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死不可的我們 - 第八章社團倉庫的塵埃

天氣微涼，連風都有種要打呵欠的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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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棠走進教室時，黑板上已寫了幾個大字——

「舊社團復活提案：學生會徵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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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皺了眉，還以為是誰無聊到在黑板上搞復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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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坐下沒幾分鐘，導師就真的開口了：「校方這學期決定試辦『舊社團復興計畫』，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填表，我們會選出一至兩個社團重新啟用，作為實驗性活動……這是教務處跟學生會的聯合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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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哇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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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可以復活漫畫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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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以前聽說超宅欸，還有老師收繳過『十八禁』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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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那個什麼心理研究社也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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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一出口，許念棠握筆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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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掃過教室，沒有人留意她的反應，只有某個角落，傅承曜靠著窗邊，像在打盹，又像早就聽見了所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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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課鐘響，導師才補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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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收到幾個提案，其中有個學生申請復活『行為觀察社』，這社團十年前存在過，後來人數不足被裁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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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棠低聲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彷彿喚醒了某段潮濕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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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那個牌子，記得在育幼院搬到學校之前，有人說過：「行為觀察社只是個蓋子，真正做的是紀錄學生的心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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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修下課後，兩人在圖書館的自習室角落碰面——以「補習」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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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社團的提案，不會是妳弄的吧？」傅承曜翻著課本，語氣倒像是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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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棠搖搖頭：「不是我。我也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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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妳聽到那名字的時候臉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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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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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曜沒說話，只是指節輕敲桌面，像是在斟酌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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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為觀察社……妳覺得會不會就是『祂』的其中一個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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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排除。但我比較想知道——誰申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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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棠望著資料袋裡的申請表，教務處說會匿名審查，可這越是遮掩，就越讓人想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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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不要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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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曜抬眼看她，那眼神不是疑問，而是挑釁：「妳不是最討厭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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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參加，我們就只能在門外看著他們排戲。但參加了，至少我們能改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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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當導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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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你說說你什麼時候不是在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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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視了幾秒，傅承曜率先低笑一聲，像是嘲諷，也像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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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就進去看看這齣戲，誰演得最像觀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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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夕陽斜灑進便利店的玻璃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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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棠捧著一杯微波牛奶坐在角落，傅承曜拿著啤酒味汽水坐在對面，一口沒喝，視線卻一直沒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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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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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只是……妳今天真的像個高中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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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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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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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落地的時候，有一種被暮色吞沒的空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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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外的車流聲變得模糊，兩人都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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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便利店的小電視裡，忽然播起某檔談話節目，主持人在問：「你相信記憶可以被植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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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曜轉頭，淡淡說：「妳說，妳記不起育幼院的事……真的一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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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棠輕輕搖頭，卻咬著吸管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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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確定那叫記憶，還是只是被誰放進來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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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知道，今天的夕陽落得比平常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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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某種東西，正在悄悄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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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牌子，那間社團，那一頁名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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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沒報過那個社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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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張社團登記表裡，卻寫著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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