前是比常人更多的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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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區出了個百年一見的天才啊。」

站在眾人的鎂光燈之下，俯視著的人們正熱烈地鼓著雷動似的掌聲。

「小小年紀就能有這樣的成就真的不容易啊。」「就是，簡直是百年一遇。」「未來的上限真是令人難以估量啊。」「你看看隔壁家的孩子，為什麼你就做不到？」

休就在高處，看著那些如擁戴自己般的人群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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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樣做了，他們選擇將我推舉為他們的天選之人，將我化作某種的心靈慰藉。

人們都覺得我正在享受著人們的讚揚聲，說著從小得志的我將會踏上一段美好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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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女人的聲音帶著威嚴，散發出不禁令人屏息的氣場。

「為什麼你連這種簡單的事情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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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身上背負的，是一個非凡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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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輕輕地將手疊在休的肩膀上，說：「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得好的，對吧？」

她的笑容就像一個被精心雕刻的面具一般，雖然美麗，卻又冷酷。

「媽媽說得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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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負於我身上的是來自家族無盡的愛與期待。

他們愛我，因此給予我更多的渴望。

渴望我能成才，望我能在這浩蕩的人類歷史中留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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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永遠記住這些人啊。」男人揚頭看著，大牆上張貼著眾多張以往曾留下輝煌事績的人們。

說完，他轉頭望向在一旁的休。

「父親只是想讓你知道，休你要以這些人為榜樣，因為你注定總有一天會踏上那些人的地位，甚至要超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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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年幼起，那些期待像鐵鉤般嵌入脊背，他們無數雙睜得泛紅的眼睛，盯緊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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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你不能辜負大家對你的期待啊。」

管家手中握著的是一條長而粗的木條，細看能見到倒勾著的刺。

「所以我們今天也要繼續努力。」語畢，只見管家向休揮起了手中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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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樣做並沒有錯。

但我也明白，我從未真正被他們的期望束縛。

這個世界，看似複雜，其實只是道極其簡單的題目。

面對他們，也只不過是需要一個「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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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答案，無非是千篇一律的安慰——假裝對我寄以希望，實則只是想抹平自己內心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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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做得更好的。」休笑著回應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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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他們所付出的，不會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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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做得更好的。」休笑著回應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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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他們的期待是不會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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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做得更好的。」休笑著回應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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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他們心底裏的自卑……來源自他們自己無法得到成功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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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不過是他們用來安慰挫敗的道具。

我要繼續這樣做，我也只需要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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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作出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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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親自選擇了這套「公式」，而我比誰都更清楚其背後需要付出的是什麼。

即使我知道有其他的選擇，但我依然義無反顧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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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一切都是我選擇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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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以前的我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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