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滄行 - 第五十三章：刀影重逢

山道溼重，夜雨未止，林間霧氣飛盪如絲。

砂香站於崖口前，指尖輕點地圖上的一處斷崖谷口：「此地，舊名『聽風石井』，星年南江流徒藏身所，後為煉藥之地。破戒泥多以此為轉運點。」

她收回指尖，目光投向江清寒與池瑛霜，語氣冷靜：「若能毀其根脈，隱霜再會供藥亦無效。你們去井西斷廠處，我去追查巫藥來源是否尚有上游。若只斷支流，恐無用。」

江清寒低聲道：「這類劇藥必須特定藥引，若中斷其供應……他氣血必亂，根基反噬。」

池瑛霜盤膝抱劍，冷哼一聲：「說得輕巧，真要再見那傢伙，你們最好別攔我。」

砂香從懷中取出一枚黑玉圓片，其上鏤刻錯雜紋線，中心一點赤紅：「我走後三日內若無回音，於藥井西側空院與我會合。此物能引火為信，以紅光為識，我自會現身。」

話落，她不再多說，轉身沒入林霧，如一縷氣息遠去。

江清寒望著她消失方向許久，方低聲開口：「她這人，總像走在別人前頭三步。」

「你是說心機還是命？」池瑛霜站起來，拍了拍身上落葉。

「都不是。我是說……她從不問我們是否跟得上。」

池瑛霜斜瞄了他一眼，卻沒再順口回擊。

二人轉身，踏上通往「聽風石井」的山徑。這場被親追的刀刃重逢，已經恭候多時。

——

山徑轉折處，濕苔密佈，兩人方至崖口，便見前方有數名黑衣人倒臥於泥濘之中，喉間皆一道利痕，尚溫的血跡混著雨水蜿蜒流走。

池瑛霜停步，眉頭微皺：「這是……有人先一步下手？」

江清寒半蹲察看，一指輕觸其掌心所握小瓶：「有餘溫。死不過半刻，動手之人出劍極快……但這些人彼此之間毫無反擊痕跡。」

他聲音未落，忽有濃重氣息自前方霧中翻湧而來，宛如野獸低鳴。

「藏身！」他驟然低喝。

兩人身影一閃，避入旁側破牆殘垣。

霧中，一道人影盤膝蹲伏於屍堆之間，雙手滿是血漬，似仍在喃喃低語。其身微顫，額際冷汗斑斑，半邊面具已崩落，露出瘦削頹敗的下頜。

那人赫然便是隱霜。

江清寒倒吸一口氣：「他……在發狂？」

池瑛霜握劍更緊，目光警惕：「破戒泥副作用發作，他把自己人全殺了……」

只見隱霜忽而大笑忽而低喃，突地暴起一掌劈斷旁側斷牆，飛石四濺。

「我……我不是你們的棋子……不是……哈哈哈——！」

他身形疾轉，一劍劃過已斃之屍，彷彿仍在對敵。

池瑛霜咬牙：「不能讓他這樣下去，氣血亂走會自焚經脈，到時只會更難應付！」

江清寒倒吸一口氣，他還記得砂香當初說過——此人服破戒泥，藥性若未褪盡，仍是癲狂如鬼。

池瑛霜已然踏步而出，劍尖直指對方，聲冷如霜：「你還活著，真讓我掃興。」

隱霜笑聲沙啞，拂袖而立：「這回，不會再讓妳逃。」

兩人氣機初交，霧氣竟如受壓一般退讓開來。

刀劍再會，不為試探，只為取命。

——

池瑛霜氣勢如虹，招招殺意凝實，兩柄劍影在破井前裂風疾擊。隱霜雖瘦，身法詭異，刀路虛虛實實，招中自帶絞力，數次幾令池身形踉蹌。

江清寒自側觀戰，凝神捕捉其刀路之間氣息變化，忽覺一瞬空轉，低喝：「第三式起手必過左步，他左足略沈，是破戒泥壓足反應遲慢！」

池瑛霜應聲變式，一劍削其膝，迫得隱霜退半丈，胸口起伏劇烈。

隱霜暴吼，再服一粒丹丸，雙目血紅。

「不能再拖，他再強行壓藥，五感已亂！」江清寒拋出煙囊，一縷刺激香氣四散。

隱霜一滯，招式微亂。

「上！」江清寒喝。

池瑛霜身形再閃，貼身斜斬而下，劍未至，霧後一道暗影破牆而出——砂香。

手刃如絲，從隱霜背後封住其氣海。

「他藥根已盡，餘毒未散，快！」

江清寒驟步前踏，拔劍如墨，平斬其腰，配合池瑛霜一劍劃喉。

鮮血噴湧。

隱霜喉間哽鳴，面具碎裂落地，臉上肌肉抽搐，眼中竟無懼，反帶釋然。

「終於……結束了……」

語未竟，身倒於血泥之中。

二人立於廢井之前，夜雨漸歇，濃霧盡散，唯餘雨後血痕猶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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