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惡念 - 第四章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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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致豪記得那天，也是個悶熱的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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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剛和隔壁兩兄弟捉迷藏，抓人的時候繞着小區跑了幾圈，結束後身體累得軟趴趴的，於是他躺在沙發上吹着電風扇，聽着窗外傳來蟬鳴，舒坦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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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走廊傳來父親的聲音：

「你真的…真是賤人！」他駡道，聲音裏有什麼破碎掉了：「妳他媽這麼狠心，將來肯定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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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致豪爬起身來，睡眼惺忪地走出客廳，隔着長長的走廊，剛好看見母親在門後的半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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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門重重地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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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豪，阿豪。」他父親轉過身，跪下來緊緊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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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我們了，這個家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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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寬厚的緊握著李致豪的肩，父親直起身來，看進他的眼睛裏，堅定地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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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能被打倒。我們要好好地生活下去，沒什麼困難可以打垮我們兩父子的，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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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致豪甚至不知道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母親，他只感到當時的父親很傷心，他沒見過父親這副破碎的模樣，他想要幫他修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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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用力地抱着他，頭埋到他的胸膛裡，並感覺父親的腦袋也埋進自己脖子上，他的身體似乎被注滿了能量「知道！」他回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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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父親還是頂着一頭黑發，腰桿直挺。他臉上有不少愁苦和皺紋，卻也有柔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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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房子曾經也充斥着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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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切腐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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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害生成傷害，仇恨滋生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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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致豪很久沒有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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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一晚，渾身傷痕的他打車到一個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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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在在燈光柔和的公寓玄關，被那個一向維持着距離感的人握著肩膀，温柔而正式地問：「接下來要跟我一起生活嗎？」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身上的傷好痛，新傷舊患，痛得難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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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要懷疑一下的，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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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掙扎一下，不要顯得過分可憐，任人左右。這世上沒了誰不也是能活下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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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實是，他在淚水之中急不可耐地點頭，到後來，甚至緊抓着對方的衣領，失控地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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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十年，李致豪重新被人拥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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