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滄行 - 第三十六章　一劍為約

破廟殘垣之內，空氣如鉛。

杜尋立於斷瓦之上，斷劍低垂，神色無懼。對面，天下第一身披黑衣，靜若山嶽，右臂微顫，氣息卻依然如寒潭不波。

兩人無語，只有風聲穿過殘柱，似劍鳴聲碎，迴盪不休。

「我來了。」杜尋率先開口，聲如石落井底。

天下第一未應，僅將劍舉起半寸。

杜尋踏前一步，身形如廚房步法，穩而實。斷劍橫起，三式未出，氣機已成。周遭群雄早已遠退，無人敢近，只剩破廟中央二人對峙，靜如死局。

忽然，一聲劍鳴。

杜尋搶先出手，劍尖疾點如星，一式先破虛空，緊接連綿變化，快若連環。這是他以廚刀基理演化出的劍勢，招不繁，勢不雜，但直取命門。

天下第一動了。

他劍勢如幻，身形未起，劍已落在杜尋頸側，兩人幾乎同時出招，瞬息交錯二十餘劍，快得觀者無法捕捉。

火光四濺，碎石亂飛。

杜尋胸口已現三痕，斷劍亦被震得虎口發麻，氣血翻湧，雙膝微屈。

「再來！」他咬牙低喝，再起身形，劍勢更急，動作更狠。

「點殺」轉為「線誘」，忽然再化「面守」，在連綿三式中竟生出一絲奇異圓轉之意，彷彿不是攻，而是求破中守。

天下第一目光微變，側身避開，一記橫劍反擊，斷劍劃過其肩，留下一道血痕。

杜尋眼中一亮——這是他第一次傷到對方。

「不錯。」天下第一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若你早十年，或能成我敵。」

話音未落，劍氣如雷暴驟至。

他身形一晃，殺意凝烈如潮水洶湧。

杜尋尚未回氣，只來得及將斷劍橫擋，便被劍勢震飛，背撞斷牆，口噴鮮血。

天下第一緊隨而至，劍如流星，穿破空氣。

他低語一聲，長劍一穿杜尋右肩，力道未歇，竟將其整人釘於殘破古樹之上！

血珠沿著劍身滑落，滴入泥中，染出暗紅。

杜尋強撐精神，咬牙不語，手仍握斷劍，垂著卻未鬆。

天下第一凝望片刻，忽轉身離去。

「你未死，他日可再見。我給你一次機會——再來獵殺天下第一。」

此刻，盧雲天身藏側牆陰影處，目睹整場過程，心驟然一寒。

「此人中毒後尚且如此……此毒……不夠！」

他目光閃爍，再無出手之意，轉身一招手：「撤——！」

飛雲門弟子與殘餘門派見狀，亦無心戀戰，紛紛退散，宛若潮水般散去。

澤明月衝上前，雙眼泛紅：「杜尋！」

柳香柔緊隨其後，眼淚早已奪眶而出，顫聲喚：「你撐住——我在，明月也在——你不能死！」

她顫抖著伸手握住他尚有餘溫的手掌。

古樹之下，血仍滴落，但那手，未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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