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間廢棄多年的老工廠。三十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瓦斯爆炸奪走了夜班十七名工人的性命。 但奇怪的是，屍體，一具也沒找到。
新聞報導稱那是一場「工安事故」，但三天後，整棟建築便被倉促封鎖，所有相關報導也在網路上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彷彿那晚從沒發生過什麼。
可附近的老居民仍舊記得，當晚，工廠不是發生火災，而是傳出一陣又一陣低沉的咆哮與撕心裂肺的慘叫。 有目擊者發誓，那些聲音不是人類能發出的。 甚至在之後的好幾年裡，總有人聲稱在夜裡看見窗邊站著模糊人影，貼著玻璃，一動不動地盯著外頭。
我從小就怕這種都市傳說。 偏偏這次畢業旅行的最後一站，小文那群人居然起鬨說要來這裡「體驗人生」，還振振有詞地說：「人越多越熱鬧，不怕啦！」 我明明再三表示反對，卻還是被他們硬拉著走進這座彷彿被歲月啃咬殆盡的鐵皮工廠。一群十幾個人，拿著手電筒，嘻嘻哈哈地邊走邊自拍。
說來可笑，其實一開始只是為了拍一支抖音：「台中十大都市禁地實測——挑戰廢棄工廠傳說」。 小文說她在PTT看到這間工廠的討論串，據說那場工安事故根本是假新聞，真正原因是夜班工人們「集體失蹤」，政府為了不讓恐慌擴散才硬蓋了爆炸的說法。
「怎麼樣？夠毛吧？」她笑得像是來拍開箱影片，絲毫不覺得不妥。
我看著手機上的時間跳動著凌晨12:03，冷風像有意識地往領口灌進來，吹得我後頸發毛。 而我的第六感正在瘋狂敲警鐘：這地方，不該有人進來。
我們穿過一堆生鏽的鐵軌和斷裂的管線，空氣裡飄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那不是單純的灰塵或黴味，更像是腐敗多年的血腥氣與焦油味交織。
「快看！」阿哲用手機燈照向牆邊，一幅斑駁不堪的作業流程圖上，竟用紅筆潦草地寫了幾個字：
她們都還在這裡。
「這誰惡作劇的啊？」小林笑著想拍照上傳，但不知怎麼的，他的手機螢幕忽然閃了一下，接著整個死機。
「欸靠，什麼情況？」他連按好幾次電源鍵沒反應，眉頭也皺起來。
「是電磁干擾吧？老工廠會這樣很正常啦～」小文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一邊自拍一邊還開濾鏡特效：「你們這樣表情超好笑，快看這個表情包我剛剛錄到……」
「那邊有東西！」忽然，小湘尖叫一聲，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她手電筒照向前方一處機械堆疊區，那裡空無一物，但她聲音顫抖地說：「剛剛……剛剛有個人，跑過去了……很快……但臉……不對勁……」
我也往那邊看，什麼都沒有。但氣氛開始變了。空氣變得粘稠，靜得連大家呼吸聲都變得刺耳。
下一秒，站在最後方的阿哲忽然發出一聲怪叫，我猛然回頭，只看到他整個人像發瘋似的撲向小林。
「靠你幹嘛？！」小林還來不及反應，肩膀就被死死咬住，血立刻噴了出來。
接著，場面失控了。
有人大喊、有人尖叫，大家四散奔逃。工廠內部一片漆黑，混亂中我只記得自己拚命往出口跑，鞋底不斷踩到濕滑的液體與碎裂的玻璃。
我不敢回頭，但我聽得見那個不像人類發出的喘息聲，越來越近。
直到我們好不容易衝出工廠，那聲喘息才停止了。 大家氣喘吁吁地在廠外集合，只剩下七個人，包括我。
其他人……不是跑散了，就是……我不敢繼續往下想……
阿哲突然站起來，身上的血跡早已乾硬。他拍了拍褲子，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說：
「喔，對不起啦，我應該是太累斷片了。剛才那個……只是配合小文演一下。」
「演你媽啦！！！」小林還在包紮傷口，怒不可遏。
我看向小文，只見她一臉滿足地笑著，完全不覺得剛剛的混亂有多驚悚。
「不覺得很成功嗎？這支影片絕對破百萬點閱。」
但我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因為我發現，不知何時，我們身後的工廠門口，站著一排人影。 他們穿著褪色的工人制服，臉上模糊不清，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們。
而在我低頭檢查手機錄影時，畫面最後一秒裡，出現了那句熟悉的塗鴉：
她們都還在這裡。下一個，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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