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梨 - 第102章可怕的是錯過

幾人中最先出院的還是段君彥。

他的胳膊和腿都是皮外傷，其實傷的不重，就是被燙著了，又被沙石包裹，主要是看著嚇人。

裴夢桉不放心才讓人住了這麼些天。

現在好了，段君彥也實在是在醫院裡躺不住了，裴夢桉就叫人捲鋪蓋帶他回家了。

之前裴夢桉用過的輪椅，現在也是輪到段十爺用了。

林序南也跟著一起，因為許意沒什麼事了，只是因為傷在頭部，雖然好了，但是一直昏迷著，回家休養就好了。

楚懨之還要在醫院待一段時間，因為那天除了江隱之外，傷的尤其重的還有一個人就是段君堯。

被熾熱的火浪撲倒的時候，楚懨之的正下方有一根微微凸起的鋼管。

段君堯為了保證楚懨之不受傷，強行調換了兩人的位置，墊在了楚懨之的身下，左邊肩頭被扎穿，形成了貫穿傷口，還得多觀察一段時間，如果是傷了神經，以後怕是跟楚懨之一樣，左手拿不了什麼重物了。

楚懨之終究還是留了下來照顧段君堯，沒有再提要走的事。

出院前，裴夢桉去看了一眼楚懨之，那會兒他正幫段君堯拿桌邊的水。

看到裴夢桉，楚懨之低頭跟段君堯說了一聲這才出來。

兩人一起往醫院後面的花園溜達。

天氣慢慢暖下來了，陽光正好，還挺適合散步。

裴夢桉深吸了一口氣，先開了口，“不走了嗎？”

楚懨之搖頭淺笑，“不走了。先前不信他的感情，總是恐懼著，怕手中浮沙順著指縫溜走，最後一無所有，連人帶心都丟個乾淨。”

“那現在呢？”

“現在……”楚懨之抬頭看了看天邊的雲，“現在大抵是信了吧。”

那天的鋼管鋒利，如果不是被氣浪衝的微微偏離，鋼管恐怕戳穿的就是段君堯的心臟。

事後楚懨之問他，段君堯只說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去想那麼多了，只想著絕不能再失去楚懨之一次。

“你是對的裴先生，勇敢一點並不是什麼錯，試錯不可怕，可怕的是錯過。”

裴夢桉低笑了一聲，“是啊，我也是一樣的。”

“你的胳膊，還有恢復的可能嗎？”

楚懨之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臂，“問了大夫，說是慢慢養著，也能好些，只是恢復如初不太可能了。”

裴夢桉輕嘆了口氣，“這件事我很抱歉，希望你別怪他。”

這說的是段君彥。

楚懨之搖了搖頭，“不會，這本就不是十爺的錯，該發生的如何都會發生，我還要感謝你們，讓我撿了條命，如若不然，那天只怕是要被剝皮抽筋。”

兩人又走了一會，林序南便下來叫人了，段君彥東西都收拾好了，在病房裡待著，左等右等等不回來人。

裴夢桉抬頭，正好看到了二樓窗邊望眼欲穿的男人，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楚懨之在他身邊，心中莫名感慨。

“裴先生如今真幸福，說實話，我都快忘了其實你才剛十八歲。”

裴夢桉笑著搖搖頭，“其實有時候，我自己也會忘，而且總也感覺這一切像做夢一樣，過了沒有太多時間，卻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實在是難言啊。”

說著，抬手衝著二樓輕揮了一下，話卻是對著楚懨之說的，“我們先走了，等你們出院了，來……家裡吃飯。”

楚懨之愣了一下，繼而一並笑開，“好。”

回病房的時候，正碰上從裡面出來的段君堯的，楚懨之嚇了一跳，有些著急，“怎麼出來了，醫生說了你現在不能亂動，趕緊回去躺著。”

段君堯的胳膊傷的太重，醫生讓他靜養，怕他動了又會傷口撕裂。

但他也是左等右等等不回來人，著急的夠嗆。

“你去太久了，我有些擔心。”

這次的事情太讓人後怕，段君彥是，段君堯亦然，都不想讓愛人離開自己的視線太久。

楚懨之扶著他慢慢的往回走，“別擔心，我在呢。”

“會一直在嗎？”

楚懨之手上動作頓了一下，偏頭看向段君堯認真的眉眼。

“若是二少爺想，那就會……”

段君堯抬起沒受傷的那只手輕碰了一下楚懨之頸側那道深可見骨的疤痕。

“對不起。”他眼睛又紅了，最近這幾天或許是因為受傷睡不好，段君堯總會想起些往事。

想起少年時期的楚懨之。

小狼崽子一樣的不服輸，跟在他身後彷彿沒什麼東西能把他打倒。

想起跟了他許多年的楚懨之。

越來越沈默了下去，跟在他的身後，彷彿不會被人注意到。

想起了床榻上的楚懨之。

輕咬著床單忍耐著，不發出一聲痛呼。

若非自己，楚懨之如何能被逼成那樣呢。

在海邊那個小村子的時候，段君堯看到，楚懨之喜歡穿繡著竹紋的青色長衫，襯得他整個人又挺拔，又安靜。

段君堯有時候也會想，若是沒有遇到他，楚懨之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呢？

有沒有可能成為一名教師？

或者是大夫？

他被楚懨之扶著坐到了床榻上，又抬手握住了楚懨之的右臂。

那裡是歪曲的骨頭。

傷口已經愈合，疼痛也已經過去，或許他們都該往前看。

“可不應該是我想，楚懨之，應該是你想，你想留下來，還是走。

我總是在強迫你，壓制你，但其實我應該尊重你，像段君彥對裴夢桉一樣。

該是你想不想留下來，而不是我想不想你留下來。”

段君堯說著話，看起灑脫極了，好像楚懨之只要想走，他就能立刻乾脆利落的放手。

但其實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自己有多麼的不捨，甚至不捨得松開楚懨之的衣袖。

楚懨之抬眼跟段君堯對視，看到的是他眸底的痛色。

可是怎麼會不愛呢，都已經愛了那麼多年了。

楚懨之抬手把段君堯的手握住，第一次主動的沒有放開。

“少爺，我不是個膽子很大的人，但在您身邊，我自認為一直都很大膽，之前除了我，沒人再敢上您的床榻。

這次我就再大膽一次，只求您……別再讓我輸了。”

楚懨之一直都很信任他的少爺，從小到大，段君堯說的，楚懨之都信。

那這一次，段君堯的那句喜歡，楚懨之就再信一回。

段君堯反手握住楚懨之的手，不顧自己受傷的手臂把人緊緊摟進懷裡。

“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喃喃的低語從唇齒間溢出，是用破碎的前半生努力拼湊而成的幸福。

楚懨之早已在歲月流轉中扎根在他心裡。

他帶給了楚懨之太多的傷痛，那之後他就要用餘生彌補，不求把傷痛撫平，只求能在往後的時光中帶給楚懨之的都是溫暖與關切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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