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我們在這意識世界中掙扎著 - 他們 (二)

也許我有一天會完成這般的創舉。

也許我會成為大家的英雄。

也許，也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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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博士，你明天有空嗎？」正當休正低頭處理著文件時，坐在辦公室一邊的可娜問道。

休抬起頭，瞧向可娜，只見她雙眼並沒有看向自己，只是定睛在手上的書本。

「那是什麼？」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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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附近了新開的商店街。」

休挑起了右眼眉，說道：「我從未聽說過這件事。」

「你現在聽說了。」

「所以呢？」休疑惑地回道。

「你有興趣嗎？」

「什麼興趣？」

「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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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停頓了好幾秒，然後合上桌面上的文件。

「如果我說沒有呢？」

與此同時，可娜也放低了手上的書本。

「你不會這樣說的，因為——」可娜從手中拿出兩張票券，再說：「今天是特別日子，所有商品半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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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這根本不構成理由去答應，但不知為何，我去了。

或者，內心某部分的我，也想放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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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個！」可娜雀躍地說道：「我終於找到了！最新出品的，小鼠狼！」

可娜高舉起一個絨毛玩偶，休覺得這玩偶看上去很奇怪，有著老鼠的身體，卻有著狼的頭，非常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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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不認同，但她大概是因為覺得可愛才會如此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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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是，可娜卻用著一副「我被融化了」的模樣說道：「太醜了，醜得太棒了啊。」

休用著驚訝的語氣說道：「是，是因為這樣嗎？」

可娜一本正經地對休說道：「這可是阿爾法大師推出的潮流之作啊，作為戰爭期間少數倖免的藝術家，他們可是費盡了心力創造了這玩偶，但它卻是如此的醜陋，醜陋代表的是對戰爭的悲觀，它如此的不合附創作美感，但也代表著戰爭時期的不現實，就是這麽一個有意義的玩具，不，是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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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原來是這樣啊，我還真是，搞不懂現代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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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他們又去了一間照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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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休指著掛在牆上的大鏡。

「照相店。」

「不，這跟我預想的有點不一樣。」休稍低下頭來，桌子上有各種的裝飾品，包括形狀浮誇的眼鏡，各式各樣的頭套，與卡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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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休反應過了，可娜就將兔子頭套一下子套在休的頭上。

在鏡子中照映的是，休頭上頂著兩塊粉紅大耳朵，垂在休的兩臉頰邊。

「喔，想不到還挺適合你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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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娜也戴上了橙色鏡片的大圓框眼鏡，這顯得她本來精緻的臉蛋顯得更小巧。

「怎樣樣？好看嗎？」她擺了個托眼鏡的姿勢，咧嘴笑著。

休擠不出一句話來，顯示到剛才為止發生的事情都超出他人生經驗的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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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娜覺得有點無奈地搖搖頭，道：「這種時候，男生不是都該說『妳很可愛』之類的話吧」

「這個......」

沒等休的反駁，可娜又說道：「博士您你根本沒好好地『生活』過，人生就不只有研究與學術吧，有時候放鬆一下也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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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們的年紀差不多，但輩份上作為老師的休正被作為學生的可娜教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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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只有一次。」可娜雙目認真，說：「所以要盡情地為自己去享受才是正確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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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像刀刻一樣，深深印在休的心裡。就像是一道解不開的迷題，他一直都想不通，所謂的「為自己」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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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休站在眾人之上，萬千把喝采的聲音，燈光一盞盞地打亮在自己的身上，他很肯定，這對於大部份人而言，是一件值得去享受的事情，因為達到了大部分人都不能觸及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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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是為了我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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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休先生，請你發表一下感言吧。」休接過了冰冷的麥克風，那溫度足以刺入手的骨肉中。

閃光燈閃爍，休此刻在全世界的人臉前成為英雄——人們所期望的形象。

這個世界的戰爭已經結束，人們需要的是新的開始。

重獲昔日那片舊土，以及那能從人類帶入「天堂」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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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母親，他們露出了無比喜悅的模樣。

那與休從前看見的模樣是如此的不一樣。

家族的榮光……理所當然的是他們的首位。

但此刻的休卻覺得，他們是發自內心地感到自豪，對這個兒子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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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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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回想起以前的自己，發現是如此的可笑。

自以為自己經已理解對方，但發現其實自己什麼都不懂的那種感覺，仿如是一種極大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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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先生？」

此刻站在所有人臉前的「英雄」，卻不自覺地流下了眼淚。

他甚至也解釋不了自己為何會哭，可能是過於羞愧吧，又或者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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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成為家族的驕傲。」來自家人的注視。

——「我不要……我不要死！」休親手送走過的生命。

——「你是『英雄』，計劃必須由你來完成。」成為政治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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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你帶人類步入新時代。」少女的一番話。

妳真的很卑鄙，擅自將自己的願望加到我身上，又擅自要我為了自己而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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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教授……不，現在應該要叫做休博士了嗎？」可娜穿上一身實驗所長袍，一副與以往全然不同的模樣。

可娜以輕柔的姿態原地轉了一個身，抬了一下她的圓框眼鏡。

「怎麼樣，適合我嗎？」

只見休愣在原地。

可娜等了半晌也沒得回應，便靠近說：「休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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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休的意識才終於從千萬里之外回來，回說：「啊……挺不錯的啊。」

可娜滿意地點了點頭說：「我加入了『地表行動』，看來我離夢想又靠近一步了呢。」

「不過還差很遠就是了……」

「有休博士您在，肯定很快就會達到的。」

「是嗎？」

「嗯嗯，我相信您。」可娜挑起嘴角笑說：「總有一更，我們一定會完成全人類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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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認為只要一直向前走，就一定會找到一條正確的道路。

但是理想與現實，是有差距的。

而且是如此的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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